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没有什么幽默天赋,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能不动则不动, 如果他主动摆出动手的架势,就是真的想要杀了什么人。
事实上在场也确实没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站在他身后的李程岳吓懵了,而站在他对面的那群人也是僵硬得不敢动弹。也许就连那些人自己也想不明白, 明明对面只是站着一个人而已, 为什么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却还是会有种被猛兽盯上、丝毫不敢动弹的错觉。
“贺屿。”安明晦像是完全没有与察觉到在一瞬间变得紧绷的气氛, 温和地叫人名字的语气就好像是平时问人要不要喝水一样, “别这么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贺屿嗤笑一声, “该紧张的是他们。”
不过被这么打断一下,他也确实改变了主意,不想自己动手了, 也省的弄上一身血恶心得要命。
说完,他一抬手就有一只模样丑陋的鬼魂被抓了过来,那只鬼似乎很恐惧他,刚被抓住就吓得瑟瑟发抖,下一秒就被毫不留情地扔向了对面那群人。
“滚去陪他们好好玩。”贺屿微微眯起眼睛, 神情危险, “不然就来陪我玩。”
他身上沾染过的人命, 根本不是这些小鬼能够比拟的, 仅仅是身上日积月累留下的凶煞气息就足够这些小东西吓得魂飞魄散。
也正如贺屿所预想的,他刚一把那只鬼扔过去,就立刻将对面那些人吓得尖叫着四散逃跑,其中被他着重盯上的那个女人一边发出尖锐的叫声, 一边喊出了让他很不爱听的话语:
“啊啊啊——救命,救命,明晦你救救我……”
安明晦不太想多管闲事,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宋晗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原本的剧情中原主会死得那么早,也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
“贺屿,你这样太扎眼了。”虽然不想多管,但他也不赞同贺屿的做法,“这件事传开之后,对你来说……”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贺屿突然转过身,一步缩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那双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更加锐利而强硬:“你比我以前的任何一个主人都要啰嗦,如果他们也这么多话、这么心软,那可能活不过拿到我的第七天。”
“可我又不是你的新任主人,”安明晦无奈地回答,“而且我只是……”
这一次他的话还是没说完,因为贺屿侧了侧身,然后微微低下头,毫无预兆地亲吻了上来,这一次甚至无师自通地撬开了他的嘴唇,跑到他的口腔中去汲取不属于自己的液体。
贺屿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看到这边的情况后震惊得扭曲了表情的女人,十分恶劣地从喉咙发出一声嗤笑,随后便彻底无法自拔地沉溺在了这奇妙而特殊的感觉之中。
李程岳一早就没眼看地转过了身,生怕自己多看几眼就又一次飞来横祸。
人类的配偶之间会做些什么,贺屿大致上也清楚,毕竟做这些事的时候没人会特意避讳一把剑,他也从来没有与自己的携带者交流的欲.望,是以从没有人知道鹤羽不止是一把有灵性的剑,更是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耳濡目染之间,就算再没有兴趣,他也了解了很多。
他们身后是慌张逃窜、惊叫不已的人类,而贺屿却迟迟不肯结束这个亲吻,一直到安明晦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为止。
“安明晦,”他舔掉了嘴角留下的透明痕迹,看着这个人的眼神像是看着心仪的美味佳肴,“我喜欢你的味道。”
“应该叫我学长。”安明晦一边纠正,一边擦掉嘴角的湿润,态度同样镇静到令李程岳怀疑自己还是太过缺少见识,就好像在惨叫声的背景下被人强吻是什么呼吸一样正常的事,“不要闹了,这里太危险,这么吵会引来更多东西,我们先离开。”
说完他也不需要贺屿回话,径自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腕,招呼了一声站在旁边迟迟不敢回头的小学弟,匆匆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贺屿当然很强大,但是安明晦却知道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大概是觉得这本来就是人类之间的事,虽然如今他被牵扯了进来,但也还是没觉得这事本质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在他所拥有的那些不多的剧情里,贺屿就曾经因为这种冷淡而轻视的态度陷入困境之中,虽然事后还是化险为夷,但也确实付出了本不该付出的代价。
“你们两个人都要听好,”待跑远了之后,安明晦才慢下了脚步,转而认真地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话,“我们现在已经进到了一个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虽然之前的一个星期一直在宿舍里过得还算平稳,但之后不可能一直这么安逸了。”
“人类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你们两个心里多少也知道一点的吧?”他难得严肃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贺屿的头,算作教训,“不可以当成儿戏,也不可以小瞧人类,不然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他没有说的是,刚才在被贺屿按着接吻的时候,他的看到对面四散逃逸的那群人中有一个女孩,看起来有点古怪。
并不是说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那种古怪,他只是觉得对方的神情很奇怪。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之前还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登台发言过,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也跟贺屿一样是医学院的,名字应该叫许亦筠。
那女孩刚才的表情明明也是惊恐的,可是当安明晦无意间与她对上眼神的时候,却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极为隐晦又十分危险的情绪,就像是一种夸张到了病态程度的兴奋与陶醉——不过倒是还没有以前的主角们的眼神夸张就是了。
这说法也不太对,但安明晦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刚才的感觉,只能提醒了一句:“刚才对面有一个女孩,应该是叫许亦筠,是今年的新生,我觉得她有点奇怪,你们如果遇到也记得注意。”
“你不担心你的前女友?”贺屿轻哼一声,问了一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送命题。
所幸安明晦现在已经能够从容娴熟地正确应答任何形式的送命题:“一只鬼而已,都已经一星期了,他们还不至于真的就这么送命。而且比起不欢而散的前女友,我觉得自己还是更应该确保我的两个小学弟的安全。”
“我这么说的话,我的学弟满意了吗?”
“不是学弟。”贺屿驳回了他的称呼,转而提出自己更满意的一个方案,“是男朋友。”对人类来说交换体.液是配偶间才会进行的行为。
李程岳一个没留神,祸从口出:“这怎么就男朋友了???”强吻过一次就算是你的人了?
贺屿这辈子最讨厌脏东西和麻烦的东西,现在又多了一个话多的人类。
眼看着贺屿脸色明显黑了一个档次,安明晦拉着人的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无奈地道:“我们剩下的食物很少了,先从北门出去,去外面的店铺收集点物资,走吧男朋友,别这么容易生气。”
脾气很差的剑灵先生又一次被轻易地安抚了下来,甚至觉得被安明晦这样称呼,心情还隐隐有些不错。
走在路上时,安明晦心里想着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人们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是游荡在校园里的鬼魂了,而是不久前还和平相处着的同族。
食物早晚是会吃完的,那么那个时候人们要吃什么?
北门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有点距离的,一路上也遇到过一些小麻烦,但都还好解决,只不过安明晦总觉得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那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可是他每每回过头,却又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