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远比舞会现场热闹。无数星际民众涌入了直播间, 伴随着观看人数飞涨, 网页投票页面也在不断刷新着。
“他大哥这一出壮a换小o我服了我真的服!票全部投你了谢卡卡!争气啊!”
“镜头能不能再近点啊啊啊看不见了!谢卡卡你做不做人了,要把临临带到哪里去啊!”
“请注意观察临临的肢体语言, 跟三皇子跳舞时一直在躲, 一到哥哥怀里眼睛都亮了有没有?我就说天降是没有前途的——”
“这都2652年了嗑c还搞眼神论……”
舞池里灯光变幻, 谢嘉恕把自己的小舞伴带到光线暗淡的角落,晦暗的光线隔绝了过多的探视, 给了萧临屿一点点安心的感觉。
音乐声变得很小,而心跳变得很响。
“我想跟你好好跳完这支舞。”谢嘉恕微微动了动唇,低声说。
萧临屿几乎是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动作间他们的衣服摩擦出簌簌的轻微响声,他仰头望着哥哥的眼睛。
真奇怪,这一曲快跳完的时候, 萧临屿心想。真奇怪, 我明明不会跳舞, 刚才一次次踩了三皇子的脚,怎么现在就像突然会了?
一曲结束,那名快要窒息的倒霉alha终于解脱, 匆匆忙忙放开威尔的手换了一个beta舞伴。而这次又轮到另一个alha倒霉了,那家伙还是威尔的前下属,他抓着前上司的手整个人都死机了。
“将将将将将军。”那人苦着脸道,“我我我我可不敢让您跳女步——”
威尔却已经找到了乐趣:“不妨, 不妨, 我已经学会了, 来吧。”他乐不可支地抓起下属僵硬的手掌大方搁在自己腰上,然后以女步带男步的方式领着对方跳起了华尔兹。
舞曲变换的时候,谢嘉恕微微松开了手,他们身边站着公爵夫妇,本来那对夫妇已经做好了和他们交换舞伴的准备,但萧临屿没有放手。
他紧紧抓着谢嘉恕的胳膊,越过男人的肩膀,向那对夫妇摇了摇头。
谢嘉恕低下头看着他。
“我不让你走。”萧临屿说,“我不要你和别人跳舞。”
换了一首欢快的曲调,谢嘉恕重新把手掌搁在萧临屿腰上。“为什么?”
“不知道。”萧临屿茫然望着哥哥深灰色的眼睛,里面倒映出小小的他自己,“就是不想……”
交谊舞的姿势很奇妙,明明亲密无间,却又保持着安全的疏离,只要还在舞曲中,就不可能抱紧对方。他们之间就隔着那一拳的距离,每每一个人贴上去一点儿,另一个人就要退后相同的,于是那短短的十厘米永远不能消除。
谢嘉恕的目光落在萧临屿的脸上,俊秀的眉下是纯澈的黑眼睛,长睫毛一下一下扫着下眼睑,明明只是看着,却仿佛能感觉到那睫毛扫在自己脸上的微痒。
谢嘉恕把眼睛移开,虚虚望向舞池另一端仍在寻找着萧临屿身影的三皇子。
他突然低笑一声,笑自己真是想不通。
“是不想我和别人跳舞,还是你想和我跳舞?”
谢嘉恕低下头,额头抵着萧临屿的,双目对视。哥哥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萧临屿思绪混沌,他艰难地微微蹭了蹭,想别过脸,却让alha高挺的鼻尖触到了他柔软的后颈。
那里,oga的腺体正在缓慢释放着微甜的信息素,这个姿势是无意的诱惑。
如果萧临屿此时能够看见,他或许会恐惧于alha突然放大的瞳孔、唇下若隐若现的尖利犬齿和陡然变沉重的喘息;但也许他也不会。毕竟这个人是——是——
“和你的舞伴跳舞时,你也这样给他看了吗?”谢嘉恕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扣在他腰上的手指收紧又放开,他热烫的掌心放肆地抚摸着萧临屿的后背,想要熨平所有被另一个人弄出来的褶皱,“不想我和别人跳舞,嗯?你呢?”
他这样蛮不讲理终于让oga彻底慌张起来,萧临屿急急转过头:“别人邀请我的时候你没有说话,我答应的时 候你也没有,你甚至带我去买衣服,不管怎么样,你看起来就是很想让我赶紧去和别人在一起——你就是想要我离开你!”
他眼神里有终于不再掩饰的难过,喃喃道:“现在你又生气了。我该怎么办,哥哥?我全都听你的,为什么你还是不高兴呢?”
谢嘉恕呆住了。
alha沉默半晌才开口,声音发涩:“……听起来我像是个十足的混蛋啊。”
也许是冲击太大,谢嘉恕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而再往后就是舞池的边缘了。
萧临屿被他带着踏出了舞池,既然无需跳舞,手自然也不必再保持搭在对方肩膀上那个姿势。
萧临屿道:“你有时候的确很过分。”
谢嘉恕轻声问:“我是坏人吗,小屿。”
“……谁知道。”
谢嘉恕低下头,目光所及处是萧临屿微微颤抖的发顶和通红的耳朵。
他嗓音低沉,在oga胸口激起一阵酥麻:“那你又为什么把坏人抱得这么紧呢?”
很好,于是那耳尖已经快变成透明的了。oga看上去又想自己立刻消失,又生怕他消失不见。于是头埋得更低,双臂收得更紧,腺体更是不要钱似的分泌着甜香味。这味道迅速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到处找不到正主的直播也终于重新对焦。
镜头及处,今晚银河八卦的三个主人公,隔着遥远的舞池对峙。
三皇子远看着主动紧抱着谢嘉恕的心上人,终于承受不住地哭着从爸爸怀里把妈妈扒出来,抱着亲娘就哭。
“妈妈,我要回家!”
胜负已分。
沉寂已久的观众先是在震惊中呆滞数秒,紧接着变成了核爆。
“……你们看到没有?我炸了我炸了我炸了,这看起来已经要上垒了,我的心脏……”
“啊啊啊啊抱得这么紧,我的临临长大了啊啊啊妈妈太欣慰了呜呜呜!”
“哥哥超a,天生一对,三皇子不是不好,只是跟哥哥一比,所有的alha都逊色了一截啊——”
谢嘉恕一生放纵不羁爱低调,对这种被集体围观的经历感到极为不适。
好在天都在帮他,万年不出故障的奥尔德赛琳宫的供电系统竟然出了一点问题,灯光咔擦一下暗了下来,满室漆黑。
这下谁也看不见了。
“请大家耐心等待供能恢复……”
“首先保护陛下的安危!”
“到底怎么回事??”
室内一阵喧哗——进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带任何体外设备,现在他们和八百年前面临停电时的地球人一样束手无策。
连直播仪都停止了工作,黑暗中只剩下人们的呼吸声和对话声。气氛在一阵哗然后稍稍平复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开始变得不安,焦躁和恐惧的情绪开始滋生。
怎么还没有恢复供能?这儿是奥尔德赛琳宫啊!是皇家戒备最为森严之地,被最精锐的卫队保卫着,又是在举办舞会这样特殊的时期,受着重点监控,……突然被切断供能,完全不正常!
外面太安静了,安静得让里面的人恐惧。
谢嘉恕反手紧紧握着萧临屿的手,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稍稍放下心来。
“小屿?”
“我在。”
谢嘉恕慢慢出了一口气,二十秒后,又确认了一遍。
“我在,哥哥,我在。”萧临屿轻轻叹气,靠他更紧,在黑暗中紧紧攥住谢嘉恕胸口的衣料,“你别总担心我走丢啦。”
“我能看见你。”谢嘉恕说,“我怕你看不见我。”
萧临屿一怔,眼眶慢慢温热,黑暗中人们越来越恐慌,他却感觉无比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