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能隐约听到月华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姜栈抱着小兔子靠近,生怕惊动了他,没出声儿,贴着月华的后背坐下。
感觉到身后来了人,月华蜷缩成一团,脑袋埋进枕头里,手臂交叉抱着胸口,朝里躲了躲。
“月华…”姜栈按住他的肩头,“小兔子不要了吗?”
说罢,将手里的兔子放到月华怀里,月华呜咽了一声,反倒把兔子抱紧在怀里。
余光一瞥,月华的小脸上清晰可见的手掌印,姜栈心头一颤,捏住月华的下颚,逼他回头看着自己。
泪盈盈的人不知道哭了多久,双眼通红,消瘦的脸颊肿胀着,月华咬了咬泛白的嘴唇,躲开了姜栈的手掌。
“月华…”姜栈忍不住追上去,双臂桎梏住月华的身子,不经意间听到他吃痛的声音。
姜栈不敢再轻举妄动,堵在榻上,柔声道,“让我瞧瞧…”
没有反抗,也没有答应,月华低着头无声的落泪,手臂收紧,抱着兔子不肯撒手。
不知道月华伤到哪里,姜栈不敢硬来,渐渐靠近,宽慰道,“别动…月华…”
解开外衫,姜栈小心翼翼的脱去月华的衣物,手臂上是被掐出来的青紫,掐痕密密麻麻的,可见施虐者下手很重。
往日被姜栈摸一会儿都会喊疼,身娇肉贵的,这满身的掐痕,月华竟然一句难受的话都不曾提起。
替月华穿好衣裳,姜栈鼻子竟有些发酸,宠爱绝不是月华的保护伞,反倒会引来多方嫉妒。
这个结果他早能预料,只要稍稍对月华冷淡一些,月华根本不会成为后妃的眼中刺。
可他管不住双腿,每日都朝南苑跑,更管不住不安分的心,早就落在月华这儿了。
骗了月华这么久,怕是这次过后,他再怎么傻都明白了。
月华也想问的,皇后说什么独占圣宠,不让他直呼辞修的名字。
他听不明白,为什么呀,他没见过皇帝,盛宠隆恩从何谈起,为什么连辞修都不让他叫,他不傻,他隐约能猜到。
能猜到辞修为何能自由出入南苑,为何能带着他去马场,去狩猎。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他不敢问,他害怕辞修的回答。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是天下的皇帝,可辞修不一样,是他的,是能让他耍性子撒娇发嗲的人。
如果辞修是皇帝,那从他承认的那刻起,便不属于月华一个人的,他有后宫佳丽,天下百姓,万里江山。
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姜栈搂着月华侧躺在榻上,轻声道,“让太医来看过了吗?”
没有得到月华的回答,姜栈下颚蹭在他的颈窝,得到是却是月华的躲避。
姜栈心如刀绞,知道月华想逃,可他不愿放手,沉声道,“月华…你别怨我…”
若是辞修的话,月华定会耍着性子,可这要是皇帝呢?他还敢吗?
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一句话就能要他姓名的人。
无情帝王,昨日还捧在手心当宝贝,转眼又情系他人,谁还记得后宫里一个没名没分的男宠。
月华第一次用无声来回应姜栈。
灵动的小猴子本就不该属于这里,天高任他飞,而不是这个囚笼一般都地方。
姜栈想要保留着他最珍贵的东西,沉思半晌开口道,“月华,你想出宫吗?”
怀里的人怔了怔,身子微不可察的收紧了,他想,他当然想。
宫里的规矩,束缚他的鸟笼,他通通想挣开,向往宫外的生活,无拘无束,也没有辞修。
月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倏地转过身,两人四目相望,眼里闪闪发亮的除了泪水,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不等姜栈看清楚,月华忽然扑了上来,嘴唇上一阵湿热,月华主动在亲吻他。
怀里的兔子在不安分的扭动,挣开月华的怀抱,跳到床尾。
发泄一般的亲吻,啃咬着姜栈的嘴唇,得到是姜栈温柔的回应,懵懵懂懂的小猴子,也在一次次明白两人之间的感情。
他舍不得辞修,若是非要拿辞修换的话,他能忍痛放弃所谓的自由。
直到嘴里尝到泪水的苦涩,姜栈才松开他。
抚摸着月华的鬓发,认真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样貌刻在心里。
铮亮的目光,姜栈慢慢读懂,耀眼的是月华的心意,明明什么都不懂的人,唯独爱意是厚重的。
“月华…”姜栈顿了顿,“先出宫一段时间好不好?”
光是皇帝受伤一事,别说是打月华一顿,哪怕要了月华的命,都是情理之中的。
这宫中想要处死一个毫无身份的小男宠,对于后妃来说易如反掌,更何况是出师有名。
皇帝的宠爱难以服众。
月华张皇的摇头,他不敢贸然直呼辞修的名字。
先前答应过自己,要来陪他,每日都来,将他送出宫了,是不是不做数了。
见惯了月华泼皮无赖的样子,如今这副流着泪求自己,又不敢开口的神情,姜栈胸口像是压着块儿大石头。
“你等我…过段日子,等我安顿好一切,我再来接你。”
知道月华不愿意,他又何尝不是舍不得。
所谓的过段日子遥遥无期,月华知道辞修已然决定好,“那是…多久呢?你会来吗?”还是会不要他。
姜栈擦掉月华脸上的眼泪,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等你练好字,每日的功课叫小太监送进宫来。”
“哪样…叫好,我现在就能…”月华试图挣扎。
“月华…”姜栈按住蠢蠢欲动的人,“用不了多久,你信我这一回。”
月华被暗中送出了宫,安置在离紫禁城不远的院子。
听了辞修的话,每日都好好练字,总会仰着头期待的问小宫女,“姐姐,我今日写好了吗?”
小宫女看着心疼,安慰道,“公子自然是比昨日写得好些。”
“那他是不是明日就来接我啦。”小脸憔悴了许多,连笑容都比原先淡然不少。
知道月华跟皇上之间的约定,小宫女只能道,“画师他定不会骗公子的。”
月华黯然低下头,抚摸着小兔子的毛发,喃喃道,“嗯…他不会骗我的…”目光缱绻的看着门口,像是生生能把人盼来一样。
原先是不曾动凡心,便无牵挂,如今尝到人间七情六欲,月华才知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