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殊正愣半晌, 待人走后, 懵掉了的脑袋才慢慢回神。倘若他方才没听错的话, 那来传话的小厮除了带来这一重磅消息,还说了今日巳时燕国的队伍便要动身回京了。
巳时……
他出门看了看天色, 眼下已经辰时末,很快便要到巳时,也就是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当下也顾不得脑中的疑惑,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把沈愿抓回来。
即便是他不情愿,不给自己解释, 即便用绑的也要把他绑回来。他能受得了所有, 可受不了失去他。
这么想着,他飞快调头冲进了书房。不多时, 人从书房冲出, 手中多了一把长剑。
剑鞘通体白金加身, 剑尾挂着一枚青色剑穗。墨绿翡翠在剑柄处点缀的恰到好处, 周身刻画着云海花样, 整只剑身在这清晨的日头下微微的闪着光, 仿佛笼罩着一层寒光。
剑未出鞘,便已品相不凡, 显然不是凡品。
这剑是当时他从战场回到渝州之时, 扶思赠予他的。说是名将打造,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难得一见的宝剑。
当时扶思献上宝剑,说是已谢魏殊当时的赏识之恩。可魏殊当初早就看出他对自己的眼神有异, 特别与自己说话时眼眸波光潋滟,却又面泛潮红,一副羞赧之态,他当时想都不想便要言辞拒绝。却不料沈愿这个心大的主儿,直接替他接下了。
也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
他匆匆行至马厩,挑了一匹上好宝马,跨上马身,扬起马鞭,飞快向门外冲去。
魏彦为了以防他出乱,找了一整支禁卫军在门外看守。
禁卫军们见他周身气势冷冽,怒不可遏的冲向门外,都有这一刻的愣神,但很快他们便想到命令,主动迎击。
魏殊眼中只有沈愿,看着眼前的禁卫军队伍甚是碍事,恨不得让他们凭空消失一般,挥起长剑便迎接了过去。
长剑一出,寒光乍现,部分禁卫军手上的兵刃,刚一挥出,便在一眨眼的功夫内全数被削断。
可他们训练有素,即便惊诧,也不过一瞬,很快调整心态继续迎击。
他们见他手上宝剑冷厉,便特意避开宝剑,趁其不备发动攻击,但又顾及其身份,不敢下重手,而后手上的武器又被马上之人找准空隙一一削断。
他们平日出行都只会带一把随身武器,此时武器被削断,魏殊出的招还暗藏杀机,他们之间已经有不少人受伤。其中还拿着武器的少年见此情况,忽然心生一计,在他疏于防备之时,在马蹄上狠狠一砍。
而后便看着那人,随着马儿一同落了地。但很快他一个翻转起身,只是面色略有怔愣,少年先前便觉得此人精神有些不正常,仿佛慢半拍,否则以他的身手,他怕是早就突出重围了。
见他愣神,少年便趁着此时在他腿上划了一刀。
皇上吩咐了,只要不伤其性命,不管用何办法都要把人拦下来。拦下之人,重重有赏。
少年是今年刚加入禁卫军的,其实他入禁卫军也是个意外,他觉得那行业很气派,费力通过重重考核,却没成想,到头来却发现只是在皇帝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而已,工作简直无聊至极。
虽然俸禄不少,但他一心只想加官进爵,不想在皇宫里伺候老皇帝,入军一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立功的机会,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众人看他毫不手软的砍了太子殿下一刀,都微微惊诧。
虽然皇上说了要拿人不择手段,但是他们都明白,日后皇上终有一日会退居朝堂,而后太子继承大统,这就意味着他们终将为太子服务。所以他们个个如人精一般,都没敢下重手,却没真想出来这么个不要命的。
魏殊腿被这一刀伤的不轻,但是还是费力的站起了身,仰头看了看天,已到了巳时,他深吸一口气,挥起长剑,当即便一剑割破了方才偷袭自己那小人的喉咙。
鲜血如爆浆般炸裂而开,染红了魏殊冷白的肌肤,与那素蓝衣袍,可他眼睛眨也不眨,其余人见状,吓得连连外退,再也不敢进攻。
魏殊见状薄唇轻挑,目光却毫无笑意。一手握着浸血的长剑向他们慢慢逼近,浑身带着剑拔弩张的戾气,待走到一匹宝马前,他撩起眼皮懒懒的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嘶哑浑厚:“拦我者,死!”
他那神情实在骇人,饶是见过世面的禁卫军将领,都被他神情看得毛骨悚然,最终真怕他大开杀戒,吩咐人让开了道路。
魏殊就像不知疼痛一般,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一个飞身跃马,加紧马腹,冲出了太子府门前。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了禁卫军的视野范围内。
见到沈愿的希望越渺茫,魏殊的心绪越不能受控制,刚才他真的想控制一下,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父皇的人,而且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但他无法控制,只要想到沈愿此刻面对的场景,日后会成为别人的人,他就无法控制。
他的阿愿只能是他的,虽然在大晋朝堂他有些无力。
但只要沈愿一句话,即便让他撂下眼前一切,随他浪迹天涯,即便从零做起,他也愿意。
先前沈愿说只要在这个世界,他们就不得善终。他想说若是有别的世界,他也愿意随他一同而去,只要他不离开自己。
巳时三刻已过,他骑着马儿快马加鞭,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不断前奔,可一直都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魏殊开始慌了,难道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吗?
他仍旧咬着牙,不住的往前奔。
许是上天可怜他,在路过一座茶肆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队伍。
再往前走,一辆绣着喜字的车帘映入视野,虽然目前还相距甚远,但魏殊能清清楚楚看清那个喜字。
两人新婚那时,魏殊只觉得红色甚是好看,特别是穿在沈愿身上时,从没觉得这个颜色这么刺眼过。
那种感觉仿佛有人拿了一把细细的小刀,在一片一片割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