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把阿吉的影片交给章宁后, 章宁果然很开心。仔细一看, 拍摄者正是司年, 他还穿着戏里的服装, 偶尔会有一丝衣角入镜。
这样一来, 就更有噱头了, 反派大boss亲手拍摄的灵异视频,配合本片的灵异悬疑题材,放出去当花絮或是番外剧中剧, 就很不错。而且片里那小鬼真的很可爱,看着竟然一点都不惊悚,还挺有趣。
不过章宁仍是觉得奇怪,她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竟还想得到给片场记录做后期,还做得如此逼真, 怪怪的。
难不成他是惦记着剩下的那七百九十五万?
章宁愈发觉得这才是正确答案,于是生平第一次大胆地拉黑了她哥。
段章发现自己被拉黑,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在心里感叹着小姑娘果然长大了, 然后干脆利落地停了她下个月的零花钱。
司年知道后, 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点评道:“你们幼不幼稚?”
阿吉捧哏似的在旁点头:“好幼稚的。”
司年似是浑然忘了他拉黑段章无数次的事情, 但段章那么爱他,就不拆穿他了。今天正好下班早, 他脱下外套进厨房做饭, 打算偶尔给司年做点新鲜的。
司年跟过去, 倚在门口观看型男厨房, 说:“这次王厨是真摔断了腿吧?”
段章打开冰箱挑选着食材:“你不是都看到了?”
没错,王厨这次是真摔了,不是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被段章强制放假。至于隔壁原先的那个厨子,自从段章搬过来之后就被梨亭要了过去,从头到尾司年都没见过他人。
司年只是觉得他们家的厨子总是徘徊在失业边缘罢了,看到段章拿出了新鲜的鱼放在水池里清洗,他走过去,贴在他的背上问:“今天吃鱼啊?”
段章勾起嘴角:“你再这么贴着我,晚饭就吃不成了。”
“不稀罕。”司年哼哼一声,转身就走。晃悠晃悠拿了瓶清酒,又从柜子里找到花生米和蚕豆,回到客厅看起了养生节目。
阿吉也托着下巴在旁边看,他觉得司年的每个行为都跟电视里说得背道而驰,但他不敢说。
蓦地,段章留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司年瞄了一眼,发现是章宁发来的微信,但看不出内容。
“你妹妹又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他冲厨房喊了一声。
“你帮我看吧,密码没变。”段章对司年从来都是不设防的,但司年从不会私自去看,这是属于两人之间的默契。
打开手机,司年看到了章宁的来信,眉头微蹙。
青春美少女:哥,你发给我的视频里那个扮演小鬼的孩子,是不是叫阿吉啊?
DZ:你怎么知道?
青春美少女:还真是啊?
青春美少女: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啊,偶然看到我们拍的东西了,说那个小孩儿他认识,还挺激动,问我们他在哪儿呢。
青春美少女:不过哥,你们哪儿找来的小演员啊?我能跟老师说吗?
司年眉头蹙得更深,阿吉的事情除了他跟段章,就只有金玉和商四他们知道,不可能会有人传出去。
难道是梨亭附近的小妖怪?
又或者……重云?
DZ:你们老师叫什么?
青春美少女:姓严,叫严天,是个六十多的帅老头呢。
妖怪的年龄不能单以外表判断,司年一时摸不准,便立刻给金玉打了电话。段章听到声音走出来,问:“怎么了?”
司年:“有人在那个影片里认出了阿吉,是章宁学校里的老师,我正在确认他的身份。”
这时,章宁又发来了信息。
青春美少女:哥,老师说务必让他见一见那个孩子,我看他眼眶都快红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尽快给我答复啊,爱你哦。
放下手机,司年问段章:“你怎么看?”
段章略作思忖,道:“是重云的可能性很高。”
听到“重云”的名字,阿吉这才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有关,他连忙问:“是重云哥哥吗?大人,是重云哥哥吗?”
阿吉的表情很急切,急切中隐含着一些惊喜和期盼。司年不给他无谓的希望,神色稍显冷硬地说:“等明天见过才知道。”
段章道:“让他过来吗?”
“不,我去找他。”
“也行,我跟你一起去。”
阿吉连忙举起小手:“那阿吉呢?阿吉也要去!”
司年正要说话,金玉的回电就来了,速度出奇得快。
“我说你怎么忽然让我查严天呢,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就是那个严天啊。”金玉的话语里满含惊讶:“我大约没跟你特意提过,严天是鹤京出来的孩子。”
司年:“继续查。”
金玉顿了顿:“你怀疑?”
“我怀疑严天就是重云。鹤京出身,又认识阿吉,多半错不了。”司年虽然觉得这事儿板上钉钉,但他仍觉得匪夷所思。
这么一个妖就活在金玉眼皮子底下,可金玉查了半天都没查到他身上去,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金玉也意识到了这点,一时无言。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再去最后确认。严天前段时间去外地参加了儿子的婚礼,也才刚回来。他这些年跟我是有来往,我以为对他知根知底了,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列为怀疑目标。”
而且,现在的严天跟当年照片上的人,实在差别太大了。
随后,金玉挂了电话,又把严天的照片传了过来。段章看过之后,却又说出了一个令司年更诧异的事实:“我见过他。”
司年:“你见过?”
“在一个读书会上。”段章一边留意着厨房里正烧着的菜,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情形,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老先生,道:“参加读书会的都是出身鹤京的妖怪,他是读书会的主持人。当时有人念了一首诗,月上朱砂,风中花絮,说的就是你,对吗?”
司年微怔,随即失笑:“他们都是这么形容我的吗?”
段章便把那首诗又从头到尾念了一遍,他记性好,听了一遍就几乎都记住了,而后道:“这位严先生当时说,这首诗作者不详。他如果真是重云,应当记得你,也知道你的名字。但旁人问起他的时候,他却没有说出来。”
“你觉得他忘记了?”
“不,仔细想想,那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尊敬。”
不妄议,不攀扯,心怀尊敬,但保持距离。那时司年回归的消息早已传开了,他也应当知道,但他仍旧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或许对他来说,知道司年回来了就已经足够。
如果没有阿吉,重云这个名字便会被永远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其实仔细想想,血胡同那夜,阿吉把消息告诉段既明,段既明出门报信,他作为一个穷学生、一个人类,能报给谁?
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重云,只有同为妖怪的重云,才能最有效的把消息传递到能够帮助司年的人那里去。
重云……在那一夜又做了什么呢?
司年忽然有些恍然,他只记得是商四最后找到了他,究竟是有人给他报的信,还是他自己察觉到了城中的异样都不得而知。
他只记得商四的一杯拦路酒喝下去,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疯狂的杀意在那时退去,他冷冷扫了一眼残骸遍地的幽深胡同,最终拎着他的断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的雪真的下的很大,滚烫的鲜血落在雪地里,融出一条血路,可不一会儿就又被雪花覆盖。
司年走出九十九步,就跪在雪地里走不动了。刀插在一旁,断掉的骨头刺进血肉里痛得人麻木。
商四之所以令人讨厌,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优哉游哉地撑着把伞雪夜漫步。他大约是留下把其余妖处理干净了,这才晚了一步走出来,身上明明没沾惹一滴血,可那身红衣比血更鲜艳。
司年僵硬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却仔仔细细听到了他说的话,他说:“你可真狼狈啊,小鸟儿。”
要不是司年力竭,一定站起来给他一刀。
总而言之,司年活了下来,却也因伤势过重陷入昏迷。如今想来,他真的因为那次昏迷而错过了许多事情。
阿吉时刻关心着司年的情绪,不由出言安慰:“不是重云哥哥也没关系哦,阿吉已经可以去投胎啦,阿吉还遇见了大人,很开心的。”
司年毫不留情:“你个小不点瞎操什么心。”
阿吉只咯咯地笑,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像月牙弯弯,头顶扎着的小揪揪一颤一颤的,格外讨喜。
他今天还穿着司年给他买的新衣服,可爱虎头连帽卫衣和羽绒小马甲,虽然魂魄感受不到人间的寒冷,但司年觉得他冷他就是冷。
段章还有点吃味,司年的那五万块钱最后果真没有花一分钱在他身上。哦,也不对,卖家附赠了一条方格手帕,瞧着料子还算不错,司年就把它送给段章了。
看来,不养小孩儿实在是个过分明智的决定。
翌日,司年和段章一起去了趟章宁的学校。
学校并不是很大,至少不比司年想象中的大,章宁兴致勃勃地带着他们在学校里逛了一圈,也才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不过当代大学生的生活真是跟从前不一样,司年曾见过许多学堂,中式的西式的,各家思想争鸣,但都不似现在这样,好像校园里的一块公告板都洋溢着新时代的青春活力。
“司年哥你是在哪里念的书啊?之前听你说刚回北京不久,是一直在国外吗?”章宁好奇地问。
“在翼下学堂。”司年答。
鹤京也有官学,教习文字、音律、术法等不同学科。但他们那儿可不似人类那么讲究文凭,一辈子不进学堂自由自在的也有,在鹤京学了不算还要去人类学堂上课的也有。
司年是个不合群的刺头学生,还是个辍学份子。
章宁眨巴眨巴眼睛,可没听说过翼下学堂的名号,但想来是什么私立的学校,现在也多得很。
段章很感兴趣:“你学文吗?”
司年蓦地勾起一抹挑逗笑意:“学文学理都一样,不过在我们那儿,音律才是必修课。”
“那也是艺术类院校嘛。”章宁很开心,她觉得她跟司年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了:“四舍五入我们就是同行啊!”
您这四舍五入有些大啊,您或许不知道,我辅修音律,主修砍人。
司年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又听段章道:“我好像只在海边听你哼过那首故乡的歌。”
“我不唱歌,但我会弹琴,上次说不会是骗你的。”司年不喜欢给人表演、供人观赏,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这项技能。这琴是鹤京的传统乐器,与古琴相仿,稍有差别。
司年自己的琴是很普通的琴,早年就丢了,但他记得无淮子的琴还放在照野观里,那可是用凤凰火锤炼过的梧桐木做的,是把难得一见的好琴。
段章知道他故意打趣,便也绅士有礼地发问:“我有这个荣幸能听到吗?”
司年纡尊降贵地点点头:“看你表现,这位段先生。”
章宁跃跃欲试,帅哥弹琴这么绝美的画面她怎么能错过,于是冒着风险举手示意:“请问两位哥哥,我可以获得一个旁听的席位吗?”
“不可以。”段章如是说。
片刻后,司年和段章前往约定好的咖啡厅见严天,章宁把他们领了过去,便没有再跟。回教室的路上,几个同学正好碰见她,笑着揶揄:“宁宁啊,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啊?不会有一个是你男朋友吧,很帅哦。”
章宁学着她哥的样子一脸冷漠。
什么男朋友,明明是两个秀恩爱的臭哥哥。
咖啡厅,年轻的学生们占了小半的位置,聊天打趣或讨论课业,虽然难免有些吵闹,但听着倒不让人厌烦。
司年一眼就从年轻的面孔中发现了严天,他就像一个老派绅士,独自坐在远离喧闹的角落里,穿着妥帖的中山装、戴着考究的细边眼镜,连花白的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他虽极力保持平静,可看起来还有些拘谨,待司年和段章走到他面前,这丝拘谨就难免从他略含激动的目光中透露出来。
“大人,劳您前来,不胜惶恐。”
司年抬手制止他继续客套,跟段章在他对面坐下,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是重云,对不对?”
严天点点头,复又叹息道:“这是个久远之前的名字了,现在的人都不再起小字,也就没人再提了。昨天金先生联系我,我才知道大人您在找我,耽误了大人的时间,我深感抱歉。”
“抱歉就不必了,想必阿吉的事你已经从金玉那里知道,我问你,那天晚上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是你去报的信?”
严天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微怔过后,道:“我曾给既明留过一个用来报信的法器,让他如果遇到什么急事,就用那个通知我。那天晚上我刚要入睡就感应到了法器的异动,匆匆出门,在半道上遇见了他。他……他就把大人您遇袭的事情告诉了我,让我找厉害的妖怪去救您。”
严天也只是个小妖怪,虽是鹤京出身,可与无淮子和司年这样的大人物并无联系。他法力微弱,平日里安安分分在学堂上课,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给阿吉变个小戏法逗他开心,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一时慌了神,但他知道,司年不能死。
一方面,司年有恩于鹤京,有恩于严天。
另一方面,严天在学堂里念书,吸收了很多新的知识,认识了许多人类朋友,目光看得更远,心中的忧虑也更多。根据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敢在血胡同伏杀司年的必定是那帮孔雀余孽,一旦被他们得逞,四九城不光会失去一根定海神针,人间还会迎来更多的苦难。
那一瞬间,严天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
那些丧心病狂的妖怪一定会大肆杀戮,敢于作对的妖怪、先天就处于弱势的人类,都是屠刀所向。两界的隔膜一旦被打破,人类不仅要面对战乱,还要面对一个前所未见的神怪世界,严天的老师和同学、善良的房东老太太,他们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呢?
他曾与段既明无数次探讨过未来的问题,他们曾构想过许多温暖的明天,读书救世到底行不行,是个巨大的未解的疑惑。
“答应我,先回家里待着,看顾好阿吉。报信的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成功的,相信我!现在马上就回去!”严天抓住段既明的胳膊急声叮嘱,但他也来不及看着段既明回家,便匆匆冲入风雪中,没了踪影。
他最终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听说太子殿下身体一直不大好,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鹤山养病,他此刻在不在城中还是个未知数。其余几区的大妖就更不是严天能接触到的对象,于是他干脆由下往上来。
四九城中最多的妖怪是什么?不是法力通天的大妖,也不是严天这样混迹人类的小妖,而是化形都化不成人形,处于所有食物链最底端的影妖。
这种由阴影滋生的巴掌大的小妖怪,遍布在城中所有阴暗的角落里,没有性别,且神智只相当于低龄儿童,却因数量巨大而得以繁衍。
严天一路跑,一路通过影妖把消息传递出去。可绝大多数影妖智力低下,不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不会听他的话,他这样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乱撞,效率太低。
于是严天便咬咬牙,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蕴含妖力的鲜血去激起影妖的躁动。影妖是个很奇特的族群,很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而且因为自身的弱小而获得了另外一项天赐的技能——无差别吞噬。
它们弱小,却包容万物,可以吞噬这世上任何一种力量,虽然下场往往是爆体而亡,但也不是没有借此修炼成大妖的先例。
那一个晚上,阴影的动荡从南区向外辐射,墙角边、胡同深处、月光照不到的水沟里,黑色的影子不断蠕动,似地底里钻出的魑魅魍魉,化作可怖的模样不断往外延伸。
可这样可怖的一幕落在严天眼中,却像是最美的希望。
他一路捂着手腕从南区跑到了东区,他虽不认识大妖,可大妖们都有固定的住所,他可以找过去。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做选择,便直奔最厉害的东区去了。
严天不知道的是,这些数量庞大的影妖,正是商四的耳目。
孔雀余孽为了伏杀司年,不惜付出极大代价布下禁制,在短暂的时限内骗过大阵,以防引起商四注意。他们挑选的时间也很好,无淮子在鹤山养病未归,商四也因为某件事暂离城中,其余二区也都做了另外的安排,他们算到了一切,却算漏了一个阿吉。
或者说,他们从来眼高于顶,只看得到上面的风景,从不肯低头望。
严天最终也没有真正见到商四,因为商四感应到大阵的异动后立刻折返,刚巧与他错过了。
也许是已经过了太久太久,如今往事重提,严天的话语里已多了几分唏嘘和释然。那时的惊心动魄、对于孔雀余孽的憎恨,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哪怕是讲起滴血饲妖的事情,也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段章想,这就是一场不为外人知晓的消息接力,像古时的狼烟,点燃了这一个,就会点燃下一个。阿吉把消息传给了段既明,段既明又把消息传给了严天,严天发动了影妖,影妖又触发大阵,整整大半夜的时间,才终于把消息传达到商四的耳中。
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妖,都很弱小,弱小得敌人甚至都不会把他们算在考虑范围之内,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和妖,干成了一件大事。
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功劳,甚至司年都不曾知晓,他在血胡同死战的时候,还有谁付出生命的代价在为他奔走。
半晌,司年问:“涧鹰,你也去找过他?”
严天无奈苦笑,其实他报信之后便急匆匆跑走了,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那个世道教给他的道理。他不知道涧鹰最后瞒下了消息,因为司年最终活了下来,一直到今年,他从新闻上看到涧鹰被挖了眼睛,才推算出当年的一点真相。
“涧鹰……他是我当时唯一一个认得的鹤京旧人了。”
严天本不打算再提,怕惹得司年不快,但此时此刻,他却望着司年的眼睛,忍不住郑重说道:“大人,涧鹰是鹤京旧人,但他不能代表整个鹤京。我记得您,也永远不会忘记碧水倒灌那天,是您赶回来救了我。”
司年神色平静:“这都不重要了。”
“不,很重要!”严天一时失态,极力克制下来,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大人。当时大家都说您与太子殿下反目,说您曾叛出鹤京,说您众叛亲离,所以才没有任何一个鹤京的妖怪对您伸出援手。我就一直很想当面告诉您——我也是鹤京的一员,至少我不曾忘记。”
司年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和明明跟金玉一般大却长了皱纹生了白发的脸,在心里深吸一口气,问:“你是因为放血,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吗?”
严天微怔,随即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叹了口气,也说了跟司年一样的话:“这都不重要了,大人。这些年我其实过得很好,儿女双全,过两年可能还会抱上孙子孙女。”
顿了顿,他看向玻璃窗外繁盛的大树,也许是想到家人,他温和的笑起来,说:“跟人类一样自然衰老没什么不好,人间匆匆百余载,如今见到大人,又得知了阿吉的消息,就再没什么遗憾了。”
也许吧,司年这样想着。
段章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听说前段时间严先生的儿子结婚了,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恭喜。”
语毕,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丝绒盒子,推到他面前:“这是贺礼,请勿推辞。”
严天微怔,看看段章又看看司年,最终大方的收下了。他看着对面的两人,好似此刻才终于将所有事情放下,笑容真诚又温和:“那我也祝两位长长久久,就像既明和甜姐儿那样,从此以后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