第35章 不能现在说吗?

001

许君突然的强势, 让鬼面将军无所适从,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许君抵在墙壁之上,掀起脸上的面具强吻。

许君狠狠地吻着,那熟悉却又有些生疏陌生的气息, 让他恨不能把面前这人都吞入腹中。

他肆虐地舔舐着鬼面下那柔嫩的唇瓣,舌尖触碰抚摸着他口中的嫩壁, 然后勾住他的舌不断的缠绕,让他无法逃离自己。

许君拽住面前的人的双手不让他动弹, 直吻到这人乱了呼吸乱了心跳,这才放开他。

一吻结束, 许君舔吧舔吧嘴唇, 见鬼面将军窘迫地抬手把面具重新戴好后,伸了手拉着面前的人领着他便走。

“我娘亲说要见你。”一边走许君一边道, “你放心,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鬼面将军已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他只本能的跟着许君往前走去。

待到许君停下脚步, 他清醒过来时, 他已站在了许府门口。

“我还是……”虽不知道许君的娘亲为什么突然想要见他, 但鬼面将军却本能的有些怯了。

“我回来了。”

许君拉着人进了府第,一旁的下人见许君回来,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小少爷。”

许君可是整个许府的宝贝,许家老爷夫人对他们也不错, 许铭也讨人喜欢, 可是比起许君来, 众人还是更加喜欢许君些。

“孙伯。”

“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少爷,你快过去吧!”许家总管孙伯笑着打量了一眼旁边的鬼面将军。

许君闻言,连忙带着人往客厅去。

才走到门前,他便伸长了脖子,努力去嗅屋子中那诱人的菜香。

进了门,许君立刻凑到桌前,见到自己喜欢的红烧蹄膀后,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想必这位就是鬼面将军了吧?”着一身素色衣服的许夫人款款而来,走到鬼面将军面前后,她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鬼面将军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常年呆在营中,身边所见之人均是男人,女人少见,更何况这人还是许君的娘。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下来,街上商家门前灯笼亮起。街道上隐隐有炊烟飘起,带着阵阵饭香。

“坐这里。”嘴馋的许君推了人,让鬼面将军坐在自己身旁,自己也站一旁坐下。

“将军一路奔波,想来应该是饿了吧,先吃饭。”许夫人笑盈盈。

说话间,三人动了筷,鬼面将军却是在稍用了些东西之后便不再动筷,他平时不在外人面前吃东西。

许夫人一颗心七窍玲珑,很快便看出这点,她也稍用了些东西后便放下了筷子。

“这次请将军过来,主要是想要向将军道谢,君儿说他在营中的时候受将军照顾颇多。”许夫人斟了杯酒,举杯,“我在这里谢谢将军照顾了。”

鬼面将军素来不受这种敬酒,营中副将少有找他喝酒,回宫时晋祁虽然灌他酒,但大多时候他都不予理会。

可此刻看着面前举了酒杯的女人,鬼面之下的人有了几分不知所措。他拿了旁边的酒杯,举杯,然后抬袖掩面喝下。

许君与他父亲许澜长得更像些,与他娘亲倒看不出来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这两人在气度之上倒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温吞安静的人。

“君儿尚且年幼,以前又未离开过我们,若在军营之中有什么不妥,还请将军多担待。”

“许君很好。”

自打进了许家府第大门,鬼面将军心中的那一份无措,就一直未曾消失。

他小时候的记忆一直是他的禁忌,晋祁从不愿谈及,他自己或多或少也有几分避讳。

他印象当中的母亲,只是一个隔两三天会扔给他一个馒头或者一碗剩饭的女人,只是个对他拳打脚踢的疯子。

无论如何,总归不会是现在这女人这温文好说话的模样。

许夫人听到‘许君很好’这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即笑开。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这鬼面将军是不好相与的性格,毕竟传言当中这人一直是那形如鬼神的模样,如今却是放心了许多,对这人也多了几分喜欢。

“将军回来后住在宫中?”

“嗯?”

“宫里住着多不自在,不如来这住。”

“嗯。”鬼面将军抬眸,“嗯?”

“宫中规矩繁多,不如将军就住到我们许府来,正好君儿也住在这里,可以带将军去街上逛逛。我听君儿说将军少有休息,这次既然回来了不如趁机休息休息。”

收到未曾预料到的邀请,鬼面将军看向一旁的许君,回眸间,才发现许君已经在他们说话时偷偷啃掉了半个蹄髈。

许君听到两人提起自己,他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

宫中,接待大宁使团的宴席,在天色暗下来之后便开始。

一番致辞介绍后,众人纷纷落座。

因为今晚是接待宴,所以大家都不谈联盟之事,只吃吃东西喝喝酒。

庭院当中歌舞莹莹酒香肉美,上座之上,晋祁却招了身边年轻的太监总管说话。

“他怎么还没来?”

“奴才刚刚差人去问了,将军之前随着尚书之子许君去了尚书府,据说是尚书府夫人宴请他。”

“尚书府?”

晋祁当即在文武百官当中四处张望,寻找某个儿子拐了他弟弟的人。

片刻后,他寻到了许澜,他招了手让太监总管过去,然后指着许澜恶狠狠地说道:“去把他给朕叫过来!”

没多久后许澜到了一旁,晋祁没等他行礼便招手让他过去落座,旁人只当晋祁与许澜有事说,却不知许澜才一坐下一旁晋祁已经凶巴巴的质问道:“你们搞什么?”

许澜茫然。

“他这次回来一共只在京中待几天时间,朕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与他多处处,你就把他叫到许府去,信不信朕砍了你脑袋!”鬼面将军没来宴席,皇上看着许澜忍不住哭丧着脸。

许澜微讶,“臣并不知道这件事,臣自下午起一直在这宫中准备安排晚上宴席之事。”

许澜话说完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他瞬间头痛起来。

他抬头看向面前愤愤地瞪着自己的皇上,一句‘管好你弟’差点就脱口而出。他们家许君那么乖,一定是那鬼面将军的错!

“你还敢狡辩,肯定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许澜一听,不高兴了,“皇上请放宽心。”

“哼。”晋祁愤愤。

“反正他不去许府也不会来这里。”

晋祁一口酒差点从鼻子里面喷出来。

他愤愤地回头瞪向许澜,后者却一脸纠结的想着家里这会儿在发生的事,许君一直乖巧听话,他下午才和许君说了拉开关系,这晚上就趁着他不在把人请到家里去了……

一定是那带鬼面的家伙教坏了他的宝贝儿子,才让许君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一想到之前许君答应了要给自己寄礼物,竟至今都没有动静,却跑去给那什么鬼面将军过生辰,许澜一颗心就酸得快要融化掉。

“这联盟的事情,你怎么看?”

“全看皇上的意思,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许澜幽幽看着面前的皇帝,你弟把人教坏了,你就不管管?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夏国那边,还有袁国的事。”

“如今的情况,无论如何夏国都不可能和我们歇战,至于袁国,不足为惧。”

“那你是赞同联盟了?”晋祁道。

“全看皇上的意思。”许澜又是那幽幽中带着几分责备的目光。

“是你儿子拐了我弟!”晋祁受不了了,他弟那么乖,却被许君带得和他生气,让他一颗老父亲的心都操碎了。

“李牧救过许君。”许澜道,“且袁国虽不足为惧,但大宁方面我们若与之联盟,让那小皇帝坐稳的位置,至少十年之内两国应该能互通友好。可若是大宁皇帝换了人,那一切就是未知的变数了。”

除此之外,大榆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借机发动攻击,趁着大宁如今国情不定内忧外患,直接吞并大宁。

但许澜知道,这一条路他身边的皇帝不会选择。

晋祁或许真的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但他也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不擅自加税不主战,所做的决定从来都以民为本。

听着许澜的话,晋祁看向一旁大宁使团的负责人李牧,他突然不想签约了。

这人多什么事,救什么人……

“皇上请做个好皇上。”许澜几乎立刻读懂晋祁心中所想,晋祁从几岁起就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早已熟悉对方。

“……你先让你儿子离我弟远点。”

“请不要混淆视听,那人何曾与皇上亲过?由此可以判断,是他教坏了许君而不是许君带坏了他。”

002

接待宴结束,许澜早早的便回了家。

第二日清晨,许澜起床在院子当中舒展身体准备去上朝时,看到住到了自己家的鬼面将军,他瞬间就委屈了。

他昨夜回来都没见到这人,这人是什么时候住到他家来的?

“将军?”许澜望着面前的男人,您能自个收了东西回去吗?

“嗯。”

鬼面将军看着许澜,两人四目相对无语。

片刻后,许澜酸溜溜的声音才又响起,“我听说之前许君在营中为将军庆祝了生辰?”

“是有这么回事。”

又是一阵相对无语。

鬼面将军不知说什么好,许澜一颗心却是酸得不行。

许君之前说好的礼物还没给他,却惦记着为别的男人庆生,他该不会真的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忘了吧?

与鬼面将军又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了一会儿之后,许澜这才告辞离开。

他要上朝,比家中其他人起得早些。他上完早朝回到家中时,才看见许君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出门。

若是以往见到许君这会儿才起床,他定然要说上两句让他不要养成惰性,可一想到这孩子在营中不知受了多少苦,他便说不出话来。

“爹爹。”

许澜不说话,许君却黏糊糊地凑了上去。

听着这软软的声音,许澜很是受用,“怎么?”

“大宁使团那边怎么样了?”

“联盟目前很顺利,应该能成。”

早朝的时候,皇上与众人商议了这件事,虽然也有人反对,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支持的人更多。

反倒是关于夏国那边,朝中的人都有些过于激动,过半的人都请求晋祁出兵。

大宁使团入境时,夏国的人曾派人袭击过鬼面将军这件事情早已经传到朝中,这在众人的眼中无疑成了夏国的挑衅。

“会开战吗?”

之前许君对这没什么兴趣,即使听说开战也并无感觉,因为要从边关打至他们这城里最少也要几月时间。可如今不同,如今他为边关驻军做事,想得自然多了。

“皇上是个好皇上。”许澜只道,许君似懂非懂。

晋祁是个好皇帝没有错,但夏国绝对不是个好邻居。

大宁使团的人才入宫,他们一行人才回到京中没几天的时间,军队那边就传来消息,夏国有了动静。

得知消息时,联盟这边正在商议联盟条件。

消息传到鬼面将军这后,他几乎是立刻就让所有人准备起来,当日便要出发。

一切发生得很快,消息传到许君的耳中时,鬼面将军这边已经让城外的千人骑兵全都整装待发,自己更是早已经准备好。

得知消息,许君立刻收拾了东西去找鬼面将军。

城外,鬼面将军却拒绝许君一起回去,“你在这里陪陪你父母。”

许君脸色一变,这人又不让他回去了?

马背之上的鬼面将军见许君这样,立刻就知道他是想岔了,他连忙开口,“稍晚些时候你再回营。”

许君脸色缓和了些,谈及正事他认真起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不让他一起回去让他稍晚些时候再出发,定然是因为有什么不方便。

“有些不对。”

自从接到大宁使团的人时被袭击之后,他就让军中的人注意着夏国那边的一举一动。

之前夏国一直鬼鬼祟祟不知道在预谋些什么,直到前段时间军中传来消息,说夏国那边重军压境。因为这件事情两国已经产生了一些摩擦,小战两三次。

他这次带人回去,视情况而定可能会直接杀入战场,带上许君必有不便。

他也有些不想让许君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来。一旦边关开战,他们之前居住的地方就不再安全。

他要忙着调动兵力应战,无法时时刻刻跟在许君身边,万一许君出事,他鞭长莫及,让许君晚些时候回去是条件限制也是他的私心。

“将军小心。”许君知进退,他退到一旁让开路。

马上之人与他点头,一声令下,带着千人的骑兵浩浩荡荡出发。

没能与鬼面将军的人一起离开,许君又背着自己的行李回了家中。

他才行至府第门前,还未进门,一旁就窜出一群人来,“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群人与上一次在宫中拦他的人是同一群人,许君一眼就认了出来。

许府门口的下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要替许君解围。许君见状连忙制止众人,让众人先拿了他的行李回去,他自己则是跟着那群人又进了宫中。

鬼面将军才一走皇上就又找他,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他也相信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对他做什么。

因为鬼面将军跟他保证过,他不会让皇上动他许家。

进了宫,这一次许君并没有被带到上一次的浴室,而是被带到了一处书房。

到了地方之后,许君被那年轻太监领着站在一旁站了许久,直到坐在案台后的皇上把手头上的信件处理完,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

晋祁把手中才看完的信件往前一扔,旁边站着的太监总管拿了信件,递到了许君面前。

许君疑惑,接过来看了起来。

那是一封边关告急的信件,信件上简单的描述了之前与夏国产生的那两三次‘小摩擦’。那事他听鬼面将军提过,可远不如这信上写的清楚。

这两三次所谓的小摩擦,目前为止已造成数百人的死亡。这样的数字比起边关数十万大军来确实算得上小,可若把尸体垒在一起,已能垒成一座小山丘。

“你还要去吗?”晋祁的声音带着笑意。

许君脸色不甚好看。

“说不定会死的,你可要考虑清楚。如果你不想去了我立刻就让你回家,决不追究你的责任。”

“我要去。”

许君拽紧了手中的信件,他确实畏惧死亡亦不喜欢血肉模糊的场面,但他还是要去的。

“为什么?”

“在其职,尽其责,谋其位。”许君要去。

边关驻军几十万,粮草方面这几个月一直都是他在管理,各个地方各个区域的存粮调度他最清楚,眼见着可能会有一场大战来袭,如果这个时候换人管账房,万一出了差漏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他身为边关军账房总管,若是一遇到危险就逃走就做缩头乌龟,那他算什么?

更何况,鬼面将军还在那里,他不能丢下他不管。

“即使害怕也要去?”晋祁冷冷挑眉。

“要去。”

晋祁不说话,他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面前脸色有些惨白的许君。

许君年纪与他要年轻得多,虽然性子随了许澜,可到底还是年轻得多。那张脸他一吓唬就变惨白了几分,如今更是一副即使面前是刀山火海亦大义赴死的架势。

可看着这样的许君,他原本戏弄吓唬的心思却散了个干净。

晋祁不说话,屋内无人敢言,一时间静谧的气氛在屋中传开。

不知多久后晋祁才又开口,说出口的话却叫一屋子的人都背脊发凉,因为他说:“朕有时候都在想,这皇帝也许由许家的人来做更合适。”

这话若由旁人来说那是大逆不道,如今却是让人一屋子的人都吓得跪了下去。

许君怔怔地站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要跪下去时,已经晚了。

“许家、许家不行!”许君攥着手里的告急信件。

“哦,为什么?”

“因为爹爹说,皇上是个好皇上。”

晋祁挑眉,这算什么回答?

许君却急红了眼,“爹爹早上还说皇上是好皇上,因为皇上是皇上,所以才是好皇上。”

晋祁捂脸,头痛地挥了挥手让人把许君赶出去,他受够这一家子了!因为边关告急的事情他本来就已经够头痛了,这人还绕口令似的绕得他更头痛。

一旁跪在地上的太监总管连忙起身,一头冷汗的把许君带出门外,又让人护送出宫。

他再回到屋内时,晋祁已经不在捂脸。

“皇上。”

“你也觉得朕是个好皇上?”

那太监总管立刻吓得跪了下去,“皇上万岁,皇上乃是……”

“行了行了。”晋祁在桌上一阵翻,片刻后翻到个折子扔了过去,“这个算错了。”

“皇上?”

“给朕扣了许澜那家伙这个月的月饷!”

太监总管欲哭无泪,“可是皇上,这是户部的折子……”

许澜二十有三入朝为官,晋祁七岁拜入许澜名下,那时许澜只是朝中一普通官员,李妃让他拜入许澜名下不过是应付外界口舌,莫叫人说他冷落他。

晋祁七岁起称许澜一声先生,随他学文学武。十岁时发现他还有个弟弟,哭着要复仇称帝。许澜替他筹划五年,助他十五岁成帝。

随后十五年里,他助他稳定大局,助他把整个朝中所有不服之人斩草除根。

世人皆道他最想铲除之人怕是许澜这‘天下第一人’,许澜亦自己交出兵权消弱许家,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到底是否动过杀心。

于许澜,他从未动过杀心。

对许澜,他称他为师,敬他为父。

003

许君被提溜着扔出了门外后,红着眼睛有些不安的跟着小太监往宫外走。

他不知道他刚刚是否惹怒了晋祁,但他是真的觉得许家之人不适合做皇帝。皇上要英明神武,而且还要杀伐果断,他们许家的人不行。

他爹爹虽然聪明,但却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哥哥虽然在军中讨职,可也是个温柔的性格。太温柔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许君跟着那小太监一路往外面走,走着走着,他的视线便被旁边花园当中的一人吸引了注意力。

大宁使团的负责人李牧坐在院子当中,低着头,似乎在做着什么东西。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许君停下脚步。

一旁给他领路的小太监看了看许君,笑着点点头,“不过不可以耽误太久时间哦!”

许君轻声道了谢,连忙跑进花园,往那李牧的方向而去。

他跟着鬼面将军护送大宁的人进宫,一路上与这人也相处了有二十来天时间,虽算不上多熟悉,但也说得上话。

“你在做什么?”

李牧抬头,见到是许君,抬手让许君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制的面具,李牧做得很认真也很仔细,如今已经初具模型,只需要再细细打磨就能成功。

许君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他雕刻这东西,他不知道他要送给谁,只是每一次都看得出他很认真。

“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做?”许君求道。

李牧又抬头看了一眼许君,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开了口,“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形状试一试,刻刀顺手之后再……”

许君认认真真的把面前的人说的全部都记住,这才道了谢,又跟着那小太监继续往宫外走。

出了宫,许君确定自己把刚刚李牧说的都记住之后,这才连忙跑回了家。

“爹爹,娘亲……”一进自家大门,许君立刻就跑去找人。

找到两人,把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两人之后,他立刻就冲回了房间去拿收拾好的行李。

见许君这兴冲冲的模样,许夫人有些担忧的跟了出去要制止许君,一旁的许澜却拦住了她,“让他去吧!”

“可是边关那边……”

“他长大了。”

许夫人还是有些担心,她一路跟着许君,直看到许君拿了行李出了门,这才红着眼眶回头埋首在许澜怀中。

当初许铭要走的时候她也难受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知道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生活,可她还是难受。

许澜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排了人会护送他到军营。”

许君与鬼面将军的队伍只晚了半天的时间出发,可到达军营的时间却晚了近十天。军队的人早已经习惯马背上的生活也习惯了长时间行军,许君却不行。

到达军营时,他用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却更加的累。

一进军营,许君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他们驻扎的这边多了许多受伤的士兵,那些人身上都裹着布,好些人甚至断手断脚,看着尤为瘆人。

许君努力让自己无视那些伤口,快步回了账房那边。

他才一靠近账房,账房中的人立刻就认出了他,连忙迎了上来,“小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司马贺也跑了出来,见到许君他并不惊讶,许澜那边已经给他写了信。

“这是什么情况?”

“昨夜和今早这边打了一场,咱们赢了。”

许君点点头,没觉得高兴。

“大人你回来得正好,正好这边有些事情需要你处理。”司马贺连忙领着许君进了账房,然后连忙从旁边拿出两封请示书,那是两封请示补充营中药材的请示书。

“我们本来准备去找将军签名,不过那边情况也有些不好,所以正不知所措。”

“情况不好,出什么事了?”许君一边拿了旁边的毛笔在上面签字一边问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紧急情况下,他是能够自己调动一部分军资的。

“将军受伤了。”

许君笔下的动作蓦地停下,脸上有少见的慌乱,“他在哪儿?”

“小先生放心,将军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重伤。”

正说话门外陶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叫着许君的名字。

进了屋,见到许君之后他拉了许君就往门外走,“你跟我去一趟将军那。”

“怎么了?”许君加快脚步。

鬼面将军在他的印象当中一直都是十分强大的存在,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人会受伤,更加没有想过他只不过晚十天回来,那人竟就受了伤。

“你劝劝他吧!”陶驰道:“昨夜我们这里遭到偷袭,将军受了重伤,我们本想让他今天好好休息,待到伤口好些再起,可他根本不听我们的话……”

离开账房之后,两人在校场当中走过,四周不少受了伤的士兵都哀嚎着,一路下去都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听着那些声音看到那些伤口,许君脸色更加惨白,一旁的陶驰却是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就被吓到了,你还没见过更惨的呢!”

许君抿着嘴,不说话。

一旁的陶驰察觉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许君,见许君脸色惨白后又道:“军营当中这种事其实很常见的,你之前来的那几个月军队一直相安无事,反而是难得的清静。”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鬼面将军居所之外。

到了地方之后,陶驰停下脚步。

他远远的朝着屋内张望了一眼,看到屋内胸口缠着纱布,披着外衣正在批阅战报的鬼面将军,他悄无声息的对许君打了个手势,让许君去劝劝他。

鬼面将军就只在昨夜受伤包扎伤口那会休息了一会,后面一整夜都一直在处理事情,根本没有休息,他们曾经劝过几次,可鬼面将军根本不听。

一夜的时间过去,鬼面下那张脸因为被面具遮住,所以他们看不见脸色,但仅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就知道这人的伤定然没有好转。

许君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踏进屋内。

进了屋,直到他走到桌前,屋内的人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当他是其他汇报情况的士兵。

到了桌前,许君强势地伸手抽出他手中的战报。

鬼面将军抬头,这军中还没人敢如此大胆。

“你现在去休息。”许君不容拒绝的命令道,“先睡一觉,这些事情先让陶驰他们去处理。他们是你的副将,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了,这些事情他们处理得来。”

他明白鬼面将军的担忧,也知道战场并非儿戏,更知道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逆转战局,但如果这人倒下了怎么办?

这军营当中,谁能替他?

“我马上就要处理完了。”面对冷着一张脸的许君,鬼面下的人莫名气弱了几分。

“你倒下了,情况只会更糟糕。”

许君把手中还有桌上的书信资料全部整理好,然后递向门口的方向。在门外张望的陶驰连忙小跑了进来,把东西拿了就跑。

鬼面将军眼巴巴地望着被许君夺走的资料书信,又眼巴巴地看向突然出现还超凶的许君。

“你,乖乖去床上躺着。”许君抬手指床。

鬼面将军沉默了片刻,不敢反驳,乖乖起身去床上躺好。

见这人乖乖听话,许君脸上的冰冷才总算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到这人偷偷睁眼看他,他索性往旁边一倒,躺在了这人身边。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也早就累了。

他原本还以为回到营中可以休息,未曾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察觉到许君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躺着,鬼面将军身体变得僵硬,许君的气息从他的身旁传了过来,冲淡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让他突然就变得好累。

一夜未睡让他眼眸变得干涩,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痛了起来。

“将军。”

“嗯?”

许君闭着眼,他已经困得不行。

刚刚在账房的时候,他看到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好多,可他真的好累。

“将军。”

“嗯。”

鬼面下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意,大概是因为许君的出现让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也是前所未有的累。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不能现在说吗?”

许君沉默,少许时间后他才又忐忑地说道:“是不好的事。到时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鬼面将军没有说话,从面具之下传来的是平缓绵长的呼吸。

许君睁开了眼,看了看躺在自己身旁的人。鬼面将军似乎真的累极了,这才没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彻底的睡了过去。

许君又闭上了眼,静静的躺着。

他不知道鬼面将军到底有没有听见他最后那一句话,但他已经决定,这一次的大战平息之后他就告诉鬼面将军那件事。

如果鬼面将军生气了,他就好好的道歉。

没多久,并肩躺着的闭着眼的两人,呼吸便变得一样的绵长。

屋外的那些血腥气息,还有那痛苦的口吟哀嚎,都逐渐远去。

就在许君彻底的睡了过去时,与他并肩躺在床上,本应该先睡着的面具下的人却睁开了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缓缓转动,他侧头,望向了躺在自己身旁的许君。

许君是真的累了,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正在看着他。

看着这样的许君,鬼面将军眼中有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

许君的话他听见了,正是因为他听见了,所以他才在那一刻选择装睡。

许君第一次问他如果他做错了事情会怎么样时,他并没有多想,那时候他甚至是还逗弄了这人,把这人吓得脸色发白。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人时不时便会露出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时候开始,他才慢慢的察觉到不对。

一个如果许君说了,他肯定会很生气的错,答案是什么他几乎很快便猜到了。

可是他一直觉得一定是他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许君会和那件事情有关系。

许君这样干净纯粹的人,怎么可能会和那样的事情扯上关系?

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戏弄他很好玩,还是早已经知道他和晋祁的关系,因为晋祁和许家的关系所以才对付他。若是那样他为什么又要来军营,为什么要接近他?

他翻身侧躺着,慢慢的向许君靠近。直到把脸放在了许君的肩头,他才停下动作。

他抬手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埋首在许君肩头,无声的大口大口地吸吮着许君身上的气息,他脸上却尽是痛苦之色。

他对许君的感情不假,他知道自己慢慢喜欢上了这人,喜欢上了这个同为男人的人。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松了口气,反而是越加的无措。

如果他和许君之前什么都没有,那他现在定然毫无顾虑。可如今,可如果那件事情真的和许君有关,那他爱上的岂不是当初对他做了那种不堪之事的人?

爱上了一个男人,还爱上了一个曾经奸口过自己的人,那他算什么?

所以,他宁可相信许君和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宁可相信许君是算错了账,或者犯了什么其它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