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整日都鸡飞狗跳的,姜栈第二日早晨离开后,月华怎么都不肯起身穿衣。
起初小宫女听了皇上的吩咐,不敢进去叨扰,眼看着日上三竿,生怕月华饿坏了身子,只能硬着头皮去叩门。
“公子…公子…起来用过膳了再睡吧…”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小宫女只当月华是倦了没有醒。
眼瞧着过了午时,屋内还是没有动静,小宫女实在沉不住气,叩门后道,“公子,奴婢进来了。”
榻上鼓起一团,月华躬着背蜷缩在里面,听到宫女姐姐开门的声音,他将被子攥得更紧些。
也不知道月华捂了多久,憋在被子里,怕他憋出毛病来,小宫女上前劝慰道,“公子,别捂着了,这是干嘛呀!”
月华到底还是男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娇弱的小宫女比起来,力量上还是更胜一筹,死死攥着褥子不放。
周旋一阵,小宫女险些被扯得一个趔趄。
平日里月华看着乖巧,可犯起浑来,谁都招架不住,也就皇上能唬住他,只能退出房内,唤人去请皇上。
姜栈来得凑巧,正遇上行色匆匆的奴才,小太监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皇上,您快进去劝劝吧,公子躲在榻上不肯见人。”
这是一天一台戏,月华别养在后宫了,干脆他给置办个戏台子得了,月华上去唱,他就在下面听。
众宫女太监见龙颜大怒,都装模作样的低下头,雷声大,雨点小而已,但帝王的脸面还得给。
姜栈上前掀开月华的被子,月华就灰溜溜的滚到了榻边,若不是姜栈护着,兴许就摔到了地上。
小脸通红,衣衫都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姜栈将人拎起来,火冒三丈道,“捂着做什么,你当心捂出痦子来。”
见着辞修人,月华反应更是大,扑棱着去抢被子,却被辞修扔到了远处,他只能一头扎进枕头里,怎么都不肯抬头。
月华这性子,你跟他来软的,他就跟你磨洋工,姜栈二话不说将人翻了过来,按住他的肩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令姜栈意外的是,月华没哭没闹,脸颊通红的躲闪着姜栈的目光。
“折腾什么?”可当真要来硬的,姜栈又舍不得。
“还给我…”月华扭捏着想要去捡褥子,可惜敌不过姜栈,纹丝不动的躺着。
擒住月华的手腕,不让他胡乱挣扎,姜栈俯身质问道,“你到底…”
月华的耳郭上蒙着一层绯红,粉嫩的颜色从耳垂蔓延进了脖子跟,灼热的温度有些烫手,月华在害羞。
姜栈一怔,柔声道,“躲着作何?”
耳边的怒吼声没了,月华偷偷露出眼睛看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不清明的声音,“昨夜…”
刚说了两个字,月华便开不了口,肌肤的绯红加深了一个色度。
昨夜?昨夜这小蹄子舒坦了就不认人,还敢提?
葱白的手指进抓着衣袖,月华羞羞答答的,姜栈一怔,在月华身边躺下,将他圈在怀里。
“昨夜如何?”
月华答不上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他闭上眼就能回味起来,可让他道个一清二楚,却又难以言说,手忙脚乱的去捂姜栈的嘴。
“别…不许说…”
姜栈强忍着笑意,跟他耳鬓厮磨道,“什么都没做就害羞成这样,真要是弄你一回,你这辈子是不是都不出来见人了?”
真的假的,月华不懂,也分不清,对昨夜的事也是模棱两可,只是羞耻心在本能的作祟。
属于他跟辞修的小秘密,一旦看到光线,就害怕被人瞧见,臊得慌。
姜栈玩心大起,不依不饶道,“还有更害羞的。”手指随着月华下颚的轮廓剐蹭着,“让我碰吗?”
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蛊虫,从指尖顺着筋脉往里蠕动,酥软酸麻。
软嫩的脸颊在姜栈的颈间蹭了蹭,便是月华最好的回答。
月华撒娇般的动作,让姜栈莫名惬意。
来时是带着火气与烦闷的,南下水灾,边境外族异动,朝内文武官不合。
可没一件事是能同月华说的,月华不是一个分担他忧愁的对象,可是效果却异常的明显。
郁积一天的怨烦烟消云散,姜栈缓缓叹气,“哎…”
怀里的人仰着头问道,“辞修你不高兴?”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操心,顺道还得带孩子,姜栈反问道,“我若是不高兴又如何?”
“你不能不高兴。”月华愁眉苦脸道,“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这话姜栈听得多了,后宫嫔妃,各个都温柔贤淑,各个都忧他所忧,愁他所愁。
旁人真心与否,姜栈心知肚明,但月华心思单纯,句句真心。
姜栈吊着眉毛,取笑道,“当真这么乖,还是怕我不来陪你?”
“你要来陪我。”月华眉头紧蹙,抓紧了姜栈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得,脸颊紧贴着姜栈胸口,听他砰砰的心跳声,“一定要来,每日都来。”
这是后宫嫔妃谁都想,却谁都不敢妄言的事,被月华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幸得皇上恩宠,没有治他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姜栈低声允诺道,“这么娇气,不听你的又得闹,依着你就是。”
月华惊喜,“辞修,你真好,你最好了…”
姜栈低头捉住他的下颚,两唇相依在一起,月华好奇又大胆,学着姜栈的动作主动挑/逗,柔软的小手撑在姜栈的胸口,摸摸索索的,似探索,又好似勾/引。
经验尚浅的人最终气喘吁吁的倒在姜栈怀里,面带餍足,舌尖不断舔舐着被姜栈亲吻过的嘴唇。
呼吸急促,胸腔像是起起伏伏的海浪,月华臣服在姜栈的身下。
见月华三魂丢了七魄,几乎软成一摊水的样子,姜栈悠悠道,“字还得罚,别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你,你若写不好,我便当真不来了。”
像是晴天霹雳,霹得云里雾里的月华,当机一个激灵,忍不住呜咽道,“你…呜呜…你讨厌!坏死了…最…坏!”
好的坏的都是姜栈,欺负起人来绝不手软,幸灾乐祸道,“翻脸不认的人小蹄子,再哭就多罚你几遍。”
倏地,月华捂住了嘴,耷拉着眼角,可怜巴巴的,生怕被辞修罚得更多。
练字是个体力活,月华终日恹恹的,唯有夜里辞修赏赐般的读些故事的时候,才稍微有点精神。
专成让元公公在民间寻得些闲书,无非是写神仙鬼怪的故事。
月华胆儿小,又爱听,每每都攀附着姜栈的手臂瑟瑟发抖,怕归怕,听得倒是仔细。
他轻声问道,“狐狸会回来找书生吗?”
姜栈有些倦了,放下册子躺到榻上,月华没完没了的跟了上来。
“小狐狸能变成人吗?长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小狐狸。”
生的一副狐媚样,竟问出这么蠢钝的问题,姜栈故意打趣他,“我倒是见过。”
月华好奇心极大,更是缠着姜栈不让他入睡,“什么样的?我也想看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又来了,想要弄到手都东西就知道撒娇卖乖,姜栈将人拉进怀里,手指戳了戳月华的脸颊。
“就长你这样的,你这个小狐狸,都成精了,学问学不好,小缠人精。”
月华听后,非但不生气,反倒郑重其事的握住姜栈的手腕。
“那我也会跟这个小狐狸一样。”
姜栈愣住,他能猜到月华的话,书里的狐狸幻化成人形跟书生相爱,本就是逆天而行。
遭天谴时,书生紧紧护住了小狐狸,小狐狸拿了功德换书生一命,可代价是书生从此便忘了它。
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永生都不得再有纠缠。
像平日姜栈握住他的手一样,月华将姜栈的手掌捧在掌心,惆怅道,“可你不能忘了我。”
姜栈心头一动,抱着人滚到了榻上,恩典道,“这么乖,明日不罚你练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