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是那头狼】
乌羽扑扇着翅膀落到树杈上,小花灵们看到它, 七手八脚地冲过去, 揪着它身上黑乎乎的羽毛玩。
“哈哈, 痒、痒……”乌羽被揪得直跳脚,他却小心地没有乱动,似乎是担心小花灵们摔下去。
苏篱拿眼看着, 不由地对他多了些好感。
潘玉却看他百般不顺眼, 冷冷一哼, 警告道:“告诉那头狼, 有我和连华在这边守着,叫他闲着没事儿少来招惹!”
乌羽转了转黄澄澄的小眼睛,笑嘻嘻,“已经晚啦,我家大王刚从你家院子出去。”
潘玉翻了个白眼,“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方才一直醒着,怎么没见着他?”
乌羽张开翅膀,接住一只差点掉下去的小花灵, 顺口回道:“爱信不信,我方才过来的时候他刚回去,这会儿……”
他隔着西墙瞅了瞅, 嘿嘿一笑,“正脱光了衣裳在池子里扑腾呢!你要不要过去瞅瞅?”
潘玉气红了脸,扬起衣袖就去抽他, “无耻!”
“嘎嘎!暴力花!”乌羽连忙躲开,却不小心带累了一串小花灵。
小家伙们来不及张开花萼,哇哇叫着向下掉落。
潘玉衣袖一展,轻轻松松地将他们接住。
小花灵们顿时开心起来,笑着跳着,还以为潘玉在和它们玩呢!
乌羽不忿地哼哼两声,“小桃花,你何时能对我这么好?”
潘玉白了他一眼,“下辈子吧!”
乌羽停在树杈上,黄澄澄的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篱琢磨透了他话里的意思,好奇地问道:“你是说,楚靖是你家大王?
乌羽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被潘玉打断,“别听他胡说,他家大王是昆仑青狼,不可能是人类。”
乌羽不服气,“小绿草,我没骗你,楚靖就是我家大王。”
潘玉毫不客气地怼回去,“那个人类身上有真龙之气,青狼王何等尊贵,岂会脱去仙胎甘为人皇?”
乌羽冷下声音,坚持道:“我记得我家大王的气息,就是楚靖!”
潘秋了然一笑,“这么说,你也不确定喽?”
乌羽嫩黄的爪子紧紧抓着树枝,闭口不言。
潘玉还想嘲讽两句,却被苏篱握住手。
苏篱隐晦地朝他摇了摇头——虽然隔着绒绒的黑毛,他依旧能看出乌羽的脸色不大好。
潘玉抿了抿唇,哼了一声,终于没再说什么。
清越的琴声缓缓流淌,院子里的生灵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各自想着心事。
***
同一时间,楚靖从泳池中出来,正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白骢便进来了。
白管家看到楚靖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怪不得丫头们都不愿意到你这个院子来。”
楚靖挑挑眉,肆无忌惮地开起了黄腔,“看得到吃不着,上火,是吧?”
白骢横了他一眼,“当心教坏小郎!”
提起自家儿子,楚靖颇有几分怨念,“儿大不中留哇!”
白骢没忍住,扑噗一声笑了。
楚靖也勾了勾唇,说起正事,“曲阳那边有消息了?”
白骢点点头,“不出殿下所料,定窑的情况的确不大好,一窑窑的瓷器烧出来却卖不出去,当任家主愁得吃不下饭。”
楚靖转了转手上的折扇,这个时候,定窑尚未进入官窑的行列,依然在私人手中经营,家庭作坊,会遇到瓶颈并不奇怪。
“问题出在哪里?”
“据咱们的人说,大抵是因为没有新花样,底碗、注壶、细颈瓶这几样轮番来,若说以白瓷著称,色泽上却比邢窑差上一截。”
楚靖点点头,说道:“他家的优势在技术,色泽和样式倒是其次。这样,你亲自去,就说我想出钱买下他家的‘覆火法’和‘火照术’。”
白骢面露难色,“那可是人家祖传的手艺,能卖吗?”
楚靖挑眉一笑,“先这样说,又不是真要买。”
白骢无语地看着他,拉长声音说道:“我说,郡王殿下,您老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楚靖笑笑,勾过他的肩膀,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白骢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激动地拢了拢衣袖,“依属下看,此事定然能成。属下这就去收拾,明日便出发去曲阳。”
楚靖拍拍他的肩,“辛苦你走一趟。”
“殿下客气了。”白骢执手,转身退下。
看着他轻快的背影,楚靖重新躺到竹椅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定窑白瓷,在他先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可是有价无市的国宝。穿越数百年光阴,正赶上定窑经营的艰难时期,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样式缺乏新意吗?
楚靖笑笑,这可难不倒他这个现代人,就算不懂设计,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他心思一动,不禁想起了苏篱那幅画,画技是否精湛他看不出来,至少画出来的东西十分好看。
楚靖冷不丁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定窑的事能成,就请小花农做画师怎么样?这样一来,常来常往的借口就又多了一个。
楚靖暗自点头,此计甚好。
***
白骢很快便从曲阳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那边的人同意了。
楚靖笑笑,从此之后,他便是定窑的大东家了。与樊楼和丽人轩不同,他不参与经营,只负责出钱以及寻找销路。
从前的东家保住了饭碗和手艺,还多了楚靖这么一个大靠山,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
楚靖提着玉骨折扇,晃晃悠悠地去了苏家小院。
苏篱刚从花市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看着他额头的细汗以及红扑扑的脸,楚靖没有任何旖旎心思,只觉得心疼,“花棚里这么多花需要你照顾,哪里还有精力出去摆摊?”
苏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种了花不卖,难道要老在家里么?”
楚靖敲敲扇柄,冷不丁说道:“我开个花市怎样?”
苏篱收拾着花车,随口问道:“什么花市?”
楚靖没有回答,反而把他拉到台阶旁,“你坐着,我来搬。”说着,便将折扇塞进衣领,袖子一卷,搬起了花盆。
苏篱想要拒绝,然而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最终只是说道:“有劳殿下。”
楚靖勾了勾唇,一边干活一边说:“花市就是专门用来卖花的地方。”
苏篱黑线,闷闷地说:“我知道。”
楚靖笑笑,“我说的这个和别的不一样,不用你们亲自卖,只需把花交到花市,我来找人经营,所卖的银钱抽出一两成作为寄卖金,你觉得怎么样?”
苏篱暗暗一想,似乎很不错的样子。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学无术的郡王殿下,还能有这样的好头脑。
楚靖看着他的神情,便猜到了他的想法,“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就叫人去准备了。”
苏篱一愣,忙道:“可别,您还是再想想比较好,买地皮开集市非同小可,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整出这么大营生。”
楚靖笑笑,如果你我当真能有以后,别说一块地皮,就算把整个江山都送到你手中,我也心甘情愿。
他暗自叹了口气,在他想清楚之前,先这么着吧,对他好总没错。
苏篱洗漱完换好衣服,才想起来问:“殿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楚靖敲着折扇,眼中带着几分无奈,“说正事之前,能不能打个商量?”
苏篱倒茶的手一顿,“殿下但说无妨。”
“不要再叫我‘殿下’。”
“那叫什么?”
楚靖扬了扬眉,露出一丝坏笑,“叫靖哥。”
苏篱无奈地看着他,“殿下,恐怕不妥,你我身份有别……”
“得了。”楚靖抬手,打断他的老生常谈,“总有你心甘情愿叫的一天。”
苏篱摇摇头,只当没听见。
香茶入口,楚靖终于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苏篱听完,不由愣住,“您是说……让我给瓷器绘制花样?”
楚靖点点头,公事公办地说:“不会叫你白做,曲阳那边会按照一等画师的价格结算银钱。”
在瓷窑挂名的一等画师,苏篱早有耳闻,那些人的功力可不是他这个连茅庐都没出的小画手比得上的。
可是,他需要钱,更需要这个机会。
苏篱收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白生生的小尖牙无意识地咬在唇瓣上。
楚靖笑笑,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捏住圆润的下巴,语气中透着无法言说的无奈和亲昵,“哪里学来的毛病?”
苏篱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松开牙齿,扯下楚靖的手。
楚靖等的就是这一刻,被他白白细细的手指握着。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手还能软成这样。
眼前这个小花农,和他前世的队友们完全不同,和萧童、白骢等人也不同。
楚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光棍这么多年了——身边的资源不行。
潘玉冷着脸从花棚里出来,重重地咳了一声。
苏篱扭过头去看着他,疑惑地眨眨眼。
潘玉仗着楚靖看不到他,大摇大摆地挥出衣袖,一把扯开苏篱的手。
楚靖只觉得一股力道袭来,两只手便突然分开了。
他本能地握住腰间的软剑,朝着潘玉所在的方向冷声喝道:“谁在那里?”
潘玉讶异地挑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苏篱回过神儿,连忙岔开话题,“那个……你说的画师,我能胜任吗?”
楚靖的视线在院内逡巡一圈,方才放松戒备。
他回头看向苏篱,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笑意,“我把你画的那棵小矮树给定窑的管事看了,据说他高兴得饭都多吃了三碗。”
苏篱闷笑——若是潘玉知道楚靖把他的本体叫做“小矮树”,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楚靖看到他笑,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手持扇柄敲了敲手心,轻声问道:“这是同意了?”
苏篱点点头,起身,执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以后,还要劳烦郡王殿下多多关照。”
楚靖扬起眉眼,唇畔带上浓浓的笑意,“好说。”
苏篱看着他英俊的脸,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相识以来,头一次,两个人如此愉快地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谢谢小天使们支持,喜欢你们喜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