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黑衣人】
楚靖虽然自信满满,却并没有大意, 而是做了详细的部署。
青松、墨竹、云杉、玉柳四大护卫全都带上——尤其是轻功极佳并且和苏篱关系最好的云杉。
楚靖事先交待给他, 一旦发生意外, 必须安全地将苏篱带走,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此外,还有乌羽, 虽然他法力受到压制, 但是变成黑鸟去探路完全不会引起禁卫的怀疑。
听着他井井有条的安排, 苏篱不由地想起了他先前说过的话——要学会利用你老公……
软软的耳廓不受控制地红成一片。
这就是有人依靠的滋味吧?
就像梦中的那头狼, 尽管外面电闪雷鸣、山崩地裂,只要藏在他的尾巴下,依着他粗粗硬硬的尾毛,便觉得什么都不怕。
***
夜色掩映下,数条黑影在空旷的大街上疾速而行。
苏篱环着楚靖的脖子,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拖了后腿——分明是他的事。
他抿了抿唇, 刚要说些什么,前面便传来青松的低语,“主子, 拐过前面的路口,便是苏相府。”
苏篱紧了紧手臂,心跳骤然加快。
楚靖背着手拍了拍他细瘦的腰身, 温声安慰:“别怕。”
苏篱将脸埋在他温热的颈间,感受着熟悉而安全的气息,闷闷地“嗯”了一声。
楚靖这才冲青松几人点了点头, “走。”
按照计划,乌羽先去探路,然而几人选了个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翻墙而入。
楚靖隐约查到,相府中似乎留了什么东西,皇帝之所以叫人守着,便是为了趁机捉拿苏良余党;但是,大半年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动静,禁卫难免松懈。
是以,直到一行人潜入后院,都没被发现。
楚靖的视线在院中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南墙下的那片竹林上。
“便是这里吗?”
苏篱点点头。
穿过这片竹林,可以直接通到书房的后窗——这还是苏篱小时候同二哥玩耍时无意间发现的,就连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
楚靖将苏篱放下,低声吩咐:“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和篱子进去,若有意外便响竹笛。”
四人一鸟低声应下,继而四散开来,隐入林中。
乌羽保持着黑鸟的形态,寻了根最高的竹子,稳稳地抓住。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苏篱脑中不由地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怀念、难过、仇恨……种种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楚靖拉住他的手,低声安抚,“跟紧我,不会有事。”
关切的声音响在耳迹,苏篱这才稍稍收回心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楚靖牵着他,轻手轻脚地进入林间。
林中没有路,竹与竹之间空隙很窄,需得小心慢行方才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
苏篱原本还有些急躁,然而,被楚靖温暖而干燥的手掌握着,听着他舒缓而沉稳的呼吸,焦躁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记忆中的后窗不知不觉中便出现在眼前。
古旧的窗棂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四个小字——小璃之窗。
这是当年二哥为了哄他,用匕首刻下的,尽管过了十年的光阴,字迹变得斑驳不清,苏篱还是一眼便找了出来。
楚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粗砺的大手在上面摸了摸,“是这个?”
苏篱忍着眼中的湿意,微微颔首。
楚靖揉揉他的头,将匕首插.入窗缝之中,一点点挪动,没过多久便听到“咔嗒”一声轻响,窗栓被拨弄开来。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确保里面无人把守,这才推开窗户跳了进去,继而回过身,轻而易举地将苏篱抱起来,提进去。
书房中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原本整齐的书架被挪得横七竖八,架上的古玩悉数不见,藏书散落一地。
苏篱揪了揪胸口,仿佛这样能够让窒闷的呼吸顺畅些。
楚靖轻叹一声,托住他的后脑,将他带入怀中。
苏篱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喉间的哽咽,哑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楚靖点了点头,引着他往墙边走去。那里有个书架嵌入墙体之中,无法移动,他刚一进来便发现了。
这里最有可能就是机关所在。
果然,下一刻,苏篱的动作便验证了他的猜测。
只见他弯下腰,素白的手慢慢地摩挲到书架的右下角——那里有个不太显眼的祥云图案。
苏篱闭上眼,回忆起梦中的情景——
瘦小的他趴在书案之下,看到架子底脚的图案向右转了三圈,又向左转了两圈,继而中间的一个小点微微一凹……
苏篱的手不由地按照这个规律动作起来。
当最后一个步骤做完,“咯咯”的机括声在静夜中猝然响起。
楚靖心头一凛,抱着苏篱就地一滚,利落地隐到隔断之后。
好在,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原本浑然一体的书架向两边分裂开来,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暗门。
苏篱呼吸一窒,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却被楚靖拦下。
他把苏篱护在身后,侧身将门推开。
里面的空间出乎意料得小,四面墙壁上凿着一个个的格子,里面放着书信、公文、令牌等物。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解下外衫,用最快的速度将格中之物取下,打包带走。
这一趟出乎意料得顺利。
苏篱刚刚松了口气,便听到竹林那头传来小小的骚动。
先是乌羽发出一声示警般的鸣叫,几人纷纷隐去身形。
谁知,对方不仅没有过来抓人,反而脚步一转,逃也似的远离竹林。
玉柳离得最近,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
乌羽立功心切,翅膀一扇在半空中化为人形,从侧面包抄。
等到青松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三人已经缠斗起来。
那人一身黑衣,从头到脚都蒙得严严实实。他明显并不恋战,只想趁机逃脱。
楚靖护着苏篱,给墨竹、云杉二人使了个眼色,“将人拿下,速战速决。”
二人齐声应下,双双加入战团。
就着月色,苏篱隐隐地看到那人的身形,竟觉得无比眼熟。
他下意识地抓住楚靖的手,越握越紧。
楚靖不轻不重地回握,无声地安慰。
就在四人即将得逞之时,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什么,不管不顾地朝着身前一散。
云杉下意识顿住动作,闪身躲开。
他便趁着这个空隙逃了出去。
然而,没跑两步,青松便从旁边闪身而出,挥出手中的竹竿,重重地砸在他的后颈。
苏篱心头一紧,便见那人软软地倒在地上。
“没事儿,只是晕过去了。”楚靖捏捏他的手,低声道,“先离开这里。”
苏篱点点头,主动攀住他的脖子。
楚靖勾了勾唇,动作熟稔地将他抱到怀里。
***
厅内,楚靖坐于上首,苏篱被他按坐在旁边属于主母的椅子上。
青松、墨竹、云杉、玉柳四人挎着手分列左右,乌羽变回黑鸟,与前来看热闹的潘玉一左一右倚在门边,将出口牢牢堵死。
一股刺鼻的气味飘过,黑衣人眼皮微动,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便恢复了清明——这是一个长久处于战斗状态的人才会有的警戒之心。
楚靖意外地挑了挑眉,沉声道:“兄台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不敢与郡王称兄道弟。”虽处于劣势,语气却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只是,那出口的声音却叫苏篱狠狠地吃了一惊——这、这是……
他下意识地看向楚靖。
楚靖笑笑,同样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黑衣人看了看苏篱,继而收回视线。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放在面罩之上,缓缓揭下。
面罩之下,露出了唐悠然那张清隽俊逸的脸。
尽管早已有了猜测,苏篱依旧难掩意外,与此同时,心底深处又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既然不是贼人,楚靖自然不会为难他,立刻叫人松绑、看坐。
唐悠然也不推辞,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凌乱的鬃发、发皱的衣衫,这才大大方方地坐下。
楚靖挑了挑眉,笑道:“不愧是唐家嫡子,这礼仪规矩果然叫我等莽夫叹服。”
唐悠然勾起唇角,嗤笑一声——不知道是笑楚靖这句话,还是笑他的为人。
楚靖晃晃脑袋,并未放在心上。
反倒是苏篱,颇有些打抱不平地问道:“先生本乃书院管干,为何深夜潜入相府?”
相比之下,唐悠然对他的态度就温和多了,“同你的目的差不多吧!”他抬起头,笑得有些古怪,“你都知道了吧?关于你的身世。”
苏篱呆了呆,“我的身世?”
唐悠然挑挑眉,视线往楚靖身上扫了一圈,“堂堂郡王殿下‘深夜潜入相府’,难道不是为了你?”
楚靖刚要否认,苏篱便冲着他笑笑,继而肯定地点了点头,“郡王殿下确实为了我——只是,这同我的‘身世’有何干系?”
唐悠然或许以为他在装傻,言语间莫名地带着几分包容,“你若不知道,为何会趟这波浑水?”
苏篱轻咳一声,拿出了一贯的说辞,“家父本是苏府花匠,也算是间接地受相府一案牵连而死,此案疑点重重,小子想要查明真相,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苏老爹是相府花匠,这事我怎不知?”唐悠然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苏篱微微一愣,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说得十分奇怪——就像他对相府有多熟悉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唔……卡文,再加上来亲戚,就颓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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