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吃完饭后, 王永乾把魏昀拉出来, 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促膝长谈。
王永乾把地点挑在厕所,专门找了个最靠里的隔间,盛情邀请昀哥进去, 笑容到位,手势标准, 殷切得像在请人吃饭。
魏昀看了看那件窄小的隔间,不是很想进去,“你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
“昀哥, 你——”王永乾刚起了个头,突然又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唉。”
魏昀感到十分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王永乾张了张口, 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像下定决心一样憋出了几句话:“昀哥,作为兄弟,我真的纠结了很久——但我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你的想法。”
魏昀实在想不出最近发生了什么能让王永乾纠结到这个地步, 思来想去只有今天中午那件事称得上事——
“不就是没抢到烧鸭饭吗, ”魏昀轻轻拍了拍王永乾的背, “别难过。”
“什么烧鸭饭, ”王永乾不满道,“我在说大事。”
魏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首先我得说, ”王永乾苦口婆心地劝诫道,“还是学习重要一点,你明白吧?”
“……哈?”听完这话,魏昀简直想伸出手摸摸王永乾的头,看看究竟是哪里多了一个坑。他挑挑眉,“你不妨看看你那跟我半斤八两的33分数学试卷再说话?”
王永乾知道自己是被大哥当成智障了,于是暂且抛开学习不提,“算了,我知道你有分寸的。”
然后他又换了个话题:“昀哥,这样是不行的。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你明白吧?”
魏昀感觉自己略微嗅到了一丝爱情伤感非主流的味道,心下猜测应该是王永乾在小姐姐那里碰了壁,心里难受来找他排解。他当即揽住王永乾的肩膀,沉声抚慰道:“明白,我明白的。”
这一刻,这个普普通通的男厕犹如一个夤夜时分的酒吧,灯红酒绿,喧嚣无比,两个为爱情所伤的男人在吧台前借着一杯烈酒消愁,说着那些年的付出与追寻,在说出“天涯何处无芳草”之后又互相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王永乾则是诧异魏昀居然这么容易沟通,他顺势接了下去,“不,你不明白。我最近学了一些撩妹手法,虽然你的情况可能有点复杂,但是我觉得大体上是相通的……”
接下来王永乾围绕“什么是爱情”“怎样才能得到爱情”“如何勇敢地追逐爱情”等方面详细展开,给魏昀上了一节生动有趣的爱情理论课。
魏昀越听越不对劲:“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讲这些?”
王永乾见魏昀还是没开窍,又重重地叹息道,“好了,谁还不是正在暗恋的人呢,你瞒不住我的。”
魏昀一头雾水,“谁跟你一样是正在暗恋的人?我暗恋谁?”
“都说了,你瞒不住我的。不过你的情况比我要好一些,努力一把就能见彩虹了。昀哥你听我继续说啊……”
他再次开启长篇大论,完全不给魏昀打断的机会,每每魏昀想说话,他都会倏地加重语气,强行阻止魏昀把话说下去。
“……”魏昀总算是看明白了,他这做大哥的一天不看着王永乾,王永乾的脑子就会不知不觉地多一个坑,那畸形的脑子也会多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魏昀瞟了眼肩膀上那条粗壮的臂膀,又见王永乾讲得唾沫横飞的激情样子,不由得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手掌根按了按自己的发疼的眉骨。终于,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找人发求救信息——
【宇宙第一英…顶天立地你昀哥:班长,救我!】
齐致此时刚吃完饭,优哉游哉地上着楼梯,忽而手机一震。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来自魏昀的没头没尾的消息,回了个问号过去。
【宇宙第一英…顶天立地你昀哥:厕所,速来。】
【文二至攵:你怎么了?】
齐致等了几秒,只见魏昀回道:
【宇宙第一英…顶天立地你昀哥:我没带纸。】
魏昀想的也很简单,如果他说他是为了脱身,班长肯定不会来。
【文二至攵:……去厕所不带纸?[微笑][微笑][微笑]】
【文二至攵:关我屁事。】
齐致发完“关我屁事”就去魏昀座位上找纸。魏昀的课桌不是说乱,只是纸张繁杂,试卷多样,他随便乱翻,带出几张草稿纸来,纸上好似还写着几个熟悉的句子。他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没细看,拿了纸揣兜里就朝男厕走去。
在班长过来的途中,王永乾其实已经讲得差不多了,他很是激昂地拍着魏昀的肩膀,“昀哥,说真的,我们帮你仔细分析过了,班长也喜欢你,你只要主动一点,没什么不可能的。”
魏昀一听这漫长的对话终于可以结束了,松了一口气,却又被王永乾结尾的这句话劈得四分五裂,他瞬间大脑死机,凭着本能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
王永乾刚想重复一遍,班长就进来了。
齐致一看魏昀好好地在那站着,霎时神情变得有几分复杂,问道:“你不是没带纸?”
短短六个字,疑惑尽在其中,比如没带纸魏昀是怎么出来的,又比如既然魏昀能自己出来为什么要叫他来送纸。
王永乾对班长的来意也很疑惑:“为什么要带纸?”
说罢,两人齐齐看向魏昀。
王永乾的话对魏昀来说冲击不小,他愣了很久才勉强回过神来回复齐致:“啊,这个……”
“我先冷静一下。”魏昀错开他们,径直走出了男厕,走出去的时候还踉跄一下,差点摔跤。
“他怎么了?”王永乾问。
齐致不耐烦地把手上那包纸巾揣回兜里,“鬼知道。”
当天晚上,某匿名论坛就多了一个帖子:
-我舍友说另一个舍友喜欢我???我该怎么做???
下面的回复依然没有一个靠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主冲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楼主也喜欢他的话那就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强的一股给气!!!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整间宿舍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似乎只有魏昀一个人还辗转难眠。他坐起身来,走到阳台外面,搬了个小凳子坐着。本想出阳台吹吹冷风理理思绪,然而真正坐在阳台时又发现其实没有多少东西可理——唯独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班长也喜欢你。”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的苍穹显得尤为漆黑,厚重的云层在天上缓缓移动着,仿佛是一场夜雨的前兆。魏昀仰起头来,颈线绷直,“啊……”
魏昀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班长跟他表白,他该怎么做?
也不是没有女孩子跟魏昀表过白,只是魏昀每次都会很直接地拒绝她们——说起来,魏昀还是第一次为这档子事犯难——班长和她们不一样,魏昀潜意识里就不太想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
魏昀想着想着,不禁摇头叹息,“魏昀,你为什么这么有魅力。”
就在这时,齐致出来上厕所,恰好听到了魏昀这句感叹。
齐致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半。听到魏昀这句感叹,他颇为惊奇——魏昀的夜来非水平已经进阶到一个新阶段,不仅仅局限于简单的夜来非,而是开始朝着深夜自恋的方向发展了!
魏昀听到动静,回头轻声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齐致沉默着盯了他三秒,一言不发地转身又回去了,再出现时手上多了件外套,毫不客气地往魏昀脸上糊,“早点睡吧傻逼。”
魏昀把糊在脸上的外套拿下来,抓在手上。齐致刚要踏进厕所,便被魏昀叫住,“等等班长。”
“?”齐致其实没太睡醒,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现在整张脸都写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魏昀看向他,“听说你喜欢我?”
这个问句好似在刚刚睡不着的那两个半小时里锤炼过千百次,把那些繁杂的修饰逐一打磨掉,最后只剩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本来魏昀也没想问出口,是它自己提到喉口又落回肚子里,在未经大脑允许下又擅自跑出来,趁着大脑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口。
一场夜雨“哗”地倾盆而下,雨滴打在铁栏杆上,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在敲击栏杆。
“……嗯?”齐致其实没太听懂他问了什么,随便回了一个拟声词就走进了厕所。
齐致上完厕所就回去睡觉了,留下魏昀一个人对着手上的外套百感交集。
“唉,他果然喜欢我,这可怎么办。”
“不行,我是直男。”魏昀想,然而没过多久又变了卦,“其实也不是不行。”
“啊不不不,原则问题,不行的。”
“原则而已,打破也没什么——”
“不,不行。”
魏昀自我纠结了很久还是无果,最终拨了拨后脑勺的头发,满腹纠结地睡了回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齐致彻底清醒了,回想起昨晚魏昀令人匪夷所思的夜来非行为,想起那句“魏昀你为什么这么有魅力”,再次在心里评价道:魏昀,真的傻逼,傻逼中的战斗机。
再回想下去,齐致隐约记得昨晚魏昀好像还问了他个问题——
“听说你喜欢我?”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夜来非了,这是病。
下课时间,齐致和魏昀一起打水的时候,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主动提起来,“昨天晚上那个问题,很有创意啊——听谁说的?”
齐致把杯盖拧得“咔嚓”响,不像是在拧杯盖,更像是在掰指关节。
班长这个反应,看样子昨天那整整一个夜晚的辗转难眠都是多虑了,那个复杂且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也不用再纠结,魏昀松了口气。
“嗯……”魏昀沉吟三秒,问道,“这重要吗?”
齐致把杯子拧得死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字正腔圆地说:“重要。”
魏昀思考了一番,王永乾全程没有提到这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王永乾卖了。
“王永乾,”齐致一进教室,直奔教室后排,一只冰凉的手径直伸进王永乾颈窝,钳住他的脖子,“胆子不小啊。”
“班长?!”王永乾缩了缩脖子,“有话好说?”
“没得谈了。”
等王永乾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任督二脉都差点被齐致打通了。
“昀哥,”王永乾不敢置信地高声呼道,“你居然卖我?”
齐致没给他机会指责魏昀,说:“卖你就卖你,还要给你面子吗。”
王永乾皮糙肉厚,齐致也没下重手,他却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假装哽咽着说:“班长……你变了……”
“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齐致怀疑他是不是跟魏昀混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渐渐地也往魏式傻逼那个方向发展了。
“不搞了不搞了,其实不能怪我,你们搞得跟真的一样……”王永乾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忽而又放大声音,问魏昀,“不是,昀哥,那那天我问你班长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要牵班长的手?”
“这你都不懂?”魏昀没想到是这件事让他误会了,诧异地道,“我以为每一个单身十年以上的男人都会明白的。”
“……”王永乾看看魏昀,又看看自己的右手,顿时无话可说。
他又想到了什么,索性搬出来一次性弄清楚,他又问:“昀哥,那天班长不舒服,你二话不说就出去给他接热水,这又怎么说?”
“这很奇怪?”魏昀挑了挑眉,把手搭在齐致肩上,“我们直男不都这样吗?”
“是这样的吗?”王永乾像只垂死挣扎的鹅,再次抛出致命问题,“那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接热水?”
王永乾这个问题问得可谓是直击灵魂,魏昀仔细一想,发现班长还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帮着接热水的人。
“缺爱了还是欠揍了?”魏昀得不出答案,干脆不想了,“敢使唤大哥给你接热水?”
瞧这话说的,双标得可以。
王永乾决定不再自取其辱,委屈巴巴地回了座位。他悲愤地打开手机,点开那个飘红精品帖,回复了一条:别搞了,都是假的,他们是直男,宁折不弯,直得让人害怕。
此言一出,全贴激荡,纷纷问:层主知道什么内幕?!快快快坐等吃瓜!!
能有什么内幕呢,王永乾无奈地想。
全程旁观的分析师团队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危险想法,就算仍有一丝疑虑也要强行给自己洗脑:大佬们都是直男,外人感受到的不是Gay气,是友谊。
齐致对此很满意:没有什么是揍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两顿。
当然,这星期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什么人把注意力着重放在这上面了,因为这星期四五就是联考的日子,所有人都忙着复习,即使是成绩最差的王永乾也不例外。
考前半小时,所有人疯狂临时抱佛脚的场面再次出现,十分壮观。
罗正浩抱着大半本没复习完的错题本,面如死灰地来找魏昀,问:“昀哥,这次还有《佛脚》吗?”
“没有。”魏昀面上无悲无喜,说不出是有把握还是没把握,只说了颇具哲理的四个字:“听天由命。”
罗正浩彻底死心,只好打开手机把各大锦鲤都转了一遍,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去考场前,魏昀窜到齐致跟前,“班长,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魏昀其实是想在考前再听一次班长的鼓励,跟讨糖吃的小孩子似的。
齐致也没有吝啬,说了两个字:“加油。”
进到考场,齐致轻车熟路地把笔袋放在第一张桌子上——第一考场的第一张桌子,齐致一向是这里的常客。
这次联考的出题人是市里几所重点中学的老师联合起来出的,题目难度挺大,考法新颖,角度刁钻,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不好写。
但这次考试最让齐致难办的不是题目,而是答到一半时突然涌现的不祥预感,以及小腹处忽如其来的阵痛。
齐致才刚刚写到数学的第二道大题,思路一下子卡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圈的状态——为什么会来姨妈?
距离上一次来完才过了一个星期,怎么可能这么快再来一次?!
齐致强忍着不适草草把题答完,硬是把一百二十分钟的题量压缩到六十分钟完成,完成了也不检查,把笔一丢,仿佛是在寻求解脱一样趴了下来。
这次的姨妈来得毫无预兆,齐致自然也没有做什么准备,毕竟他从没遇到过这种刚来完又来的情况。他绝望地感受了一下,姨妈意料之中地又漏出来了。
熬完剩下的六十分钟,齐致还得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冒着冷汗直接回了宿舍。幸好这个点大家都去吃饭了,宿舍里也没有人。齐致忍痛将被脏污了的裤子洗了晒了,然后一头栽在床上,难受得不想去吃饭。
张立垣和王永乾吃完饭回来,一进宿舍就见阳台上挂多了一条刚洗的裤子,不由震惊道:“大中午的,班长洗澡洗衣服?”
王永乾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状态的齐致,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轻声道:“你懂什么,这是对一场考试最崇高的敬意,考前沐浴焚香,以迎接圣物的姿态去触摸考卷,这才是真正有涵养的学霸。”
张立垣:“……说得真好。”
过了一会儿,魏昀也回来了,看到床上昏睡的齐致,也很震惊,轻声问道:“他怎么这么早睡?这才十二点多?”
“可能是今天题目太难,他耗费了太多脑细胞,所以很累想早点睡?”张立垣猜测道。
齐致在姨妈期一向睡眠不深,从王永乾他们进来那一刻他就差不多醒了,只不过一直懒得动而已。他意识到自己还没吃饭,赶紧挣扎着坐起来,想着能不能现在去饭堂碰碰运气——万一还有一些正常菜色还剩着呢?
“啊,你去哪?”王永乾问道。
“我去吃——”齐致一边说一边看了眼时间,一看到那个醒目的“12:45”,顿时就不抱希望了——这个点别说是正常菜色了,恐怕连“苹果咖喱鸡”都没了。
魏昀皱了皱眉,“你还没吃饭?”
“嗯……”齐致刚站起来,方才偃旗息鼓的疼痛又冒了出来,好似有人拿着针扎他似的,每刺一下都激得他冷汗直流。于是他又重新倒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魏昀敏锐地感觉到齐致状态不对,爬上去掀开他的被子,“你怎么了?”
“没事。”齐致从他手里拽回被子,整个人都缩进去,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露在外面,把自己裹得像条蚕蛹。
自从齐致得了这个非常规性低潮紊乱综合征,每次一到姨妈期,他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没事”。
齐致躲进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对“为什么只过了一个星期就又来姨妈了”这个问题耿耿于怀,心情已经从焦虑升级到暴躁了。
“哎,班长,不舒服也要吃饭啊,”王永乾语气带着担忧,“我和方方去小卖部给你买点东西吃吧?”
齐致在被窝里闷声“嗯”了一声。
王永乾他们刚走,齐致就又坐了起来——下午还有考试,他这个状态迟早要忍不住手撕试卷的,还是尽早吃点止痛药比较好。
魏昀见他又下来了,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去校医室?”
齐致摇摇头,面色苍白地从柜子里翻出止痛药,正想找杯子接热水,旁边一只手横伸过来,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班长,”魏昀瞄了一眼,看出他手上的药是止痛药,又问,“你哪里痛?”
齐致把药塞进嘴里,灌了口热水吞下去,含糊地回了句“肚子痛”。他将柜子下方的抽屉拉开一条缝,想拿片姨妈巾去换,抬头又见魏昀一直盯着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不睡吗。”
言下之意是“你快睡吧别管我了”,可惜魏昀不仅没听出来,而且联想到了自己生病的那个晚上,脑回路弯弯折折地绕了好几圈,历经几重联想得出一个推测:班长想找人聊天,只是怕麻烦别人。
于是魏昀回答:“没关系,我今天中午都可以不睡。”
无奈之下,齐致只好另寻方法。他蹲在地上,环顾一圈,没话找话地说,“你被子上的印花……挺好看的。”
魏昀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被子——他的被子很没有大哥风范,蓝色的底色,上面印着无数黄色的海绵宝宝,每一个都露出标准的海绵宝宝笑容。
这没话找话的尴尬气氛连魏昀都感受到了,他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班长果然是想找人聊天,没得聊都硬要聊。
齐致趁魏昀回头,赶紧把手伸进抽屉里翻,还没碰到姨妈巾的包装袋,魏昀的视线又落回到他身上,他的努力功亏一篑。
“原来你也喜欢这种?”这魏昀还真没想到,因为班长的被子是很单调的蓝色格子被,每一个格子都长得一模一样,曾经还被人说过“摊开来就能下围棋”。
接着魏昀赞许道:“你很有品味,班长。”
夸别人顺带还夸了自己的事魏昀一向很乐意做。
“……”齐致无言以对,抽出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内心颇为无奈。
尬聊到这里,便断了话题,魏昀与齐致对视长达几十秒,期间没有人再开口,整个宿舍鸦雀无声。
“你还是——”齐致刚想劝魏昀睡觉,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应该是王永乾他们回来了。
趁魏昀去开门的间隙,齐致眼疾手快地抽出姨妈巾塞进口袋里,闪身进了厕所。
“班长我们给你买了八宝粥——”张立垣一进门,四下张望,“咦,班长呢?”
魏昀一回头发现班长不见了,再看紧闭的厕所门,心下了然。
他突然想起班长的病,不由得替班长叹息:太可怜了,他除了要受病痛折磨,还要受肚子痛摧残,双重折磨,真是太可怜了。
……
两天联考一晃而过,英语考完,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教室里喧闹非常。
“智能手机,phoh 4G,有什么不对?”
“你傻吗,5G都要出了,你写phoh 4G还不如写Iphone XXXS。”
“卧槽,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罗正浩和傅卓阳的对话落在同学们耳中,引发了一阵笑声。同学们各自吐槽完魔鬼英语试卷,转而开始聊他们更感兴趣的话题:
“下星期二圣诞节!”
“那又怎样呢,星期二,注定是个除了无穷无尽的作业再也没有其他乐趣的日子。”
王永乾像只停不下来的猴子一样从教室头窜到教室尾,广而告之:“我下星期二会在床前挂一排袜子,人人有份,你们懂我意思吧?”
诸位同学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对不起,不是很懂。难道你是要送我们人手一双袜子?”
说起来,王永乾每年都是圣诞节最积极,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过洋节,而是因为刚巧这天是他生日。
“乾乾,”罗正浩摆出高深莫测的神秘姿态,对前来疯狂暗示的王永乾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是给你准备了礼物的,但是你的袜子太小,”傅卓阳见王永乾眼睛愈发明亮,慢吞吞地把下一句接了下去,“塞不下我那广阔的父爱。”
闹腾了十几分钟,教室总算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十分钟后,教室就又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齐致趴在桌子上,居然也没利用这没人的安静时光学习,他现在心神不宁——为什么两次姨妈间隔时间这么短的问题仍旧在他心中萦绕不散。
想也想不出个结果,齐致烦躁地随便拿了两本书塞进书包里,难得地提早回家了。
李子芬女士一回到家,就看到自家儿子像潮湿角落里的蘑菇一样颓废地坐在沙发上。
齐致这副模样实属难得,李子芬做他妈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几回。
李子芬在他旁边坐下,顺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怎么了?考试没考好?”
“妈,其实我……”齐致艰涩地开口,“我得了非常规性低潮紊乱综合征。”
当初齐致自己去医院诊断出这个病时,他听医生说这个病是会慢慢自行治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横竖是自己的事,也就没想着告诉别人,平白害别人担心。然而,过了这么久,它还是没有好,并且还演变得愈发猖狂,齐致是真的开始有点慌了。
“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病吧,类似你们女人来月经……”
李子芬听齐致一五一十地说完,既心疼又难过,“你怎么不早点跟妈妈说啊。”然后二话不说就拉着人上医院。
“小伙子,我上次应该跟你说过了,”医生翻了翻齐致的病历,“这个病不是什么大事,会慢慢自行痊愈的,不用担心。它虽然跟女性月经差不多,但是没那么有规律——总之你的情况是正常的。”
“医生,那为什么我儿子过了这么久还没好?”李子芬焦急地问道。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每个人的治愈周期是不同的,有人长有人短,你儿子可能就长点……不管怎么说,想要快点好,最好还是每天保持心情愉悦,经常运动,多喝热水。”
回家的路上,李子芬担忧地问道,“儿子,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
“也还好吧,没有很累。”
说的是“没有很累”而不是“不累”,在李子芬眼里,“没有很累”就几乎等同于“还是有点累的”。
李子芬提议道:“要不这周末你出去玩吧,跟你同学一起,不要整天呆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不用……”齐致不假思索地回,“我心情挺好的。”
“按理来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天天想着出去玩吗,”李子芬皱了皱眉,“整天闷在家里干什么?”
“天天想着出去玩的那是小学生,”齐致反驳道,“再说我跟谁——”
“上次那个来咱家还磕头的孩子,叫什么来着?”李子芬想了想,那孩子除了磕头鞠躬礼数周全让她印象深刻,叫什么名字她还真不记得了。
齐致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那个经典场景了,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几分笑意:“你说魏昀?”
“应该是吧?”当妈的怎么可能听不出齐致话里含着笑意,李子芬当机立断地说,“就他吧,挺好的。”
齐致还没来得及拒绝,李子芬已经帮他们把地点都想好了:“上个月你姨不是送我们两张动物园的门票吗,放那都快过期了。正好,你们去动物园吧。”
回到家之后,齐致拿着两张动物园的门票,像完成任务一样给魏昀发微信:
【文二至攵:明天有空吗。】
魏昀秒回:
【宇宙第一英…顶天立地你昀哥:班长你也太可怕了吧?才刚考完你又想约我出去学习?】
齐致冷笑一声,这个人上星期六还说“学无止境”呢。
【文二至攵:当初你不是说学无止境?】
【文二至攵:明天去不去动物园。】
魏昀琢磨着班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要跟他一起去动物园?去动物园干嘛?学习?
他不禁想象了一下,只觉得那画面太美——他们面对着灵活跳跃的黑猩猩畅谈硝基羧基氨基酸,学累了还能喂猩猩吃一根香蕉。
正疑惑着,班长又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来:
【文二至攵:我就问问,没空算了。】
事实上齐致也懒得去什么动物园,魏昀拒绝了正好,他还有理由交差。
【宇宙第一英…顶天立地你昀哥:盛情难却,那好吧。】
瞧瞧他回的这几个字,仿佛答应得十分勉为其难似的。
【文二至攵:不用勉强,不想去就说。】
【宇宙第一英…顶天立地你昀哥:不勉强不勉强。】
【宇宙第一英…顶天立地你昀哥: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去动物园?去干什么?】
齐致心说此人怎么逼话这么多,去就去还非要问为什么,当即不耐烦地回:去看你。
魏昀看着白底黑字的“去看你”三个字,吓得都没有秒回了。
——他什么意思?!专门约我出来看我?!他说话怎么这么Gay的?!
魏昀忽然想起王永乾造的那个谣——王永乾说他是仔细分析得出的,造出来的谣自然也不可能是凭空捏造,所以其实那个谣言有没有可能是有一丝真实性的?
“唉,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这天晚上,魏昀又失眠了。
但是事实上是他又想多了。
第二天他们站在一只黑猩猩面前,齐致饶有趣味地买了根香蕉来喂,一边喂一边说:“魏昀,多吃点。”
“班长,这就是你说的‘去看我’?”
“对啊,”齐致目不转睛地盯着猩猩,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魏昀,指着猩猩说,“这不就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时候海绵宝宝被子才能盖两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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