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的进程比预想中顺利许多，消息刚下去的第一天，就有三百余名适龄青年填写了申请表。
士兵们在空地中央围了一片场地出来，用作新兵的训练。
二排长叼着一根草在忙碌的工兵身边走来走去，不时踢飞地上的小石子。
“排长！”一名士兵跑到他身前，定身，敬礼，“初步筛选已经完成，请指示。”
“明早八点集合训练。”二排长将嘴里的草吐了出去。
“训练量不要太大，不然更能吃了。”秦城吊着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一个激灵转过身来。
“不训练怎么作战？”二排长回了回神，疑惑地皱了皱眉。
秦城的腿并没有受伤，但他还是坚持拉着林屿陪他一起出来巡查：“我没说要他们上战场啊。”
“……行吧。”二排长摇了摇头，目光停在林屿身上，“林先生也是适龄青年啊，不如？”
林屿的眉毛陡然扬起：“不，我拒绝。”
“征兵靠自愿，不愿意的不要勉强人家。”秦城伸出手敲了敲二排长，支架敲在他脑壳上咚咚作响。
二排长向后退了一步，撇了撇嘴：“就他这死宅，体检都不一定过得了。”
“那你就更别找我了。”林屿揪住秦城的手臂转身走了。
“记得别让他们太累了~”秦城回过头朝二排长喊着，身体跟着林屿一同朝家的方向走去，“对了，胖子最近恋爱了？”
“守云？”林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好像是的吧，喜欢上一个带着婴儿的女人。”
“买一送一？”秦城朝林屿身边靠近了些，“那他挺赚的啊。”
林屿伸手轻推对方，强装的身躯巍然不动：“你也可以去二楼找一个啊，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孤儿里多挑几个。”
“切，”秦城将右手搭在他肩上，死皮赖脸地靠着，“我对小孩不感兴趣。”
“回家。”林屿向下一缩钻出了对方的臂弯，“吃晚饭。”
秦城看着他走出几步的背影勾起嘴角，顿了顿才迈步跟上。
两人回到书房的时候，王守云已经早早摆好了食物。
“哎，我才昏迷几天啊，蹭饭的都变成做饭的了？”秦城大喇喇用脚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在桌子前，挨个嗅了嗅盘子，“炒豆芽？煮豆芽？还有这是什么？”
“焖豆芽，看不出么？守云的拿手菜。”林屿将他往边上挤了挤，放了张凳子在他身侧，“只有这玩意一周一收，其他蔬菜最快也要长一个月。”
“总比吃树皮来得强。”王守云将唯一的荤菜——半个罐头放在桌子中央，温和地朝角落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希笑了笑，“你说是么？”
小希抿起嘴内敛地笑了笑：“嗯，能活着就很感恩了。”
“这位是？”秦城瞥见了她怀里的婴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朝王守云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哦，我知道了。”
“啊？你知道什么？”王守云歪过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看秦城又看看林屿。
林屿拿起筷子夹了一把豆芽：“我什么也没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秦城戳了戳林屿，张了张嘴，“啊——”
“差点忘了。”林屿夹了一块罐头里的豆豉鱼，吹了吹放进他嘴里。
“你不会在支架上加个勺子么？”王守云快速地夹了一块鱼放进小希的碗里。
秦城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目光如尖刀般锐利地刺向他。
小希碰了碰王守云的手臂，笑着摇了摇头。
王守云疑惑地看了看她，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林屿起身在抽屉里找了根绳子，将秦城的右手拎起来：“说得对，我给你绑个勺子。”
“绑不稳的。”秦城将手向后抽了抽，手腕的伤使他不能过于用力，“疼疼疼，别拿着支架。”
“别演了。”林屿将支架牢牢握住，将勺子稳稳地绑在了上面。
秦城叹了口气，斜眼瞪了王守云好几次，才试着用勺子去舀菜。
“算了。”林屿看着他将盘子里的豆芽戳得到处都是，用筷子送了一撮到他面前，“放下，我喂你。”
“啊——”秦城见状将手放下，理直气壮地张开了嘴。
林屿荤素搭配地喂他吃了一碗饭下去，中途还给喝了一些豆腐汤。
“小屿，”王守云快速吃完自己的一份，放下碗筷，“我吃完了，我来吧，你吃饭。”
秦城朝林屿身边挪了挪，直直地蹬着他。
小希将安静的婴儿递到王守云怀里：“你抱他走一走吧，不然我不好吃饭。”
王守云眉开眼笑地接过那孩子，抱着在书房内摇了起来。
没了束缚的小希勾起标准化的笑容朝秦城问道：“您是，秦团长吧。”
“嗯。”秦城嚼着一嘴的豆芽，囫囵地回答，“怎么了。”
“没有，没有。”小希缩了缩脖子轻轻摇头，“很感谢部队在这个时候保护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呢。”
“职责所在。”秦城咽下嘴里的豆芽不再看她。
林屿一手将碗举在他下巴的位置，一手夹起菜：“我说你到底能吃多少啊？送你个外号豆芽杀手？”
“可以。”秦城又吃了一口，“不过我以前在军校人送外号少男杀手。”
“啧啧…”林屿将筷子往他嘴里多放了几公分，“别告诉我陈川就是那个少男。”
秦城一边往后缩一边反驳道：“陈川是直男，你想多了。”
“哦，”林屿收回了手，将碗筷放到桌上，“那就是你和直男之间的相爱相杀？”
“让我闻闻，”秦城将脸凑到林屿身边，鼻翼大幅抽动着，“你怎么这么酸啊？”
“自作多情。”林屿将他的脸推开，换了另一副碗筷吃起饭来。
小希收起碗筷，起身向两人道别，王守云跟着她一起出了书房。
“这妹子漂亮吗？”林屿用手肘拐了拐秦城。
秦城装模作样地低下头思考片刻：“漂亮啊。”
“守云能追上她？”林屿突然燃起了某种八卦之心，“我们打个赌不？”
“我赌能。”秦城伸出支架，努力将小指头对着林屿，“这妹子明显是在给机会啊。”
“那我只好赌不能了，”林屿坐到沙发上点了支饭后烟，“先说好赌什么。”
“输了的人答应一件事吧。”秦城跟着坐到沙发上，靠在他身侧，“我现在还没想好。”
“你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么？”林屿又点了支烟塞进他嘴里，“我朋友昨天回了我的私信，他还活着。”
“大神的朋友果然也是大神，”秦城挑起二郎腿，眼睛虚成一条缝，“你绝对信任他嘛？”
“当然，”林屿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有些慵懒起来，“我就这一个朋友。”
“陈川一定会按捺不住朝我们这挪他那些重武器的。”秦城正色道，“让你朋友联络我在八团的一个朋友，跟着他们一起往城北走。”
“你在八团有人？”林屿挑了挑眉。
秦城顿了顿，淡淡地说：“谈不上吧，他欠我个人情，只要不是背叛陈川的事情，他会帮我的。”
林屿从沙发起身坐到电脑面前，利索地开机打开alive，给四星发去了私信，内容包括对方的编制信息姓名以及和秦城之间的暗号。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林屿将通讯器握在手中来回把玩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说话。
四星过了很久才回拨了语音，林屿没有避开秦城，直接接通了。
“我说过我不喜欢当兵的。”四星从不喜欢在通话的开头寒暄，永远都是这样单刀直入，“我会想办法自保，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少和他们走在一起。”
“你这个人…”林屿捏紧了通讯器，“你家密封条贴好了没有？”
“早就好了。”四星的声音停止了，林屿以为是信号微弱的原因，喂了几声。
“喂什么？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屿被呛得一时语塞：“没有，你不去就算了。”
“嗯。”
“你好。”秦城凑到林屿身边，突然开口。
四星那头有短暂的沉默：“秦城？”
“你认识我？”秦城侧过头看着林屿，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略有耳闻。”四星的嗓音沉了下去，像是从深邃的地心中传上来的一样。
秦城思索片刻：“代表三师七团感谢您的物资，战后如数奉还。”
“那是他的，还有事么？”
“出于对每位民众的责任和义务，请您联络刚才私信里的那个人，最好带上其他和你保持联络的生存者，我会在你们走出城南范围后安排车辆接应你们。”秦城一板一眼地说完，耐心地等待对方的答复。
四星果断地挂断了语音，没有一丝犹豫。
“你这个朋友，性格有点特别？”秦城坐回沙发里，挑了挑眉。
林屿将通讯器随手丢开，无奈地笑了笑：“我老早习惯了。”
王守云将小希送回了二楼，在这时回到了书房，一进门就红光满面地坐在电脑椅上转了好几圈。
“你这是追求成功了？”秦城起身朝门外走去。
王守云兀自痴痴地笑着。
林屿跟着起身，拽住了秦城：“你不会告诉我你醒了还住我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