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舔着脸挤在林屿的房间里看了三天的小说。
长达四十二万字的《罪与罚》在他的龟速阅读下终于迎来了尾声。
“生命胜于饮食，身体胜于衣裳。”秦城用刚拆下支架还不能活动的右手合上了书，顺带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林屿放下正在检修的简易固定器，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秦城试图将书拿起来，但这超过了他手腕的负荷，只得指了指桌上的大部头：“尾声的卷首语。”
“喔…”林屿思索着缓慢地点了点头，“你觉得拉斯…拉斯什么来着，就那个主角，怎么样？”
“拉斯柯尔尼科夫。”秦城起身转了转腰，站在林屿的身后，“他就是一个有臆想症的疯子而已。”
“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林屿仰起脸望着头顶的人，“但他不是。”
秦城刚想凑近一些，敲门声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二排长干咳了几声，秦城才从椅子边离开。
“探测器显示陈川的重型电磁炮距离我方距离不足二百公里。”
“嗯，”秦城悠闲地坐在床上，“还有呢？”
“按照半山区域的高度和电磁炮仰角来算，不出四天，整个安全区就会完全在他的射程范围之内。”二排长的语速加快了一些。
“嗯…”秦城顿了顿，“你训练的民兵怎么样了？”
“这无关紧要好么？几天的训练能怎么样？而且你不是让我减小训练量？”二排长连续抛出三个问句，身体也跟着向前几步。
林屿将简易固定器的最后一颗螺丝拧好，走到秦城身边将他的右手拿起来左右比划着。
“高渊之前给无人机群充能了，你让人点一下设备数量。”秦城配合地伸出右手不断改变手臂的角度适应着固定器，“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
“还行，让人把你的步1枪拿过来试试？不知道单手能不能吃住后坐力。”林屿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杰作。
“没什么事？”二排长吹了很长一口气，“大哥，死神的镰刀都架在你脖子上了好么？”
“你相信我吗？”秦城突然一脸严肃地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扎向对方的眉眼之间。
二排长稍稍愣了愣，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就让人把我外骨骼和光学步1枪备好，我调整一下适配。”秦城试着挥了挥带有固定器的右手，朝林屿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二排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却停下了脚步，贼兮兮地转过头来，用眼神指了指林屿，“看林先生心灵手巧，有没有意向来当技术兵啊？”
秦城微微惊讶了一下，转而轻笑道：“快滚。”
二排长瞥了他一眼，切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都没回答，你就帮我回答了？”林屿将秦城手上的固定器取下来，顺带轻轻敲了敲他受伤的手腕。
秦城吃痛将手抱在怀里，吐了吐舌头：“反正你也不会来当兵的，帮你回答又不收你钱。”
“你还想收我钱？”林屿摆出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我到现在可是餐饮费、住宿费、医药费、服务费一样都没收到的啊。”
“肉1偿可不可以？”秦城尽力让自己挂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但以他的五官而言，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扮猪吃老虎或者黄鼠狼给鸡拜年，总之不是什么正常的表情。
林屿将固定器放回桌上，习惯性地点了两支烟：“如果是你贴钱的话，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我…？”秦城没好气地叼住递到面前的烟，“我就这么次么？一文不值？”
“值值值，”林屿恶作剧般吐了一口烟在他脸上，呛得他整张脸皱在一起，“当然值，起码两文。”
“不和你抬杠了。”秦城挥了挥手将面前的烟扇开，“无人机会玩吧？”
林屿靠在椅背上，一条腿搭在秦城身侧，“会啊，民用的那种。”
“一个逻辑，操作思路都一样。”秦城的眉眼舒展开来，硬朗的五官镀上一层暖意，“一会你适应一下我们的地面站，到时候你用我的那台。”
“你们不是近身特战部队么？”林屿挑了挑眉，“我以为只有侦察兵才用这玩意。”
“小范围轰炸神器好嘛？”秦城努了努嘴示意自己的烟灰长了，“还不容易被雷达感知，短距离作战必备。”
林屿帮他弹了弹烟灰：“那你就准备靠这个轰死他们全团？”
“我看起来这么蠢？”秦城朝他身边凑了凑，“具体作战先保密，总之，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战神下凡。”
“得了吧。”林屿摆了摆手将烟头按进烟灰缸，并伸手去拿对方嘴上的那支，“你别让我感受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就不错了。”
“看不起谁呢。”秦城像个赌气的小孩一样坐回了大床上，“遇到阿尔贝那次纯粹是背水一战，何况我这伤也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杵的。”
“陈川可不是阿尔贝，八团上一次也没什么折损，不算民兵的话，你只有他一半的兵力。”林屿将双手抱在胸前，神情严肃起来。
秦城放松地躺倒：“我有我的策略。”
林屿静静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
“对了。”秦城看着天花板上并未开启的LED灯条，眼神放空，“我上次说的那个人，这几天联系不上了。”
“你在八团的那个朋友？”林屿敏锐地皱了皱眉。
秦城轻轻点了点头。
“也许是陈川发现了你和他在联络，更换了他的终端。”
“但愿如此吧。”秦城闭上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林屿轻轻踹了踹他挂在床边的腿：“别瘫着了，去看一下你们的地面站。”
秦城嗖地一下直起身，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差点忘了。”
“我看你像是被丧尸吃了脑子。”林屿将他的固定器拎在手里，率先出了房间。
两人一路朝临时存放设备的那栋楼走去，一路上许多志愿者朝他们敬蹩脚的军礼，这让林屿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每次都下意识地朝秦城的方向避一避。
“团长！”技术兵收到指令后已经开始了整理清点设备的工作，见秦城进来，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秦城朝那个在核电站里把他抬出来的技术兵笑了笑，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士兵，摆了摆手：“别叫团长，任命还没下来呢。”
“七团的团长只有您。”角落一个站在箱子上的年轻技术兵大声地说。
“别。”秦城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正色道，“老高也永远是我们团长。”
那年轻的技术兵愣了愣，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其他士兵都没有说话。
“拿我地面站来，”秦城挑了个高度适中的箱子坐下，“内置模拟器能用么？”
“能用。”一名士兵回答后朝着一堆箱子走去。
“不玩飞机啊？”林屿有些失望地坐到他身边，双手向后撑着箱子，左右看了看这个被改造成简易库房的地方。
秦城伸手戳了戳固定器：“真机起飞浪费电，而且万一撞山上了岂不是很亏。”
“切，”林屿将固定器栓在对方的右手臂上，“你是没见过天才飞行员嘛？”
“你指的是游戏里的天才飞行员？”秦城用固定器架起另一个士兵递上前来的光学步1枪，朝瞄准镜里看了看，“真机和游戏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我的宅男先生。”
林屿猛地侧过头来：“你叫我啥？”
“当我没说。”秦城起身适应着步1枪和固定器之间的连接和功能，“你就这么讨厌别人给你起外号啊。”
“如果你把外号换成类似于宇宙第一帅、世界第一大神什么的，我应该也能接受。”林屿见去取地面站的士兵朝这边走来，也站了起来。
“你跟着学一下，我去调一下外骨骼。”秦城自觉接不上话，转身朝仓库内侧走去。
林屿刚准备点点头，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箱子咚地一声落在了他的面前。
士兵将箱子从中间展开，铺在地上成为一台大型笔记本电脑的模样，下方右侧平滑地升起一根婴儿小臂粗的操纵杆，周围布满了拨片式开关以及旋钮开关。
林屿将目光停留在立起的三块屏幕上，伸手轻轻按了几下，材质坚硬，没有一点凹陷：“为什么不是投影，不会更轻便么？”
“不，军工用品的标准是稳定耐造。”那士兵按下开关，三块屏幕同时亮起，正中出现了主菜单界面，左侧显示了一系列参数，右侧的地图还在加载中。
“油门、副翼、升降、尾翼。”林屿掰着手指想了想，侧过头望着那士兵，“是这四个杆么？”
“那是固定翼，我们这是旋翼机。”士兵的眼中惊讶的神色微微闪了一下，稍纵即逝，随后他指了指主操纵杆和副操纵杆，“油门、俯仰、横滚、偏航。”
画面进入了模拟器功能，一架虚拟飞机停在画面中心。
林屿试着拨了拨操纵杆：“为什么不用固定翼？航程更长吧。”
“旋翼没有起降场地需求，我们通常短距离作战，不需要长航程。”士兵点下开始键，屏幕上在碧海蓝天背景中央的飞机在林屿的操纵下拔地而起，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