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喵

奥兰托的代言拍完了, 送去修片,预告片提前发了——是奥兰托官方亲自发的,方怀很低调地转发。

“奥兰托华国v:

他和夏天一起来了方怀v。[图片]”

让石斐然松了一大口气的是,预告片没有选方怀和叶于渊的合照, 选的是一张方怀单人的。少年半躺在旧书堆里打瞌睡, 一本书盖在额头,耳垂上的玉质耳钉折射着莹润的光。

官宣消息一发, 立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说好的封杀呢???这个吸毒的怎么还没被抓?】

【奥兰托第一个华国代言人,有点牛逼逼。】

【好帅啊啊啊啊啊,我好了。】

【我兴奋地点进来,看完价格,不好意思打扰了。】

【奥兰托最变态的不是价格, 而是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吧。】

最近国内娱乐圈表面一片平静无风, 其下的涟漪只有身处其中的人心里知道。因为题材问题, 一大批相关的电影、网剧紧急撤档替换,能不沾的尽量不沾,人人自危。

还没有人明确地站出来表态,甚至连不少已经半出柜状态的人,也没有。

奥兰托的事情算是砸起一阵小水花, 因为正式的还没有出来, 限制在了一定范围内。

而更让人关注的,是今年奥斯卡入围名单公布的消息。

近年奥斯卡有许多变动,其一是送选参赛影片的时间,改成了七月到次年七月, 而颁奖典礼挪到九月。《无名之曲》是五月在海外上映送选的,可以说是赶上了末班车。

许多人猜测,奥斯卡的宠儿徐团圆徐导,可能会因为选择方怀作为主演,而在今年奥斯卡栽个不小的跟头,但结果却非常出乎意料。

六月末公布名单,《无名之曲》提名九项,其中包括最佳导演等非常重量级的奖项。

而让人最大跌眼镜的是,《无名之曲》……也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奖。

在国内的各大预测里,方怀是几位候选者中最不被看好的一个,但这也并不能妨碍这一事实——《无名之曲》是方怀第一部 主演的作品,而他拍摄这部影片的时候仅仅十八岁,在奥斯卡至今以来所有提名者中,都算是很年轻的了。

在国外的风向和国内略有不同。

《无名之曲》已经在英国上映了,票房和反响都很不错,许多观众为这个陌生的华国男孩着迷。作为莎士比亚的故乡,英国的话剧一直很繁荣,而方怀在拍《无名之曲》前的两个月话剧训练也对此颇有帮助。

除此之外,方怀的表演比起许多演员,少了些匠气,很让人耳目一新。《无名之曲》题材本身也很为奥斯卡青睐。

但因为方怀的竞争对手也全都非常有实力,其中甚至有四年陪跑、势在必得的一位演员,因此没有谁真的认为,方怀能够在第一次提名就斩获小金人。

无论如何,方怀这个名字,在短暂地淡出大众视线后,又重新走进了话题的中心。

方怀没有空去管这些,他最近忙了起来。

他要准备求婚的事情。奥斯卡在九月,奥斯卡结束后,无论有没有获奖……他都要向叶于渊求婚。

这一下要准备的东西就很多了。

求婚形式要设计,婚礼的所有歌他都打算自己写,还要拍求婚视频,挑戒指——方怀每天搜索各种求婚方案,又和专门的机构联系,还要瞒着叶于渊,整个人累的眨眼间就瘦了不少。

但他很幸福,他喜欢这种跟叶于渊有关的忙碌。

他要给叶于渊一个家,也给自己一个家。

因为求婚的事情不能和叶于渊说,方怀有事只能求助别人,他和段炀、封朗还有殷婉悦他们的联系次数直线上升。

还好叶于渊最近似乎也在忙什么,没有太发现方怀的异常。

而除此之外,方怀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并不是连贯的,经常只是一些零星的画面。有些是小时候,他在老屋里睡觉,而有时候是很深的水底,他从万丈深渊里被人捞起来。

梦里也经常会出现他在后山湖泊里遇见的生物,银鳞竖瞳,有点像书里描述的龙。

.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封朗拨了拨手机。

“嗯?”方怀看着柜台里灯光下的戒指,心里想象着叶于渊戴上它们的样子。

“你刚来南市的时候,下火车时,”封朗停了停,声音变低了,“不太喜欢这里吧?”

方怀一愣。

其实只过了一年,却远的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他过了很久,才说:“是的。”

“现在呢?”

“……”

现在呢?

方怀看着导购走过来,慢慢地想这个问题。

但封朗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导购开始讲解,而方怀听的认真。

“怀怀,”封朗半倚靠着柜台,随意看了看一整排钻戒,忽然笑眯眯地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方怀在听导购介绍两个戒指的设计理念,听的很认真,一边听一边做笔记。段炀和殷婉悦坐在原处的沙发上,双排打王者,林欢抱着圣代杯坐在旁边看他们玩儿。

大家最近刚好都很闲,今天有空,约着出来聚了聚,顺便帮方怀策划求婚的事情——叶于渊没来,据说是有事。

“嗯?”方怀的视线从那个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上挪开,他觉得叶于渊不会喜欢这样的,“什么可能?”

“要是他也在筹划求婚的事……”

封朗食指分开,比划了一下:“你们两个人都打算求婚,撞车了,怎么办?”

方怀:“……???”

“不会吧?”

方怀有点震惊,他第一次想到这种可能性,但不会这么倒霉吧?

“崽崽,”殷婉悦在那边喊他,“你喝什么?我们打算叫奶茶。”

方怀的思路于是被打断了,他没再去想这个可能性。

殷婉悦和封朗是会玩儿的,他们疯玩了大半天,累了就一起帮方怀出谋划策。

“下个月,不是奥斯卡颁奖了吗?”殷婉悦说,“你要是拿了小金人……”

“不不不,太张扬了,”林欢并不赞同,“我觉得可以在你们家一楼摆上心形蜡烛,然后——”

封朗:“哈哈哈。”

段炀:“……”

方怀记笔记的笔尖停了停,有些茫然地问:“真的吗?”

封朗、段炀和殷婉悦立刻一叠声说:“不不不不不。”

五分钟后。

“我好中意你,同我结婚好唔好,”殷婉悦用粤语说,想了想,换成台湾腔,“我好宣你,嫁给我啦。”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笑点。

在场的所有人忽然就不约而同、克制不了地笑了起来。

其实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林欢和封朗想象了叶于渊板着扑克脸、穿露肩婚纱的样子,段炀想到昨天微博上刷到的段子,殷婉悦被自己逗乐了。

而方怀笑,纯粹是因为他们在笑。

咖啡厅清过场,不需要害怕打扰到别人,时间安宁自由地流淌,钟表好像被造物主的手拨的很慢很慢。

傍晚的时候,叶于渊下班了,来接方怀回家。

封朗、段炀在身后同方怀道别,每个人晚上有不同的安排,他们笑着打完招呼,走向几个方向。但方怀还是很清楚地记得这一天的样子,殷婉悦说的笑话,林欢抱着的圣代,封朗问的问题,段炀打哈欠的样子。

所有声音与色彩并不那么清晰,带着点录音机嘈杂的沙沙响,但就像烟火人世一样,非常、非常让人眷恋。

方怀闭上眼睛,听着晚风自耳畔略过,半晌后又慢慢睁开。

叶于渊站在不远处。

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肩上,沉默而温柔,融进暖融融的暮色余晖之中,是万家灯火里独属于方怀的一盏。

问题忽然有了答案。

喜欢。

方怀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喜欢这里,喜欢他的朋友们,喜欢他的生活。

喜欢他的叶于渊。

当晚。

方怀很慎重地从柜子里捧出了林殊恒的笔记本。

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天意,在这个八月初的傍晚,携着月桂的风飘进耳朵,轻轻告诉他,是时候了。

以往的许多次,他止步于扉页,像是被什么东西挡着,不敢往后面翻去。

——林殊恒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不过……

方怀还是没有立刻打开,他戴着保护手套,想了想合上笔记本,取下手套,溜达到书房。

叶于渊的书房就在隔壁,是小书房改的,方怀总觉得空间不够大。

叶于渊像是在和谁打电话,方怀并不想窥探恋人的隐私,但他还没来得及后退,就有隐约的话从门缝罅隙里传来。

“玫瑰就不用了,他不喜欢……嗯,烟花?”

方怀:“……”

他震惊了。

难道封朗说对了,叶于渊也在准备跟他求婚??

五分钟后。

“叶老师,”方怀抱着牛奶杯走进书房,“很晚了,你睡吗?”

叶于渊取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他原本是不需要戴的,但自从方怀夸过之后,他戴这幅眼镜的频率直线上升了。他把方怀抱过来,亲了亲少年软软的发顶:

“稍等。”

睡觉时间是很特殊的,可以做任何亲密的事情。平时方怀亲一亲他都要脸红,但是睡觉前可以。

展开的屏幕上信息滚动过。叶于渊的阅读速度很快,他每天要在很少的时间里处理过多的事情,每一分钟都被利用的很好。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方怀也看着屏幕说。

“嗯?”

“什么事情,嗯,”方怀有点尴尬,慢慢地说,“需要准备玫瑰花和烟花呢。”

叶于渊:“……”

方怀:“……”

叶于渊:“……”

“公司周年庆典,”叶于渊很快反应过来,语气很淡地道,“ptah四周年,并且给研发部的李女士颁奖,感谢她对公司的贡献,她不喜欢玫瑰。”

连叶于渊自己都没发现,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语速还并不慢。

而且ptah研发部根本没有女性员工。

方怀松了口气:“哦,这样啊。”

叶于渊也松了口气:“是的。”

“对了,”方怀终于想起正事了,“我今晚想要看一看林先生写给我的话,我觉得,现在可以看了。”

他有了勇气面对后面的一切,也能够虚心去听上一辈的叮嘱和教诲。

他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不会再逃避任何事。

“嗯。”叶于渊并不感到诧异,顿了顿,说,“需要我吗?”

那是写给方怀的话,叶于渊不确定,自己适不适合去看。

又是五分钟后。

“他是个很开明的人,”方怀慎重地说,“我觉得他不会介意的。”

在方怀的观点里,恋人不需要时时刻刻腻在一起,恋人之间也需要有隐私,但是他们需要彼此陪伴走过人生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比如现在。

叶于渊没说话。

他的视线投向落地窗边,方怀看不到,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在那里,笑眯眯地注视着两人。

叶于渊对他微欠身打招呼,老人扬着拐杖敲了敲方怀的脑袋:“蠢。”

方怀:“?”

叶于渊蹙眉:“……”

下一秒。

方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石斐然:“方怀,关于奥斯卡——”

他本身就出于高度紧张忐忑的状态,此时思路被打断,手一抖碰到了笔记本。笔记本从桌面被推出,恰好翻出‘写给方怀’的那一页,第一行字映入眼帘……

“小朋友,好久不见——”

白光大盛。

深夜的夏风忽然炽烈,浅淡桂花香流转变得馥郁扑鼻,日月星辰流速加快。

方怀听到了风声,在那一阵很奇妙的体验里,他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