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曾经想杀他】
虽然起初有些不知所措,玩闹了一阵, 楚靖便明确地肯定, 这棵高傲又娇气的小绿草是自家媳妇无疑了。
虽然模样变了, 个头变了,那傲娇又聪慧的小性子可是半点没变。郡王殿下撩起媳妇来,依旧是那么熟稔而……顾脸皮。
皇帝决议发兵北上的消息传到百花巷的时候, 楚靖正捧着小绿草占便宜。
听完墨竹的回报, 他的脸色不太好。
——历史上, 仁帝便是在对辽战败后急火攻心, 患病去世的。此后,赵义登基,排除异己,血洗朝堂,加强皇权,增加赋税, 大楚迎来了最黑暗的时期。
从前,站在后世的角度,楚靖最多觉得气愤和可惜。自从今上成了他的恩人, 亲眼见识到赵义的无能和虚伪,他再也没办法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楚靖为此做了诸多准备,也旁敲侧击地跟今上谈到过许多次, 然而,他心里明白,燕云十六州是大楚历代君心中共同的一个结,
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借口,今上自然不会放弃。
历史,还是按照本来的样子在继续……楚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绿绿的,带着细微小刺的叶子绕过来,圈住他的手,圆圆的穗头歪了歪,软软地说:“别担心……”
楚靖把小小的一棵搂到胸前,亲了亲,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主动进宫,把这些年叫人暗中查探的北地舆图交到皇帝手中。
有那么一刻,楚靖甚至想亲自带兵,可是,还没开口便被皇帝转移了话题。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越发沉稳周到的义子,暗自叹了口气。
——赵义如今在北地,他必须把楚靖留在京中,自己一旦有个万一……
楚靖并不知皇帝心中所想,只是尽可能地帮助他调遣军队、派送军粮。
冬日将至,北地天寒,中原的兵士到了关外多半会不服水土,他叫兵部和工部提前备足粮草和冬衣,最大可能地保障衣食安稳。
然而,楚靖怎么也没想到,问题真的会出在粮草上面。
十月初,三十万大军从汴京出发,一路疾行,历经半个月才悉数到达真定府。
十月中旬,两军交战,大楚军首战告捷,斩辽军大将于马下,龙心大悦。
十月末,一个带着伤的兵士快马加鞭,拼着一死跑回京城,随之而来的,还有楚军粮草告罄,兵士们饥饿疲软,无力迎敌的消息。
“顺城、富国二仓的存粮悉数北上,六十万军队吃上一整年都够了,为何会粮草不足?!”
楚靖和皇帝有同样的疑问,那两个粮仓的存粮是他亲自盯着装运的,不可能出问题。
军情紧急,皇帝来不及追究责任,只得火速下令,向沿途各地临时征调,并派中书令亲自押运,顺便调查粮草之事。
彼时,苏篱再一次变成小绿草,他把结出的露水交给楚靖,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不知楚靖是如何运作的,第二天,中书侍郎李如安便带着一个玉质的小罐子随中书令一同北上。
半个月后,中书令回京,同时带回来一个人——两个月前,主动请求前去真定担任监军的赵义。
赵义被押在囚车之中,形容狼狈,全城的百姓都冲到街上看热闹,苏家的三个孩子也不例外。
小黑兴奋地拉着楚呱呱,苏小虎绷着小脸跟在后面,三个小郎君仗着身量小,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苏篱不放心,急匆匆地跟着。
楚靖也一身便装,亦步亦趋地护在妻儿身后。
小黑跑得太快了,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他揉了揉鼻子,刚要道歉,却愣住了。
“大伯?”憨憨的声音,湮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对方却听到了,只迅速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小黑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衣袖,声音拔高,“大伯!你是大伯!”
“不是,你认错人了。”男人带着银质面具,声音嘶哑。
他试图掰开小黑的手,小黑鼓着脸不松手,黑黑的眼睛里漫上水气,“大伯,不要走,小黑想你……”
男人手上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就在这时,苏篱和楚靖相继赶到。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苏篱有片刻的愣怔。
楚靖很快反应过来,钳住对方的肩膀,“你是来救赵义的?”
男人的脸被面具遮住,看不清表情,他的视线快速在苏篱和苏小虎身上扫过。
这个人,让苏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联想到小黑刚刚的称呼……
苏篱捏了捏手指,猝不及防地掀开他的面具。
一张苍白、清俊的脸直直地映入眼底,斜飞的眉毛,微扬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梁,微薄的唇……
那一刻,苏篱仿佛被摄住了呼吸,手中的面具倏然落地。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唐悠然,然而,不是……不是唐悠然。
毫无准备地暴露在众人眼前,男人显然毫无准备,眼中闪过震惊、懊恼、释然种种情绪,唯独没有愤怒。
他趁机挣开楚靖的钳制,抓起面具,转身就走。
苏篱像是按了开机键,猛地冲上前将他死死抱住,“不!不许走!”
男人挣了挣,到底是不忍心伤到他,微红的眼睛闭了闭,哑声道:“小篱,放开……”
听到这个熟悉至极的称呼,苏篱的喉咙像是堵住一团湿水的棉花,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抱着他,一个劲摇头。
这边的小小事故渐渐引起了人们的围观,楚靖打了个手势,迅速有暗卫从四处闪身而出,护着几人脱离了人群。
面具男被苏篱拉着,被小黑拽着,被暗卫盯着,只得识相地随他们一同离开。
***
苏家小院,堂屋中。
苏篱盯着男人的眼睛,双唇开开合合,终于叫出了那个酝酿已久的称呼,“二哥……”
是的,这个面色苍白,眼中盛满忧郁和风霜的男人,就是曾经肆意洒脱、风流倜傥的苏家二子,苏玦。
与苏篱的激动相比,男人显得冷静许多,他看向苏篱那双苏家人标志性的桃花眼,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见过我?”
苏篱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二哥并不知道他“借尸还魂”的事。
他抿了抿唇,求助般看向楚靖。
楚靖握住他的手,看向苏玦的目光显出几分凌厉。
他对苏玦的身份依旧存着几分疑虑,“你为什么会替赵义办事?和唐悠然什么关系?”
苏玦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苏小虎,抿着唇,一言不发。
小黑紧紧贴在他身边,满眼依恋。
一个淡粉色的小花灵从门外飞进来,先是蹭了蹭苏篱的脸,继而疑惑地看向苏玦,最后,还是安心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苏玦似有所感,朝着它的方向看过去。
看着这一幕,苏篱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答案脱口而出,“你也是……唐悠然?”
苏玦自知瞒不过,干脆地点了点头。
一股夹杂着紧张和失望的复杂情绪从苏篱心底生出来,他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轻声而又迟疑地问道:“那你……是不是……二哥?”
苏玦看向他,眼中透出淡淡的无奈,“花船失火那日,你看到我了,对吗?”
苏篱愣了愣,反问道:“是你救的我?”
苏玦挑了挑眉,好奇道:“你没见过我,怎么能一眼认出我就是你‘二哥’?”
苏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什么,不由懊恼地咬了咬唇。
苏玦显然并不打算追究,反而放松地扬起眼尾,轻笑出声,“就连这咬嘴的毛病都一样……”
楚靖皱了皱眉,问出了一个在心底埋藏许久的问题,“首告的证据是你叫人暗中给我的,对吗?”
苏玦勾了勾唇,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不错。”
苏篱闻言,如坠冰窖——证据是二哥给的?!
楚靖看着伴侣的表情,脸上现出明显的怒意,“你那样做,有没有考虑你三弟?”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三弟”指的并不是眼前的苏篱,而是那个跟着假苏良一同下狱,被判了斩刑的人。
苏玦换了个姿势,语气中现出几分冷意,“郡王殿下有所安排,不是吗?”
“那你呢?你就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如果郡王殿下都做不到,我一个隐姓埋名的罪人又有何本事?”苏玦说得轻描淡写,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真正的情绪。
楚靖眉头微蹙,“我确实向官家求情,饶他一命,可是他自己不愿意,他不想独自苟活。”
楚靖直直地看向苏玦,言语间诸多含义。
真正“独自苟活”的苏玦却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伤到。
苏篱怔怔的,他猛地想起来,刚刚入狱那会儿,确实有人身他递话,说是官家有意放他一马,由斩刑改为流放。
那时候,苏篱正心灰意冷,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那时候,他一心想着要和家人死在一起。
他没想到,是楚靖替他求的情。
苏篱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双手微颤。
楚靖安慰般捏了捏他的手,手臂展开,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篱闭了闭眼,细密的痛楚如针扎般在心上蔓延开来——二哥早就知道假苏良的阴谋,却没有告诉他一句,甚至、甚至一度想置他于死地。
是的,他的确做到了,那个苏璃真的死了。
他睁开眼,眼底湿红一片,“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你忍心吗?”
“我为何不忍心?”苏玦似乎被触到了痛点,表情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云淡风清,“他占了我弟弟的位置,享受着本该属于我弟弟的荣华富贵,却对着那个贼人俯首帖耳、孺慕非常——我为何不忍心?!”
苏篱冰凉的心紧紧一缩,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二哥心里竟是这样的想法。
楚靖不忍心看到小伴侣露出这种凄楚又落寞的表情,将人紧紧地揽到怀里,转而说道:“既然这么恨他,你为什么还要设法救他?”
苏玦面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苏篱愣愣的,凉透的心寸寸回暖——二哥曾设法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的码字软件崩溃了,熬夜写好的结尾全丢了,伏笔和设定也没有了!影帝的资料、大纲、人设和新章全全全都没有了!!!
啊啊啊!心里难受死了,什么都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