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愆旸低头看看笑得灿烂的小白狗, 再抬头看看趴在床边正笑得甜的元幸, 迷茫了几秒,愣愣地看着元幸。
到底是元幸又喊了他一声:“开心先生,起, 起来了,太阳, 太阳都晒到屁屁了的。”
雪停后的阳光极好,阳光里带着年初新雪味道, 清新又充沛,照得整个屋里都暖洋洋的。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元幸家朝南, 屋内亮亮堂堂的。
王愆旸已经很久没有一觉睡到现在这个时间点了, 上次在元幸家的沙发上也没有睡到这么晚,这次躺在元幸的床上,总觉得像是有魔力一般, 一睁眼一闭眼就到了正午。
他抓了抓身下的被单, 真的有魔力么?
“起,起来了,开心先生。”元幸揪了揪他怀里小白狗的耳朵, 声音听起来瓮瓮的,像是有点感冒了。
“声音怎么了?”王愆旸起身,将怀里的小白狗递给元幸,揉了揉额头后起身。
“啊?声音,声音还好啊。”元幸则抱住小白狗, 欣喜地拿脸蹭了蹭毛茸茸。
看他抱着玩偶一脸开心的模样,王愆旸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臂弯。
真的只抱了小白狗么?没有其他的了?
还有自己到底是怎么爬到床上的?
王愆旸得了个一问三不知,还是问自己,只好抓抓乱糟糟的头发,去洗脸漱口。
待他进入卫生间后,刚刚还在和小白狗玩的元幸立即将目光挪到卫生间的门上。
昨天晚上凌晨时,半睡半醒之间的元幸被王愆旸关门的声音吵醒,屋里太暗,他朦胧着眼什么都看不清,害怕是开心先生走了,赶忙轻轻喊了一声开心先生,带着焦虑和疑惑。
没想到王愆旸立即就应了他一声:“我在呢。”
雪夜里的声音非常轻,无比温柔。
元幸的这才放下心来,复又躺进被窝里。
只是刚躺进被窝里,床沿似乎微微陷下去一块,紧接着被子被掀开,自己旁边就多了个人。
王愆旸才是真的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上了厕所后嘟嘟囔囔着背疼腿疼,看到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躺了上去。
也只是躺上去而已,挨着枕头后马上就睡着了,手脚都放得规规矩矩的。
元幸的枕头十分小一个,被王愆旸这么一枕,自己立即半个脑袋就出去了。加上他在王愆旸躺下的一瞬间,本能地往一旁躲了一下,所以小被子也被王愆旸抢了一半,右边都有风透进来。
元幸清醒了不少,抱着怀里仅剩的那点小被子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
王愆旸睡觉的时候不打呼噜,此时元幸耳边只有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于是元幸又眨了眨眼睛。
王愆旸的右手放在他左手边,只需要轻轻动一下手就能抓住。
这只手他牵过很多次了,在很多场合下都牵过,唯独此情此景下是偷偷拉住的。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自己的左手,小拇指挨到的那一瞬间赶忙缩回,抠着身下的被单,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眼睛睁得大大的,屏息凝神后再次尝试。
这次元幸成功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开心先生的小拇指,心跳得更厉害了,勾上去时还轻轻扯了扯。
温暖的触感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做过的游戏,甚至在被窝里小声地念了起来:
“拉,拉钩上吊,一百年,一百年不许变。然后,然后,开心先生和我要,要一百年都,都不许变的……”
说完他自己心里头突然甜丝丝的,忍不住就偷偷笑了起来,又开心地轻轻勾了勾王愆旸的小拇指。
“一,一百年,一百年都不许变的。”
人说百年之好,说的是男女结为夫妻。如今只有一个不不懂什么百年之好的元幸,只会在温暖的被窝里,悄悄勾着对方的小拇指,悄悄念着儿时童谣,结下一个百年的约定。
偷笑完后,元幸抿了抿唇,勾着王愆旸的小拇指,另一只手艰难地抓过剩下的被角,满足地睡了。
直到他醒来时,两人的小拇指还勾在一起。
周围稍稍有些冷,元幸吸了吸鼻子,觉得无比开心,就像是已经和开心先生共度了百年那般开心。
于是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洗洗涮涮穿上衣服。
可能昨晚因为王愆旸抢了被子,导致元幸有些受凉,所以就小声地打了几个喷嚏,然后搬着小凳子坐在床边,就这样看着王愆旸直到他醒来。
王愆旸从卫生间出来时,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地摸着后脑勺。
看元幸正坐在小板凳上玩他的左手小拇指,忍不住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乐什么呢小元幸?”
元幸赶忙收回手,笑呵呵地说:“没有的没有的。”
王愆旸看看窗外的雪,又看看土壤已经湿润了的花盆,左思右想坐在了床边,欲言又止。
终于等元幸都感受到疑惑了抬头看着他,王愆旸这才开口:“小元幸。”
“嗯?”元幸眨眨眼。
王愆旸似乎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爬床这种事……不太光彩,尤其元幸还比较特殊。
“我昨晚,不是睡在沙发上的吗?”王愆旸问着,眼睛在沙发和床上转了一圈,“怎么……”
元幸如实回答:“昨天,昨天晚上你关门,然后说,说腿疼,背疼,然后就,就上床上了的。”
关门?
王愆旸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梦游出门吗关门关门。
不过实际上,其实是王愆旸晚上半睡半醒之间上厕所出来后关的门,正好就被元幸听了的关门声。
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王愆旸摇了摇头。
躺床上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终于的是……
王愆旸轻咳一声,又问:“我……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就算自己醒来时发现怀抱着的是小白狗,但万一晚上就把小元幸抱进怀里了呢?这温软香玉在怀,老王也三十岁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挂在元幸乐呵呵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紧接着就见他缓缓低下头去。
这可把王愆旸吓了一跳。
但是却见元幸摇了摇头,一边说话,脸色和耳朵尖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没有,什么都没有的。”
王愆旸才不信!
看小元幸这个模样,自己该是坐实“禽兽”二字无疑了……
他蹲下身来抓住元幸的肩膀,用一个很负责的口吻道:“元幸,你不用害怕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要是做了什么,你就告诉我好么?”
于是元幸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他没有害怕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做了什么的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呀。
元幸抿唇看着地面上的纸屑,难道偷偷拉小拇指也,也算犯法么?
他绞着手指,又抿了抿唇,决定将此事按下,抬头:“开心先生,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的。”
又是撒谎时不口吃。
王愆旸依旧对自我保持着怀疑,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昨夜之事,翻来覆去后终于放弃。
将记忆翻来复起几遍后,王愆旸什么都没想起来,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失忆了,于是叹了口气,放弃在此事上探讨,小星星毕竟是个乖孩子,不会撒谎的。
于是摸了摸他的脑袋,顺嘴一提:“行吧,不过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没有口吃哎小元幸,继续努力啊。”
元幸:“!”
此事暂告一段落,今天是元幸假期的最后一天,王愆旸昨天已经想好了,给元幸去买他心心念念的小王子的玫瑰花,然后做炸鸡吃,顺便自己需要买一瓶漱口水。
于是王愆旸很快就将自己收拾好了,正穿大衣的时候,元幸忍不住问:“开,开心先生你要,要走了吗?”
语气十分紧张。
王愆旸系上大衣扣子,温和一笑:“不走,我去给你买炸鸡吃。”
听到炸鸡,元幸立即就来劲了:“我,我也想去的。”说着就站了起来。
然而昨天他和开心先生争夺被子时惨败,导致刚说完话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吸了吸鼻子。
外头雪停,阳光充沛好化雪,雪化时气温正是低的时候,王愆旸看了看正努力吸鼻子的元幸,最终决定把他放在家里,让他当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等着享福的宝贝蛋儿。
“小元幸,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书,不认识的地方等等我回来给你讲。”
“嗯,嗯。”
关上门后,王愆旸这次出了门。
他记得这附近是有个花店,然后花店附近有个生鲜超市,买点做炸鸡的材料外还能再买点其他的菜和水果,现在天冷,也容能多放几天。
为了避免张扬,他只买了几枝玫瑰,并吩咐店家将玫瑰花的刺给剪去。
那边在包装的时候,他在店里随便转了转,这家店除了卖鲜切花外还卖一些盆摘,花种和花球之类的。
店员将包装好的玫瑰递给他时,王愆旸发现里面夹了几枝白色的满天星,便想到了他家的小星星,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想到元幸,再置身花店,王愆旸一下就想到了元幸的那盆惊喜花。
于是问店员:“麻烦问一下,有什么花是春天开的么?”
店员立即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王愆旸,大多数花都是在春天开放的,你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王愆旸一愣,讨了个无趣,道了声打扰了赶快出了门。
魔怔了怎么。
拿着一束玫瑰花去生鲜超市,虽不多,但果然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王愆旸买了炸鸡米花需要用的材料后想再给元幸买一些其他的东西,但苦于不知道元幸到底喜欢什么,只好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喂。”王愆旸站在水果区这边打了个电话过去,“小元幸,你有特别想吃的吗?”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元幸软软的声音还有翻书页的声音传来:“没,没有特别想吃的,开心,开心先生做的,都好吃的。”
王愆旸一边笑着元幸的可爱一边又想着这不就是另一种方式的彩虹屁么,应道:“好,那我回去买什么吃什么,不准挑食。”
“好,好的呀。”元幸说。
挂掉电话后王愆旸又挑选了一些东西去结账,队伍中人不少,王愆旸拎着篮子站在队伍末尾慢慢向前挪着步子,快到收银台前时,还在临近的小货架上拿了一小罐水果软糖,在手里轻轻晃了晃。
到家后,王愆旸脱了大衣开始炸鸡米花,裹了面包糠的鸡米花在油锅里滋滋滋,把正在看书的元幸给引了过来。
他站在锅边,好奇地朝里面瞧着:“好像,好像下雨的声音的,滋啦滋啦滋啦的。”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比喻,无比天真可爱。
王愆旸夹起一块炸的金黄酥脆的鸡米花,在厨房纸上吸干了油,吹了吹,小心翼翼夹给元幸吃。
奈何鸡米花还是有点烫,元幸的嘴巴刚沾上鸡米花就烫得轻轻“嘶”了一声,眨眨眼,似乎有些苦恼:“开心先生,烫,烫。”
“慢点吃。”
王愆旸只好将鸡米花拿在手里,捏着喂到他嘴边,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吧唧吧唧地嚼两口,边吃边吹气。
缕缕白气从鸡米花里冒出来,飘飘渺渺在空气里。
元幸咬着鸡米花,嘴唇时不时蹭在王愆旸的手指上,嘬一下,偶尔会感觉到牙齿在指腹上轻轻划拉了一下,柔软的触感,总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奈何元幸吃完这个鸡米花后朝他开心地笑了笑了,笑容无比天真,王愆旸只得一边拼命默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心经一边炸着余下的鸡米花。
除了鸡米花外,王愆旸还做了其他的几个菜,又蒸了饭,等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元幸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所以端着饭碗就不撒手,但终究也没有吃太多。
吃过午饭后,王愆旸伸了个懒腰,终究是过了而立之年,再怎么保持锻炼骨头也老了,一转脖子咔咔直响。
元幸便自告奋勇去刷碗刷锅,眼神十分渴求。
王愆旸也应允,不过目光是一直盯着那边的水龙头,打算等他洗了一个盘子后就抢过来属于他的家务事。
洗着洗着,元幸突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小元幸?”王愆旸问。
“停,停水了的。”元幸手里的盘子上还粘着洗洁精打出来的泡泡。
王愆旸分别试了试厨房和卫生间的水,发现果然都停水了,于是礼貌地去敲了敲邻居的门,发现只是元幸一家停水。
“上次什么时候交水费的?”王愆旸看着元幸家门后上贴着的一些收据单子,试图找到交水费的电话。
“忘,忘了。”元幸说着用毛巾擦了擦手,“我,我给,房东哥哥,发短信。”
房东哥哥?
王愆旸眉毛一挑,宛若柠檬精一般酸溜溜的。
元幸发了短信过去,但没一会儿,房东就打了电话过来。
房东那边的语气和态度实在不能称得上客气,元幸十分有礼貌地跟他说了一大堆,对方总是不耐烦地回了个好。
在元幸即将挂掉电话的时候,那边房东突然说:“对了,你这房子到下个月月初就该交下一季度的房租了,今年个税改革,我的房租要涨价是2500,你要是租的话就下个月准备7500,不租的话就搬走,不要影响我再租房子。”
“啊?”元幸一愣,“不,不是两……”
话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留他拿着手机发愣。
他尚且还没有补齐那2000元的漏洞,如今房租又要涨500元……他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了……
元幸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直到王愆旸喊了他一声。
“小元幸?怎么了?”王愆旸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脑袋,“怎么愣了?”
“啊。”元幸这才反应过来,抬头仰脸看着王愆旸关切的目光。
虽然开心先生说自己能去他家里玩,但是……
元幸抿了抿唇,眨眨眼,最终还是说:“没事的,房东哥哥说,一会儿就,帮我交水费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要和小星星拉钩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