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定夺后, 王愆旸心理也有了不少打算, 以令秋迟现在的情况来说还真的不能侧着来送个抹茶泡芙什么的,不过泡芙可以是可以有,最重要的是关于校园暴力的事情得尽快解决了才行。
这般想着, 王愆旸便把话题又引回元幸这边,免得他继续因这件事烦心。
“小元幸。”王愆旸想到今天下午给他打的电话, 便问,“你跟我说实话, 你下午到底去小秋的学校干什么了?你应该不是特意去找他的吧?”
元幸是去学校附近买卡纸和马克笔,给王愆旸准备生日惊喜的,但惊喜之所以称之为惊喜, 就是得保密才行。
虽然这件事已经早早地就被王愆旸知道了。
不过这也并不能妨碍元幸最后的负隅顽抗, 理不直气也不壮道:“就是,去找小秋弟弟的。”
“撒谎。”王愆旸挑了挑眉。
他现在可算是摸透这个元小骗子的说话套路了,正常说话就口吃, 一到撒谎的时候就不口气, 真是应了那句说谎话不打草稿。
“说话这么顺,你当开心先生傻呢?”王愆旸说。
元幸见谎言被戳破,只好鼓了鼓腮帮, 打算一句话都不说,用沉默来捍卫这最后的惊喜。
见自己多次询问此事,元幸都不做回答,死命摇头,王愆旸便叹了口气, 放弃了追问。
只不过,关于“撒谎”,王愆旸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元幸谈一谈。
他并不是打算责怪元幸,因为这些“撒谎”都没有恶意,只是一路细细想来,元幸撒谎的次数还真不少。王愆旸印象最深刻的是过年前在逢光遇到元幸,他因为好奇问元幸为什么打工,元幸回答是因为房租涨价,其实是他被元红铭骗了钱,凑不齐房租才来打工的。
或许是因为当时两人的关系还不允许元幸像如今这般依赖自己,而且两人也刚认识不久。
但是如果当时元幸能跟自己说实话,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令人心酸的事情了。
“小元幸。”王愆旸弯着眉眼看屏幕上抿嘴的元幸,郑重其事道,“你既然说我是你的家人,那家人之间是不能隐瞒什么事情的。”
元幸眨了眨眼,以为王愆旸在说自己不告诉他生日惊喜的事情,连忙解释,语调急促:“我,我不是故意撒谎的,只是那是,那是……”
他连着抿了好几下嘴唇,这才说:“是,是惊喜的。”
还是把生日惊喜给卖的一干二净。
王愆旸一愣,继续轻声说:“我不是在埋怨你啊宝贝,你肯定也有自己的隐私,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这些我都不会介意。我的意思是,在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上,你要说实话,不要给我撒谎好不好?我不希望因为我不知道的实际情况,一直让你受伤。”
不疾不徐的与语调像是春夜里,一朵莹白的杏花在一摇一曳的风中,从枝头坠落,花瓣在月色下宛若透明一般,花朵打着旋儿,摇摇晃晃地落到一个人张开的掌心。
“我这样说你懂了吗小元幸?”王愆旸看着屏幕上眼睛一眨一眨的元幸,只想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好一会儿,元幸才点点头,“唔”了一声,然后对着屏幕十分认真地说:“我,我以后,一定不会给开心先生,撒,撒谎的。”
“真乖。”王愆旸不禁扬了扬唇。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多是王愆旸对元幸生活上的嘱咐,看时间不早了,且元幸还没吃完饭也没有洗漱,便结束了这次视频通话。
“吃完饭就快点睡觉啊元幸。”王愆旸说,“晚安。”
“晚安的,开心先生。”元幸笑着眯起眼睛。
不过他并不打算睡觉,眼看距离王愆旸的生日越来越近了,元幸除了一个构想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左右今天买了卡纸回来,他便打算把生日惊喜中一个重要的道具给买了。
除了各色卡纸外,元幸还买了好几种颜色的马克笔,红橙黄绿都有,一根要七八块,元幸买的时候还小心疼了一把。
不过转而想到这是给开心先生准备的生日惊喜,便也没有太肉痛。
卡纸的大小正合适,元幸便拿起一张,先写了一张“祝,开心先生,生日快乐!”,字体大小不一,歪歪扭扭的,但一笔一划都极为认真,倾注了自己的心意和祝福,看起来也怪可爱的。
接下来是“我很喜欢,开心先生。”。
写这张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之前他说过很多遍喜欢开心先生,也不知这时候是怎么了。
元幸暂时只想到了这两句,接下来的还没想出来,只好反复地拿笔敲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敲出点词句来。
只可惜他敲了老半天,也只敲出了一句“糖果,炸鸡,布丁,小面包,开心先生,元幸都要。”
毕竟成年人不需要做选择。
只三张好像远远不够,不过元幸也想不出什么来,只好又重新打开电影,看看能不能模仿一下那个片段。
刚找到这个故事情节,听到收音机里传来的圣诞颂歌时,元幸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准备至关重要的生日歌。
之前开心先生给小星星唱过睡眠曲,现在小星星要还给他一首生日歌,虽是不一样的祝福,但都是别样的心意。
元幸依稀记得自己的手机里有一个录音机,于是东翻西找找到这个功能,试探地录了一小段,自己听了后居然还觉得不错,自恋地听了好几遍,还偷笑。
他的声线偏软,偏轻,听起来不太像是一个22岁的成年男子的声音,因而压低声音时也不会出现沙哑感,反而感觉像个糯米团子在细声细气地说话。
这样的声音唱一首欢快的歌,听起来应该是种享受。
生日歌并不难,不过元幸为了达到自己心目中的完美,足足把手机唱到快没电,嗓子都快冒烟了才放下手机,点了保存,喝了点水去洗漱。
睡前他特意去看了看阳台上那盆惊喜花,几十颗花种估计只存活了七八颗,长出花苞的有四枝,其他的还处在绿叶的阶段。
粉色的花苞被镀上一层月色,元幸没舍得摸这仅有的几个花苞,只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叶子,心里头希望惊喜花能在开心先生回来那天绽放,这样就成了真正的“惊喜花”。
三月二十七日。
第二天的元幸依旧是被赵眠付和吴小毛接走的,不过今日路上出了点意外,车子被追尾了,后面的车主看到赵眠付车子上的logo当场就坐在了地上,不过所幸三人都没收拾。
距离康复中心还有一个路口,从车子这边能看到那高大的招牌,元幸想了想,便冲赵眠付和吴小毛道谢,自己走过去。
自从和王愆旸住在一起后,去哪里都有王愆旸开车接送,元幸也就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悠闲地在街头走过了。
时间充裕,元幸也就放慢了步子,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
三月末的温度不冷不热,今日阳光也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条街两侧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树,风一过,花瓣扑朔地落下来,落在行人的肩头,落在树下机制小白猫的脑袋上。元幸穿了件浅粉色的卫衣,衬得人肤色粉白,唇色殷红,模样清隽的少年在飞花里格外好看。
因为待会要见方秋月,且方秋月是一定会检查自己准备生日惊喜的进度的,于是这一路上元幸都在绞尽脑汁想着那些卡纸上写什么,因为除了蛋糕,就只剩下这个了。
但他依旧没什么收获,生日惊喜的卡纸相较上次也就多了三句话。
其中一个就是“我很喜欢,开心先生。”
阳光打在米黄色的卡纸上,正好留在这句话上。
方秋月手中的卡片轻颤了一下后,被放回文件夹内,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茶,问了一个之前问过的问题:“元幸有多喜欢开心先生?”
这次元幸的回答和之前不一样。
元幸想了想,这几天王愆旸不在自己的身边,只有每天晚上打个视频电话才能看到,基本上是除了睡觉的时候都在想他,不然就是在想和他有关的事情。
他说:“就是,想,一直一直,看到开心先生,很长时间。”
“马上开心先生就,就三十岁了的。我想到他,三十一岁,三十二岁,然后,然后到一百岁,到我也,我也一百岁的时候。还能,看到他。”
因为自己曾经偷偷和开心拉过小拇指,单方面地,偷偷做了百年的约定。
等到胡子花白,牙齿掉光,也要在每个清晨看到彼此。
方秋月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元幸看她不说话,眨了眨眼,小声继续说:“我,我说完了的,方奶奶。”
方秋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嗯,我大概明白元幸的喜欢了。”
说完她看了眼手机,打了些字跟谁聊了些什么,抬头跟元幸说:“元幸你去4-09吧,陈杏已经在屋里等你了。”
“噢。”元幸起身,背上自己的小书包,板凳在地板上拖出声音。
临出门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方秋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自己两遍这个问题,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带着疑问去了四楼。
今天陈杏也来到了4-09的心里咨询室,带着元幸继续进行心理疏导。
开始之前,元幸问:“小,小陈姐姐,你昨天,怎么没来呀?”
陈杏冲着元幸微笑了一下:“家里出了点事,元幸快点过来,衣服挂在架子上就行。”
她眼下还带着乌青,明显睡眠不足,眼神也不似往日那样神采奕奕,看起来并不像是心理医生,倒像是个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人。
既然陈杏不打算告诉元幸,元幸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伸手从包里掏了掏,拿出几颗草莓味的糖果,吧嗒吧嗒走过去递给陈杏。
粉色的塑料包装上反射着明艳的光芒,像彩虹一样。
“小陈姐姐,这个,这个给你吃。”元幸摊开掌心,“吃,吃了糖的话,心情就会好一点点的。”
陈杏一愣,随即笑着从他掌心里拿出了一颗糖:“谢谢元幸。”
接着两人便一人都含着一颗草莓味的糖,开始今天的心理疏导,整个屋里都带着春日和草莓的味道。
关于元幸心理疏导和引导,陈杏其实是有一套针对他定制的流程,每天进行哪些都是规划好的。
然而刚刚她到4-09的时候收到了方秋月的消息。
今天是来教元幸,“喜欢”和“爱”,分别是什么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