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来晚了,对不起。”
魏殊接住瘫软的沈愿,嘴里这么喃喃着。
明知他已昏厥,自己的所言他听不见,但还是忍不住的讲着。
因为看着沈愿这副模样,他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疼,纵使自己已经尽力,纵使是第一时间赶来,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明明可以更快些,明明可以……
余光瞥见里屋那敞襟的墨袍身影,魏殊双眸的柔情骤然一冷,将沈愿小心交给一旁的暗卫,便托起长剑,向里屋走去。
掀开珠帘,见到那已头破血流靠在墙壁一角的人,魏殊的眼里没有半分怜悯,周身的气压冷到了极点,怒不可遏地挥起长剑便要向他刺去:“江宁朗,敢碰他,孤要你的命!”
“不要!”
一声惊呼,剑身垂在半空之时,被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攥住,鲜血从手缝溢出,落在晦暗的地面上,氲出一朵朵墨色的小花。
来人的银色狐狸面具,甚是醒目,碧波的眸子荡漾着泪光,跪坐在地,语气声声恳切:“太子殿下,我沿路留下记号,不是叫你来杀他的!况且,你杀了他,容王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容王的性子不用我说,想必您也清楚明白。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即便你不为了自己考虑,也拜托你想想太子妃,你希望他因此而受到伤害吗?”
魏殊怔然了一瞬,眯起眼睛:“是你留下的印记?”
斐济颔首。
“为何要帮孤?”
“并非帮你,”斐济面带苦笑,把目光转向身后之人,“我只是不想眼看他犯下大错,不管不问。”
说罢,又抬起眼,莞尔:“何况,太子妃生性爽朗,且无心机,眼睁睁看他受害,我办不到。”
魏殊瞥见姜哲那扯开的衣衫,双目一凛:“可他……”
“他并未碰太子妃,只是给他下了药。”斐济打断道。
魏殊一咬牙,收剑在背,摊出手:“解药。”
斐济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此为何药,更无从来的解药。可此药再毒也不过是情·药,合欢必能解。只不过太子妃中毒已有五个多时辰,殿下若想为他解毒,还是尽快的好。”
余光瞥见,魏殊左臂上的伤口,那泛出的黑血,斐济凝眉起身:“箭伤?殿下中毒了?”
门口一暗卫插言道:“明知故问!难道不是你们王爷派的人吗?”
“我不知。”斐济又看了一眼伤口,“但我能确认,这并不是我们容王府惯用的药。”
说着他在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递给魏殊:“此药尚能压制毒性,但若想彻底根除,必须找到毒源,听闻妙善医仙闻谷主之徒,已被太子收作幕僚,此毒他应当能解。”
魏殊从他手心捏过药丸,打量着。
暗卫道:“殿下不可!万一他居心叵测,给你……”
谁知话未说完,魏殊便把药丸吞了下去。
“殿下!”
魏殊摆了摆手:“他不会害孤。谋害太子可是株九族的大罪,若是他害我,就等于送整个容王府陪葬,他不会那么傻。”
说着转过脸来:“是吧?御狐君,斐先生?”
斐济微笑作揖:“殿下高瞻远瞩,先生二字愧不敢当,只愿殿下不要计较王爷此次的愚钝便好。”
“你们王爷有你如此忠心体贴的部下,当真是有福气啊。”
斐济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殿下过誉了。”
魏殊笑:“是斐先生自谦了。今日之事还须多谢你,那便劳烦斐先生,好人做到底,帮我带句话给你们王爷。”
“若是再有一次,孤必要了他的命!”
“是!”
魏殊莞尔,转过身向门外走去,接着一声令下:“收兵!”
“是!”
听见别院外军队撤走的声响,斐济舒出一口气,望着地上还处于昏厥的姜哲,不禁怅然失神。
*
宣城一客栈内,司祺正为沈愿把脉,目光复杂,眉头紧蹙,额角冷汗涔涔。
而沈愿虽在昏迷,可身子还是不安的扭动着,且面泛潮红,身上高热不断,亦并无消下来的趋势。
魏殊正在一旁站定,等待着司祺的诊断结果。
司祺看着沈愿的模样,略有不忍,可也不得不说:“此药名为玉骨欢,是青楼对付小倌常用的媚药,以肉桂、蛇床子、羊淫藿等三十多种药物炼制而成,中了此药,除了……除了合欢别无他法。且此药效果猛烈,怕是要数次,方能解开。”
魏殊拧起了眉:“定要如此吗?”
司祺起身,点了点头:“此药狠毒至极,四个时辰便会让人心痒难耐,失去理智,如今已过了六个时辰,也不知他是如何撑下来的。”
末了,又看了沈愿一眼,补充道:“如今是药效凶猛之时,倘若再不解,怕是就晚了。”
魏殊深吸一口气:“既是如此,那么先生便出去吧。”
司祺眸色一暗,拱起了手:“殿下眼下身上余毒未清,怕是……”
“孤自有数。”魏殊插言道。
“……属下告退。”
看着那被阖上的门,魏殊深吸了口气,脚步向沈愿所在的拨步床迈去。
坐上床榻,忽听到沈愿嘴中好像呢喃着什么,他便俯下耳来倾听。
“魏殊……魏殊……”
听闻此言,魏殊的心头如一汪春水,碧波荡漾。连最后的那丝底线都付诸东流。
为何会如此?
明明他只是想羞辱沈愿。
明明只是想玩弄他,竟没发觉,一不小心把自己玩了进去。
在发现沈愿消失的那一刹那,在知晓沈愿可能要遇险的那一刹那,那种心中强烈的不安感,是骗不了人的。
他是真的动心了。
自重生后,练就出铁石心肠的他,第一次为人担忧,为人心乱如麻,更是有生之年头一次尝到心疼是何滋味。
不知从何开始,沈愿在他心里的地位变了。
变到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护他周全。
仇恨在脑中慢慢湮灭。
且情感的种子正在心里慢慢萌芽。
他明白一旦这样,若再一次面临背叛,他得到的将会是前世的双倍打击。
可他还是沉沦了。
泥足深陷,且不愿自拔。
魏殊握住他不安的手,俯下身来,把唇埋在他耳际,轻声道:“孤在,孤在你身边,不要怕。”
沈愿忽然睁开了眼,泛着水波的桃眸,忽闪忽闪:“魏殊?”
这幅模样,简直酥到魏殊骨头里了。
“是孤。”魏殊轻声,“你放心,孤绝不会再让今日的事重演的。事已至此,让孤对你负……”
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愿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搂过魏殊的脸便是一通胡亲乱啃,边啃边呢喃着:“魏殊……魏殊……”
他虽亲得毫无章法,却叫魏殊怔然了半晌。
虽知这是情·欲促使他做出的动作,可魏殊心中的惊愕却不减半分。
脑中滚过司祺方才的话,得知他中了药,也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甚至到自己面前时,身上的衣衫都不曾敞开。
转而刚听到自己的声音,便可以完全放下戒备,一瞬之间昏了过去,这是对自己何等的信任。
再看沈愿如今的举动,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中划过——沈愿在药效发作之时,莫不是一直在等他?
欣喜爬上眉梢,魏殊目光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他掰开了沈愿,想问个清楚。
陡然失了热源,沈愿伸手又要捞他,却被魏殊握住了手。
“魏殊……阿殊……不要走……”
看着那美如冠玉的脸庞,双目碧波,粉舌卷翘,陶醉到不能自已的模样。魏殊不禁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可曾记得你是谁?”
沈愿疑惑:“沈愿啊。”
“我呢?”
“……魏殊。”
“那……你可知你眼下在作何?”
沈愿点了点头,接着动了动身子:“阿殊……我好难受,帮帮我好吗?”
魏殊又问:“你可记得莫凌丞,此举你不怕他伤心吗?”
“莫凌丞?”沈愿眼波迷蒙,眉头微皱,“他关我什么事儿?我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纵使他在我眼前,我也不会让他动我一下。我只要你,魏殊……”
开玩笑!原主的风流债他才不要帮他还!
若是一定要给一个人碰,那还不如给魏殊。
方才司祺的话他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些,之前他也求助过007,但因为这药特殊,007只能向总部求助。
以007这个办事不靠谱的心性,沈愿觉得待它求助找到办法,自己都凉了。
既然没有办法解,便只能靠魏殊了。
看着眼前那张俊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帅,再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副身材,手感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他沈愿认定了一件事,便是雷打不动的,虽然此时脑中的想法大多都是情·欲作祟,但想到被魏殊触碰,心里不仅不难受,还想主动贴合。
甚至已经完全忘了先前爆菊花的阴影。
也忘了被日的喵喵哭的梦。
药物的作用已经盖过了一切。
他如今只想要那个人碰他、抚摸他,只想缓解身上的燥热。
魏殊闻言欣喜万分,低首含住了他的唇瓣。
唇舌交融,吻的火烈,魏殊如墨的长发,丝丝落在沈愿脸颊上,勾得他心尖如虫在爬。
沈愿便扭动着身子,用腿蹭他。
魏殊被他蹭的双目炽热,浑身滚烫,找到了他腰间的丝扣,一把扯了开。
鞶带解开,夏衣散落,晶莹剔透的肌肤上,红梅灼灼,魏殊不禁喉头一滑。
刚要俯下身来,却被沈愿攥住了额发。
一切只因,沈愿脑中传来了007那不合时宜的声音:“接受总部支援,毒素清除成功。哎鸭~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