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侧的男子闻其声, 神情刹那间激动无比。
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示意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莫要让沈愿看出端倪。
男子点了点头。
门被侍从打开,沈愿一眼便见到了坐在桌中央的身影。
少年虽声音带着青涩, 可人却丝毫显不出一点少年气。
他头戴金冠,发髻梳得服服帖帖,却独留一缕鬓发在右边额侧。面生的如中秋之月一般夺目,眉眼含笑,更是带出些许风流柔情。
身着一身银丝绣纹宝蓝衣袍, 手拿折扇轻轻扇着, 一副怡然自得之态。
少年一侧正站着一位身穿墨袍的男子,他侧着脸, 半低着头, 让人瞧不清面容。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 却让人不敢小觑。
沈愿眼睛眯了眯, 觉得这一行人不太简单啊。
但不管这一行人身份如何, 起码从方才的言辞来看, 这个如今坐在主位的少年三观很正,而且神情之间也让人新生好感, 应当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侍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愿便走了进来。彩音也想跟进去,却被侍从拦了下来。
看着沈愿独自一人进门,彩音当然不放心,见那侍从不让, 当即便与他争吵了起来。
沈愿转头凝起眉。少年站起身道:“放她进来。”
侍从应是便松了手。
彩音小跑到沈愿身边,嘟起了嘴。沈愿瞪了她一眼,无奈地转过头笑了笑。
少年也笑着道:“属下不懂事,还请公子见谅。”
沈愿摆了摆手:“无妨,我丫……我奴才也有错。”
少年粲然一笑:“相逢即是有缘,公子既然也赞同我方才的话,想必也是不拘小节之人,那眼下便不要计较这些小插曲了。”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位子,“公子请坐。”
沈愿颔首,也没有客气,当即坐了下来。
少年到了杯茶放到他面前,沈愿道:“公子方才所言,在下倒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少年挑眉,“公子请直言。”
沈愿拿起茶杯:“公子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有依据?”
少年好似不知他说的哪一段,当即提问出来。
沈愿闻了闻茶,啜了口,不疾不徐道:“公子可认得太子与太子妃?”
少年笑答:“谈不上认得,只是刚入这京城听说过他们的一些传言罢了。”
沈愿撩起眼皮:“哦?公子不是渝州人?”
少年摇头:“再下乃燕国人士,来大晋做些生意,来渝州也不过三日。”
商人?
沈愿眼眸一亮,商人最是见多识广,也最是让人放心。
应该可以结交结交,说不准日后能有用得上的地方。
沈愿看了看四周的侍从:“喝个茶都有这么多侍从跟着,看得出来公子家底殷厚啊。”
少年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愿饶有兴趣道:“看不出公子年纪轻轻,竟已做起了商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知公子从商了几年?”
“说来有些好笑。”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家世代为商,我却不是那块料,本来我头上有一位长哥,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头上。可怎奈长哥去了别国成亲,如今,家里的担子就压到了我肩上,哎……我也是被迫呀。”
沈愿也叹息一声,深表同情。
但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少年见他没说什么,也再没提起这事儿,而是聊起了在外听说的传言,与魏殊有关的,沈愿登时也来了兴趣,随后两人交谈甚欢,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傍晚。
傍晚沈愿与少年道别,面对少年的问话,他随便留下了个名讳,便回到了太子府。
根据传言所说,之前他在天穹门写信给魏殊之时,他正在宫里为了两皇子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没有去找他。
还有他跪在金銮殿门口,求了皇上几日几夜的事情,也说的有凭有据。
其实,自从沈愿认定魏殊开始,在天穹门发生的那些事就已经不重要了。
可听到了这些事情,他更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没爱错了人。
隔远,见着书房有光,沈愿心中一喜,迈动欢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却不料走到一半,被侧面却疾步过来一人,撞了一下。
沈愿险些脚步不稳,幸好彩音扶住了他。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撞娘娘?你……”在见到那人的面容后,彩音面容一僵,行了个礼,“花主子。”
花洋瞪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沈愿道:“花洋步子走的急了些,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话倒是说的人模人样的,可语气里并无半分敬意。
沈愿看他神情,心中不快,撞了人就这态度,像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这在现代要是遇到个碰瓷的,有他好受的。
他动动嘴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花洋又道:“殿下还有事叫臣去办,娘娘若是无事,花洋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不容沈愿辩驳,便走了开。
“哎呦呵~”沈愿盯着他的背影,“拽个屁啊拽!撞了人不道歉,有病吧?”
彩音在一旁安慰:“娘娘,花主子平日就是这个性子,你莫要与他计较。何况他如今又是有事在身。”
花洋闻言唇角一弯,却听沈愿又道:“算了!要不是看在阿殊的面子上,我非要揍他一顿!”
阿殊?
花洋脚下一顿,眼眸中透着森森的冷意,手中的拳头握的死紧。他堪堪转过头,却见方才站着人的位置已经没了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须臾,又迈动了步子。
当晚,花洋忙完回到房间,躺在拨步床上,手摸着冰凉的床铺,想起白日那个称呼,心中不免一阵怅然。
倏然,他坐起身,在一旁书柜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娇小的木盒,坐到了桌旁。
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半透明的虫子,指甲盖大小,在烛光的照亮下,隐隐透出一丝血色。
花洋从怀中掏出匕首,在手心轻轻划开。
他攥紧拳头,一滴滴鲜血从手心滴入木盒,一动不动的蛊虫,此时忽然动了动。
它蠕动肉身,一瞬之间,把木盒里的鲜血吸吮干净,片晌后蛊虫整个周身都染上了一层红,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花洋嘴唇泛白,侧脸隐匿在烛光里,他唇角上挑,喃喃道:“快了,就快要好了。殿下,哦不,阿殊,你就快是我的了。”
“呵~陶愿,我便看着你还能得意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