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 孟疏尘的院子外面就已经埋伏下孟征的眼线,那人是孟征养了多年的鹰犬, 名叫孟甲。他擅长潜行变化之术, 经过伪装, 能够完美融入夜色,藏在斑驳树影中, 极不容易被察觉。
孟疏尘的房间关着门,里面点着明亮的烛火, 从外面纱窗上投倒的剪影看,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影子, 男的是孟疏尘, 而那女子身姿窈窕,体型婀娜,应当就是他新婚的妻子。
孟疏尘与新婚妻子两人正对着烛火说话, 从外面不时可以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到了将近亥时的时候, 孟疏尘起身去熄灭了烛火, 随后两人好像是都去了里屋安寝,里面没了声息。
孟甲本以为孟疏尘在里面已经安寝, 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见房门忽然又从里面被打开, 接着孟疏尘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转身合上了房门,抬脚出了院子, 往外走去。
深更半夜不陪着新婚妻子,独自出门,其中定然有蹊跷!孟甲不敢迟疑,敛起呼吸,隐去身形,远远跟在孟疏尘后面,想看看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孟疏尘去的方向,自然是萧雪澜暂居的院子,孟甲一路看着孟疏尘熟门熟路地进了萧雪澜的房间,听到两人轻声细语地聊了几句,师兄弟秉烛夜话倒也没什么,可之后看到的画面却让孟甲惊掉了下巴。
虽然房间里烛火昏暗,但还是能看见窗户上的影子,是两个人抱在一起,交颈而缠的画面!
孟甲感觉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打了自己一巴掌,想确认自己这不是做梦,刚刚进去的,是他家二公子本人,他没有看错吧?!
二公子在做什么?
抛下新婚妻子,和野男人幽会?
两个人还搂搂抱抱在一起难分难解?
之前听那哥们说看见萧雪澜亲了二公子,他还认为那哥们是鬼迷心窍,胡说八道,现在轮到他自己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时候,他才觉得那哥们说的事都不算事!
孟甲觉得这一切都十分荒诞,这两人不是师兄弟吗?这两人不都是男人吗?怎么二公子他师兄刚上门,两人就能做这种事?
房里烛火已经熄灭了,虽然看不见里面两人的身影,可却能依稀听到里面传出来异常的声响,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孟甲身为一个男子,再清楚不过。
真他娘的刺激!
孟甲狂咽口水,没想到看起来高冷孤僻的二公子,玩起来这么野!刚成亲,就和同门师兄做出这种事!
想起了孟征说的发现任何不对劲及时向他禀报的交代,孟甲邀功心切,没了继续听墙角的兴趣,立即隐去了身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外面的人走了。”萧雪澜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孟疏尘,披衣从榻上坐起,重新点燃了烛火。
两人抱在一起刚刚只是做戏给外面的人看,萧雪澜可没让人听他和孟疏尘办事的兴趣。
他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朝窗外望了一眼,窗外是一片茫茫夜色,偶尔有一两声渗人的夜枭叫声,回响在空空荡荡院子里,既没有人来过也没有离开过的痕迹。
“应该是回去跟主子汇报情况去了。”萧雪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关上了窗户,“你猜他会怎么和你叔父说这事?说看见你进了我的屋子,然后我们一见面就像干柴烈火,搂抱在一起,熄灯滚床单……”
孟疏尘的外衫在刚刚作戏的时候被揉的有些凌乱,他想了想,反正等会儿也是要脱的,索性现在就脱了下来,一边又接着萧雪澜的话茬,道:“不管他说什么,总是我叔父最感兴趣听的。”
萧雪澜坐回榻上,兴致勃勃道:“你说他会不会等会就过来‘捉奸’?”
孟疏尘将床上两人脱下的衣服都拿去在屏风上挂好,听着萧雪澜的戏谑之言,无奈地笑了下,道:“我与师兄是正式拜过天地的,怎么算‘奸’?这个词我不喜欢。
萧雪澜支颐笑道:“可在别人眼里,你房里那个‘人’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样,那个傀儡还好用吗?这可是天底下手艺最好的傀儡师的作品,是不是跟真人一模一样?”
孟疏尘想起刚刚在他房里那个永远是同一个表情,动作僵硬的“妻子”,浑身的不自在,摇头道:“再像真人也是假的,时间长了总会露馅,怕是只能瞒得了一时。”
“说的也是。”萧雪澜半躺回榻上,双手枕在脑后,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孟征不除掉,很多事情都不好办。
何况,孟征欺压了孟长卿和孟疏尘兄弟俩这么多年,现在孟疏尘既然都是他的人了,骨子里大男子主义的萧雪澜自然不能眼看孟征在孟家继续嚣张下去。
护不住自己姘头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萧雪澜翻了个身,侧躺撑着头看着在坐在灯火下的“姘头”,他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发冠已经摘掉,黑发如瀑散在胸前,衬得他面若暖玉,眉眼焕发着温润之色,相貌是一等一的俊俏,自己要是个女子一定会喜欢长成这样的男人。
萧雪澜对着眼前的翩翩君子笑道:“会不会在他们看来,我千里迢迢从寒岳赶到兰陵,就是特意过来勾搭你的?这么伤风化的事,我若是你叔父,就立即过来将我赶出去。”
孟疏尘淡淡笑了一下,道:“我那叔父,行事最是小心谨慎,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绝不会贸然行事,所以他今晚不会过来。”
萧雪澜冷哼道:“说的也是,成了精的狐狸,哪里那么容易走进陷进里,怕是还得下猛药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师兄的打算是?”孟疏尘问道。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萧雪澜合上眼养神,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我从钟珏那边拿了不少合欢宗的秘药,也让他尝尝合欢宗这些秘药的滋味,轮番用上一遍才解恨。”
萧雪澜撇嘴的表情不自觉带了点小委屈,十分惹人爱怜,孟疏尘看见心里冒出个可笑的念头,觉得孟征人虽可恶,却总算办对了一件事,他还得感谢他这位二叔,把萧雪澜推向了自己,否则,他只能永远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更不会有机会与萧雪澜朝夕相对。
孟疏尘估摸着时辰,已经快到亥时末,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他起身坐到萧雪澜躺着的榻上,眸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替萧雪澜拨开额上垂下的一缕遮着他脸颊的青丝,低声与萧雪澜商量:“师兄,夜深了。”
萧雪澜正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开眸子,听出孟疏尘话中的暗示,想起昨晚并不顺畅的开始,像是受刑一样的经历,忍不住抱怨道:“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事儿,你是不是属泰迪的?老子的腰都快断了!”
萧雪澜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在孟疏尘面前,并不会掩藏住自己本性,什么高岭之花,高冷脱俗的修真者,都是强加给自己的脸谱,他就是一个开心就笑不爽就骂的俗人。
可偏孟疏尘这人有点抖M性质,萧雪澜无论怎么对他颐指气使,他都不在意,反而认为萧雪澜这些只对自己流露的小性子,是他们之间亲密关系的表现。
孟疏尘眉心皱了一下,师兄为什么总是能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迟疑问道:“‘泰迪’……是什么?”
“泰迪都不知道?泰迪就是……”等等,萧雪澜想到他把孟疏尘比作泰迪,那他自己成什么了?
狗、日、的?
萧雪澜气的睁开眼咳了两下,屈起膝盖推了一下孟疏尘,粗声道:“没什么,你不认识。我腰疼,这都怪你,你快给我揉一揉,揉到我舒服了才做!”
萧雪澜所求,孟疏尘自然无所不从。听话地爬上里榻,跪坐在上面,将萧雪澜翻转身子朝下,双手按上他的腰,轻轻给他按揉了起来。
孟疏尘从小习琴,十指指腹之间都有一层薄薄的茧,隔着衣服按在萧雪澜的腰腹之间,力道适中,相触之中又有一种让人忽视不了的摩擦感。
掌心温度不低,萧雪澜被孟疏尘按过的地方也慢慢烧起了火,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并且按摩的地方越来越有向下三路发展的趋势,萧雪澜趴在榻上,锤了下床,闷声吼了一句:“你往哪儿按呢?!”这个臭流氓!
孟疏尘在萧雪澜背后无声笑了一下,把手乖乖地放回他腰上,一本正经道:“师兄,我看书上说……如果先按揉一下,也许等会,并不会感觉那么疼……”
“你……你都看的什么淫、书?整天瞎研究这个,你知不知道害臊?”萧雪澜听懂了他的意思,心尖一颤,面上一热,直男的尊严令他无法说服自己让人给他揉那里。
孟疏尘也不坚持,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按得萧雪澜身上的酸疼消减了不少,兴致也被挑了起来。
觉得自己能适应得差不多了,萧雪澜反手握住了孟疏尘在他腰上的手,翻了个身,将人拉低,抱着他的头,在他酒窝处亲了一口当做他给自己按摩的奖励,十分豪气地道:“搞起,搞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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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孟征听到放在萧雪澜和孟疏尘身旁的耳目汇报最多的话就是,“二公子和萧公子两人手牵手游湖去了”,“二公子昨夜又偷偷去了萧公子那边,宿在了萧公子房内”,“两人下棋下到一半,二公子亲了萧公子一下”……
甚至还有能把画面描绘地活灵活现的人,将孟疏尘弹琴,萧雪澜舞剑,两人是如何在这过程中眉来眼去,情意绵绵对视这些细节都详尽地汇报给孟征。
这些话,孟征几日下来都听腻了,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怀疑两人是不是逢场作戏有所图谋,到最后心态越来越麻木,心中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给孟疏尘下九转合欢散,往他房里塞那么多美人儿他都无动于衷,原来他这侄子,喜欢的是男人!
悔之晚矣!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早知道就应该塞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倌进去!
孟征得知孟长卿要给孟疏尘定亲之后,暗中安排了门下一个客卿的女儿嫁过来,也就是如今孟疏尘的新婚妻子,可这女人也是个无用的,连自己的丈夫都留不住,每晚都让人去到别的男人的房里,真是笑话。
这事其实算孟家的丑闻,孟征知道孟疏尘和萧雪澜之间的真实关系之后,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抖出去,要是被人知道孟家有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他作为长辈,面上也无光。
可孟征的一个负责给他出谋划策的客卿却提醒道:“家主体弱,寿数不长,他死后,二公子可以名正言顺继承家主之位,若是将二公子与他师兄的事传扬出去,族中长老们定然不会让一个私德有亏的人接任家主之位,领导孟家,这时候,不就是主上最好的机会?”
这一句话点醒了孟征,的确是像他这位客卿所说的,只要除掉孟疏尘,那家主之位,他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孟长卿兄弟是嫡系血脉,他何尝不是?!
就在他踌躇要不要拿这件抖出来可能会自伤颜面的事来扳倒孟疏尘的时候,派出去调查合欢宗淫修之事的下属带回来的消息,让他立即下了动手的决心。
翌日,孟征命人在萧雪澜的饮食中动了手脚,同时发帖至兰陵城各个有声望的权贵府上,邀请他们来孟府品丹,等品丹进行到一般的时候,一名侍从进来在孟征耳边悄声说了两句,孟征脸上立即做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震惊之后,又是痛心疾首,孟征揪住了侍从的衣领,怒问道:“你此言当真?!”
侍从点头如啄米,信誓旦旦道:“小人亲眼看到,绝不会有假!”
孟征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跌倒在身后座位上,孟长匀装模作样过去扶他,关心道:“父亲你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冤孽啊冤孽!”孟征闭目,摇头叹息。
几位权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戏弄得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之后,兰陵总督询问道:“孟仙长,是出了什么事让您如此为难?不知我们是否能帮上忙?”
“不,不用!”孟征先是果断拒绝,随后脸上做出纠结挣扎之意,叹了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不是拒绝各位好意,实在是此事难以启齿。”
总督道:“在场的都已经是相识多年了,孟仙长若是信得过我们,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孟长匀眼珠儿一转,附和道:“是啊父亲,这里都是您的好友,有什么事不能说?”
孟征点了点头,口气是伤心中带了无可奈何,道:“这件事算来是家丑,我作为长辈,若是替他隐瞒,岂不是眼睁睁看着我早逝兄长留下的血脉走入歧途。可真处置起来,又怕旁人说我这个当叔父的挟私,所以今日邀在场的诸位替我做个见证,日后有人问起,也不至于说是我存心要为难一个晚辈。”
总督道:“这是哪里的话,孟仙长处事公正,在兰陵素有贤名,谁也不会说您有什么私心,虽然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但本官可以做这个见证。”
孟征欣慰道:“多谢总督大人。”随后质问刚刚那名送消息来的侍从,怒喝道,“那两个不知羞耻的现在何处?还不快带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