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轻一吻, 带着异样的酥麻感从萧雪澜手掌心蔓延开来,接着四肢百骸像是钻入了微弱的电流, 到处都是酸酸麻麻之感。愣怔片刻, 他像是被火烫了一下, 从孟疏尘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甩了甩, 抱在胸口,讶然瞪着他, 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道、道、道什么侣?你说什么疯话?你信不信我脱了裙子,比你还大?”
“……”明白萧雪澜指的是什么, 孟疏尘不禁俊脸微红, “师兄还要维持这副女子面貌多久?”
萧雪澜不明所以,道:“大约还有七八个时辰。”
“那是否等你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再与你说这些话, 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萧雪澜:“……”
他就是再后知后觉, 也听出来孟疏尘这番话里的意思了。
他, 是想和自己结成道侣?想和自己、搞基?
说好的无cp小说呢?这突然冒出来的感情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疏尘见萧雪澜默然不语,放在他腰上的手, 施加了几分力道,将人圈在自己怀中,墨色的眼睛灼灼看着萧雪澜, 嗓音黯哑:“师兄,你中了阴性的九转合欢散,你必须找个男子与你……”
“就算是要找男的, 也不可能是你!”萧雪澜心慌意乱,急急打断孟疏尘的话。
孟疏尘墨眸中瞬间失去了神采,眉宇间含着淡淡忧郁,固执道:“如果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师兄,你就如此厌弃我?”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萧雪澜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但看孟疏尘这副难过的样子,有些不忍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孟疏尘眼神又重新亮了。
萧雪澜将孟疏尘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推开,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因为……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领悟到了萧雪澜话中明确的拒绝之意,孟疏尘低头自嘲一笑,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师兄这样一个如冰壶秋月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身上流淌着污浊血脉的他?
师兄胸襟坦荡,磊落光明,而自己却在与师兄相处的时候心存肖想!原本自己可以将这些龌龊阴暗的心思深深藏在心底,可为什么今日却忍不住要说出来玷污师兄的耳朵?师兄以后会怎么看他?怎么想他?
对了,过了明天,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如果要他眼睁睁看着师兄和别的人……让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心底的自我厌弃像杂草一般疯狂生长,那些恶念挣脱了桎梏,咆哮着滋生出来,孟疏尘忽然由半蹲的姿势变成半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胸膛里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萧雪澜发现不对劲,忙也从椅子上下来跪在孟疏尘面前,扶起他的肩,发现他眼中的墨色正在变浅,心中不禁暗骂了一百声“卧槽”,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就因为自己拒绝和男主搞基,他就又要黑化了?!
萧雪澜颈后泛起凉意,觉得很可能等朝夙出来,他那样暴虐成性的人,才不会管自己愿不愿意,一定是先奸后杀!对朝夙的畏惧让他立即决定更改口风,拍了两下孟疏尘的脸,哄道:“你看着我。”
孟疏尘还有些理智,顺从而又迷茫地看向他,喃喃道:“师兄……”
萧雪澜深吸一口气,道:“你听着,我现在身上还有任务要完成,等明日事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去解这个什么九转合欢之毒,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死……就行了。我不讨厌你,更谈不上厌弃,我只是还无法接受要和男人……所以,再想想办法……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会考虑和你结成那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怎么会不明白,孟疏尘像是在濒临死亡的绝境中走过一遍,被人及时拉了一把回到了现实,眸中的墨色渐渐恢复,并且颜色比原来的更加厚重,像一个黑色漩涡,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萧雪澜见孟疏尘呆呆地看着他,也不清楚他意识有没有清醒一点,掐了一下他的脸,拧眉道:“说话,明不明白?”
孟疏尘回过神,反手捉住萧雪澜的手,紧紧攥在掌心,萧雪澜忽然做出的承诺让他欢喜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明白了,师兄,我相信你。”
两人面对面跪着,距离近在咫尺,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孟疏尘掌心中的温度滚烫,萧雪澜身上的温度也不低,两个都中了烈性春、药的人,还能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完全是靠着修为在强行压制着欲念。
汹涌奔腾的欲望如同洪水猛兽,若是不能及时打开水闸倾泻出来,只会越积越旺盛。这边萧雪澜的药性才刚发挥,都觉得有些把持不住了,而孟疏尘这已经是第四天,肯定被药性折磨得更惨。
萧雪澜及时将手抽出来,站起来给自己和孟疏尘各倒了一杯凉茶,虽是杯水车薪,但也能暂时让他们各自冷静一下。
这时候若是能听上一曲清音诀摒除心中杂念就好了,可新婚之夜,在房里弹这个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萧雪澜想了想,坐回了喜床上,对孟疏尘道:“我们俩还是先保持距离的好,你就坐那儿,我坐这儿,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呢。”
“嗯?”孟疏尘放下茶杯,“师兄想问什么?”
“你可查清了是谁给你下的毒?”萧雪澜解开了披肩,扔到床上,又取下了头上的凤冠,拔掉了发髻上的珠钗首饰,身上累赘少了,他才感觉轻松了点,就是胸口还是被勒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可房里还有个对他虎视眈眈的男人,就放弃了解开胸衣的冲动。
孟疏尘道:“是我二叔。”
“你二叔?”萧雪澜挑眉问,“亲的?”
孟疏尘点头默认。
萧雪澜诧异道:“亲叔叔给亲侄子下春、药,这是什么稀罕事?他如果想对付你,直接毒死你岂不是一了百了?”
“他没给我下毒、药,是因为暂时还不能杀我。”孟疏尘语气又恢复了淡漠,似是在谈论不相干的人,“我父亲死后,我兄长继任家主之位,但由于他的腿疾,所以族中大小事务都由二叔代为管理。我兄长虽担着家主之名,手中却无实权,不过就是别人的傀儡罢了。”
萧雪澜又问:“那这次的事是因为什么?”
孟家虽在仙门百家之列,却与历代皇族之间的来往尤为密切,人的寿命短短几十载,寻仙问道之路艰难坎坷,能飞升成仙的从古至今更是寥寥无几,比起虚无缥缈的长生之路,人间的富贵有时候更有吸引力。
孟家上一任家主孟疏尘的父亲,孟衍在世时,当朝皇帝曾数次邀请他出任国师之位,都被婉拒,直到后来孟父英年早逝,皇帝才打消了念头,任命了他人为国师。
可最近,那位国师仙逝,国师一职又空缺了出来,皇帝便再次想起了孟家。朝会上问起如今孟家是谁当家时,太史令回禀道,孟家现任家主是孟衍之长子,可惜双腿有疾,无法致仕,还有一次子,品貌端秀,孝信明礼,师从寒岳,年纪虽小,但修为远甚同辈,可宣之一见。
皇帝听到孟家又出了这样的人物,求贤若渴,传旨至兰陵,宣孟疏尘觐见天颜。
孟疏尘的二叔孟征接到圣旨后,一面不敢违抗圣意,修书到寒岳让孟疏尘返家,一面又害怕孟疏尘面圣之后若是受到皇帝赏识,拜为国师,到时候大权在握,他想夺家主之位,就毫无胜算了。
孟征这些年在内笼络同族,在外豢养门客,培植着自己的势力,都是为了以后将孟家掌握在自己手中做打算,若是让孟疏尘上位,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都付之东流?
孟长卿是个残废,不足为患,唯有孟疏尘,年少不凡,若是放任他不管,一定会成为孟征夺权之路上最大的阻碍。
孟疏尘修的是太上忘情道,讲究清心寡欲,若是能让他修为减退或者止步不前,在皇帝那里自然得不到重用。
孟征心生一毒计,在孟疏尘归家后,在他的饮食中下了九转合欢散,并安排数名女子轮流加以诱惑勾、引,想让孟疏尘沉溺男女之事,修行停滞,等九转合欢散的药效一过,那时的孟疏尘,精血耗干,也就成了一个废人,对他再造不成威胁。
可惜,他没料到孟疏尘的定力如此强,那些女子怎么送到他房里的,就怎么被赶出来,硬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九转合欢散药性霸道,无药可解,五日之内不与人交、媾,便会爆体而亡,明知道是孟征故意设计,孟长卿虽为家主,却也不能和他明着撕破脸。
孟长卿忧心孟疏尘安危,便做主为孟疏尘定下婚事,不仅仅是为了让他能活下去,也是为了防止孟征再使出什么恶毒的计策。
如果孟疏尘从没去过寒岳,也许兄长让他娶谁,他就会遵从兄长之意娶谁,可他去过寒岳,见过了寒岳最美的月色,那轮皎皎孤月日日夜夜都在他的脑中,挥之不散,他无法说服自己的心,去娶别的女人。
九转合欢散的药性折磨着他,可下腹欲念升腾之时,脑中浮现的那张欺霜赛雪般皎洁的容颜更是让他为之疯狂。
如今日思夜想之人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底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妄念又在蠢蠢欲动。
孟疏尘将孟征会给自己下毒的原委给萧雪澜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自己不碰那些女人的原因,萧雪澜听得啧啧称奇。
萧雪澜奇的是,原来主角的成长道路上不仅仅只有艰苦修行、人格分裂,还要经历如此狗血的豪门权力之争,接下来在孟疏尘身上还会发生什么未知的惊喜在等待自己?
萧雪澜感到头疼,他忽然明白过来,那些人为什么又要新娘下药了,他们虽然给孟疏尘下了药,但这人的意志力太坚定,他不想做的事,谁也逼迫不了他。所以只能从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上下手,一个男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因为自己爆体而亡吧?
人心险恶至斯,他萧雪澜无辜至斯!
“师兄是因为何事到兰陵,又为何要假冒新娘潜进孟府?”
萧雪澜在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把真实来意告诉孟疏尘,忽然听到到窗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异响,虽然那人动作已经十分小心,可瞒不了萧雪澜的耳朵。
萧雪澜眼神示意孟疏尘外面有人听墙角,袖子一挥,两道气流打出熄灭了烛火,在黑暗中传音给孟疏尘:事关重大,不便细说,总之,我需要进你家祖祠一趟,明日你带我进去即可。
孟疏尘也传音道:进祖祠不难,可师兄你告须诉我,进去之后你想做什么?
萧雪澜:你……知不知道一些关于你家祖祠的传言?又或者是你家祖祠里有没有什么暗室密道之类的机关?
孟疏尘:原来师兄是为这而来。
听孟疏尘这话的意思,他好像知道什么内情?萧雪澜立即传音问:你知道什么是不是?快告诉我。
孟疏尘:师兄如果是为了祠堂里的东西而来,那就相信我,明日就算进了祠堂,也不能轻举妄动。
萧雪澜想追问为什么,孟疏尘又传音道:师兄,时候不早了,你在床上安歇,我去外间榻上睡。
黑暗中有衣衫摩挲的声音传来,是孟疏尘离开了卧房,萧雪澜躺在床上和衣而眠,腹诽孟疏尘好像是知道有关祠堂的事,却神神秘秘不肯说,孟家一个两个都是狠角色,这潭浑水可是深不可测啊!
除了孟家的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在困扰着萧雪澜——万一这九转合欢散真的没有解药,他要怎么办?方才承诺孟疏尘的那番话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可真没想好要和一个男人结成道侣,还是要被连续压九九八十一天的那个!
这不是要硬把直男掰弯吗?没天理啊!
这么一想,下腹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火苗,又窜起了点火星,萧雪澜在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两个滚,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昏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萧雪澜还在睡梦中,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唤“夫人”,一下惊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从没见过的朱红色的床幔,转过头,出现的是孟疏尘俊逸的面庞,眉眼之间含着能溺死人的温柔之色,正脉脉地凝望着自己。
萧雪澜心漏跳一拍,一骨碌爬起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鬓发,慌张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孟疏尘微笑回答,他已经梳洗过,原本红色的喜袍换成了一件月白色直綴,气质温润似一块暖玉。
“哦,才卯时。”萧雪澜以为自己睡过了时辰,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吐完,又回过神来,诧异问道,“等等,你叫我什么?”
孟疏尘轻声重复了一遍:“夫人。”
萧雪澜:“……”
这人在乱叫什么?夫什么人?怪让人害臊的!妈的,我脸是不是红了?千万别给他看出来!
孟疏尘一眼看穿了萧雪澜的窘迫,压低了声音,善解人意道:“外面有丫鬟等着伺候梳洗,师兄与我还是得做做样子,别让她们发现异常。”
原来如此,萧雪澜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们进来伺候夫人梳洗。”孟疏尘提高了音量朝门外吩咐道,接着就有数名侍女低着头捧着水盆、茶盏、痰盂、手巾之类的东西鱼贯而入。
孟疏尘朝萧雪澜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扶他起身,做戏要做全套,萧雪澜没有多想,自觉地把手放到了他掌心里,撑着他的手从高床上下来。
可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孟疏尘就揽过萧雪澜的腰,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低沉着嗓子在他耳畔问:“夫人昨晚休息得可好?”
萧雪澜摸着脸上刚刚被亲过的地方,手下的皮肤细腻光滑,可只有那一小块地方却热的发烫,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孟疏尘,这哪里是做戏,分明是打着做戏的幌子公然占便宜啊!
“可好?”孟疏尘没得到答案,又轻声问了一遍,“没累到你吧?”
萧雪澜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话里有话,眼睛余光瞟到有一个侍女正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便了然于心,故作娇羞道:“夫君哪里的话,我不累。”
捏着嗓子说完“夫君”两个字,萧雪澜差点没被自己恶心到吐出来。
“那夫人先梳洗,我去外面等你,之后一起去拜见家中长辈。”孟疏尘似是十分满意自己听到的,松开了搂着萧雪澜的手,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才出去。
萧雪澜被侍女们团团围住,又像昨天拜堂一般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按着梳洗穿衣,做女子不仅衣物穿起来繁琐无比,光梳个发髻都要花上两刻钟时间,好在不用他自己动手,免去了许多麻烦。
这孟家实在不像是个修仙世家,倒像个钟鸣鼎食之家。
等侍女们在萧雪澜头上插好了各种钗环珠翠完成了最后的工作,萧雪澜才终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铜镜中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萧雪澜在心里掰算着距离易形草失效还有多长时间,思考着一定要在这张脸失效前打探出钥匙的下落,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孟疏尘站到了他身后。
“夫人,左边的眉毛画淡了,我替你补一下。”孟疏尘端详着铜镜中的美人面,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挽起袖子,要替萧雪澜画眉。
萧雪澜知道画眉是一种夫妻之间的闺阁情趣,这算起来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自然是得做出这副恩爱的样子给外人看,才能打消那些在暗中窥伺之人的怀疑。
只是孟疏尘眉眼间展露出来的满满情意实在是太过于自然,不像是做样子,真实到萧雪澜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是任谁看到那样一双深邃专注的眼睛,都会忍不住沉沦进去吧?
眉尾被轻轻扫过几笔,孟疏尘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道:“好了。”
侍女们都退了出去,留给新婚夫妇单独相处的时间,萧雪澜才恢复了点自在,语气不善道:“我警告你,做样子可以,但是不许再像刚刚那样占我便宜。”
“刚刚哪样?”孟疏尘替他将鬓边细碎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故意在萧雪澜耳廓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萧雪澜向后退了一步,怒目道:“就像现在这样!”
“我认为这只是感情的自然流露。”
“对着这张脸的自然流露?你还分得清真假吗?”萧雪澜冷笑道。
萧雪澜的模样早就印刻在了孟疏尘的心上,虽然萧雪澜现在易容成了别人的模样,可在孟疏尘的眼中,他就是那个一笑令天地失色的人,又怎么会分不清?
“师兄,”孟疏尘低低唤了声萧雪澜,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笑意,“我昨晚想了很久,想通了。师兄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不应该逼你。可我也不想骗自己,我做不到和别人做那样的事,所以,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天了,师兄就当是陪我做最后一次梦,可以吗?”
“……”这是什么?这算表白吗?两辈子没走过桃花运的萧雪澜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就是心跳有些快,脸颊有些烧,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这种“靠啪拯救主角,不啪就会死”的迷之设定砸的萧雪澜眼冒金星,第一次产生了“死就死吧,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活了”的念头。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为什么还要拿这种问题为难一个人比剑直的直男?
不行!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放弃治疗,萧雪澜拒绝现在给出答案,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孟疏尘的肩膀,慨然道:“咱们都三拜拜过了,以后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这儿时间不等人,现在先做正事吧!”
昨日萧雪澜和新娘掉包的时候将近午时,易形草的效果仅仅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所以一定要赶在今日午时之前离开孟家。
新妇嫁进来第二日本应给公婆敬茶,可孟疏尘的父母早亡,就剩了一个兄长,便省去了敬茶的环节,直接进祖祠祭拜先祖。
孟氏祖祠修建的十分气派,坐北朝南,背山面水,雕栏画栋,气势辉宏,说是一座宫殿也不为过。
萧雪澜被孟疏尘牵着走进祠堂,里面已经等着好些个人,见他们进来,目光齐刷刷地往新婚夫妇的身上打量。
萧雪澜心中暗道一声大事不妙,本来计划能借着进孟氏祖祠的机会探查出玉匣钥匙的线索,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他怎么有机会动手?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打算进去之后分出神识去探查祠堂内的情形。
能进祖祠的都是孟家的血亲,这几个白发苍苍,一副仙风道骨之姿的应当就是族中的长老一辈的人物。
孟疏尘一一向萧雪澜介绍孟家的长辈,萧雪澜只管顺着孟疏尘的话叫人,装出一副新妇娇羞的样子,低眉垂眼就行。
等介绍到孟二叔孟征的时候,萧雪澜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此人看起来不过不惑之年,气质儒雅,和萧雪澜说教的时候始终保持着脸谱式的微笑,一看就是个伪善的笑面虎。
想到这只笑面虎做的好事,萧雪澜就恨不能提着霜寒在他身上戳上十几个血窟窿以泄心头之恨。
只听孟征摸着山羊胡虚情假意道:“今日能亲眼看着你们小辈成家,我也不算愧对兄长。今后你们夫妻之间应当相敬如宾,和顺恩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替我孟家绵延子嗣。”
孟疏尘冷冷道:“多谢二叔教诲,我定永世不忘。”
孟征装作没听出孟疏尘话中的讽刺,笑着点头,道:“如是这样,吾心甚慰。”
最后介绍的是孟长卿,孟长卿坐在轮椅上,由侍从推着代步。虽然和孟疏尘是兄弟,可两人相貌上却毫无相似之处。
孟疏尘的长相俊雅清秀,而孟长卿的相貌却实在平凡,只能说得上是五官端正,又加之身上长年累月病气缠身,面色苍白如纸,眉宇之间笼罩着郁郁之气,脸上的笑容却是能看得出来真心实意,看向孟疏尘的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欣慰。
萧雪澜看了一眼孟长卿,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孟疏尘的模样,暗叹上天真是偏心,同一个爹妈生的,相差的也太多了。
修真界的资源有限,此消彼长,又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仙门世家想传承下去,必须得寻棵大树倚靠,否则就会被其他势力侵吞。
孟长卿一个双腿有疾的凡人,就算天资过人,能提升的境界也十分有限。而他这些年能坐上这家主之位不倒,其一因为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其二是孟征为人专横霸道,若是让孟征当上家主,其余孟氏旁支担心他们得到的利益受损,所以族中长老们才会坚定地支持孟长卿当家主。
孟长卿并不能对孟征造成威胁,能造成威胁的只有孟疏尘,若是孟长卿有个意外,那么家主之位便会顺理成章地落到孟疏尘身上,所以孟疏尘才是孟征的心头大患。
明白了孟家这潭深水里的弯弯绕绕,萧雪澜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孟疏尘,而孟疏尘立即心有灵犀地望过来,对萧雪澜勾唇笑了一下,甚至还趁人不注意,拿着宽大的袖子做掩饰,将萧雪澜的手抓到手里,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以作安抚。
萧雪澜手抖了抖,心颤了颤,想:……这成了亲的男人真是骚不过,骚不过。
萧雪澜边心不在焉地跟着孟疏尘敬香跪拜,边打算放出神识去感应这祠堂内的气场,可刚凝出一缕神识,就被祠堂内一缕更强大的神识给压制了回去,那道神识无处不在,如翻腾云海,浩瀚无边,又如无垠星空,变幻莫测,神识的主人至少是洞虚期的大能。
萧雪澜神识受到压制,真元出现波动,心血翻涌,喉间一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还好他是跪在地上背对着孟家其他人,才没被人发现异常。
孟疏尘时刻注意着萧雪澜的一举一动,他刚拧起眉头,孟疏尘就扶住了他的手臂,轻声问了句:“夫人是不是累了?”随后在萧雪澜身上注入一道真气,帮他平息了体内真元的波动。
这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可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新婚夫妻之间恩爱缠绵的举动,围观众人脸上的表情各不一样,孟长卿脸上是欣慰的浅笑,孟征脸上则是诡计得逞的冷笑,还有一些老顽固对拉拉扯扯行为表示不屑。
孟疏尘暗中传音给萧雪澜:师兄忘了我说的不可轻举妄动?
萧雪澜:我刚刚觉察到祠堂内有一道十分强大的神识……
孟疏尘:那是先祖冲盈真人之灵。师兄即使想知道孟家祖祠的秘密,也不应该挑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切勿再动手,以免让我那二叔发觉。
萧雪澜敛起眉心,焦急地看了他一眼:可事情紧急,我等不得。你若是知道什么,直接告诉我,岂不更好?
祠堂内除了放着孟家先祖的牌位,在牌位之上,还放着三清天尊金身像,祭拜过先人后,孟疏尘扶着萧雪澜起身,重新点燃三柱清香,下跪去拜道家祖师,同时传音道:孟家祠堂下镇压着冲盈真人在世时收服的一只妖兽,那妖兽为祸人间,但却是天道所生,杀之有违天道,所以只能镇压,先祖羽化之前,将自身神识分离出来镇守此处,防止妖兽再出来作祟,这件事孟家子孙无人不知,并不是什么秘密。
祠堂只是用来镇压妖兽?还大家都知道,不是秘密?
看来孟书桓这个渣男、根本没说实话,萧雪澜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提到祠堂之后,明明都触发了系统任务,说明孟家的祠堂肯定是主线剧情中关键的一环。
环节任务的提醒一是进入孟家祠堂,这样看来,虽然进来了,但是他还没有触发到环节二的任务提醒。
祭拜祖先的流程已经走完,他总不能赖在这里不走,但既然在孟家有了孟疏尘这条线,也不怕以后没机会。
新人祭拜完祖先之后,就可将新妇的名字载入族谱,新妇便正式成为孟家人。萧雪澜想到和孟疏尘拜天地的明明是自己,配偶栏里登记的却是别人的名字,心里竟然冒出些酸溜溜的滋味,脑中还响起了一句歌词: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萧雪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接着心虚地看了一眼孟疏尘,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个男人传染了,才会产生这么基的想法,可等孟疏尘回应他的视线,温柔一笑时,他不仅是心虚了,下腹还一紧,忙转过头假装看别处风景。
妈的,一定是九转合欢散发挥药性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祠堂的门,经过前院中庭时,萧雪澜注意到了天井正中的一口水井,祠堂内本不应该设水井,这一口井出现的位置实在突兀。萧雪澜环顾四周,祠堂外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颇有规律可循,若是把这祠堂布局看成一个八卦六合阵,这水井的位置——生门!
萧雪澜豁然开朗,趁没人注意,默念了个引风诀,将手中的丝帕抛出,丝帕便被风吹着往水井的方向飘去。
“啊,我的帕子!”萧雪澜拉起孟疏尘就往水井的方向小步快速走去,刚捡起帕子,果然就有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成功进入孟家祖祠,并触发“兰陵疑云”环节任务提示二:水井下。】
萧雪澜发现了关键线索,心中不禁大喜,可身体上忽然产生一种拉扯感,抬头望天,太阳已升至当空!
不好,快到正午,易形草就要失效!
萧雪澜立即给孟疏尘传音:快带我回去,我要变回去了,不能在这里露馅!
孟疏尘:好,你假装身体不适,我扶你回去。
萧雪澜反应极快地“嘤咛”一声,身子一软,虚虚靠在孟疏尘身上,孟疏尘稳稳托住他的腰,配合地关心道:“夫人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孟家一个长老看见这边发生的状况,也关切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孟疏尘道:“长老,她突然身体有点不适,我先送她回房休息。”
“那快去吧,你们新婚夫妻也该多些相处,不用陪我们这些老骨头。”
孟疏尘向诸位长辈告罪过后扶着萧雪澜打算离开,经过孟征旁边的时候,孟征口气漫不经心道:“就算是新婚夫妻也当懂得节制,你既然修习太上忘情道,太过放纵也不好。”
这阴阳怪气的老东西,时刻不忘恶心人!萧雪澜在小黑本上给他重重记下了一笔,总有和他算账的那天!
孟疏尘面无表情道:“二叔的叮嘱,我记下了。”
等离开了那些人的视线,两人几乎是飞奔回了孟疏尘的院子,孟疏尘取出一件斗篷给萧雪澜披上,避过耳目,送他从暗门出府。
萧雪澜一脚都跨出门了,忽然心念一动,转过身来问孟疏尘:“我要走了,你就没话和我说?”
孟疏尘原本看萧雪澜走的这样毫不犹豫,只感觉心灰意冷,可萧雪澜临走又回头看这一眼,令他心里又忍不住冒出来点奢望。
萧雪澜对他表现出来的哪怕是一点点亲近之意,都让他一时欢喜一时忧伤,既像春雨滋润着他干涸枯萎的心,又像能让人上瘾的药一般,忍不住想得到更多。
可拥有师兄的日子,哪怕是一天,也当满足了,他怎么能要求师兄为他付出更多?他这样的人,原本也不配拥有师兄。
也许这是他与师兄的最后一面,孟疏尘的漆眸中氤氲出浓重的伤感之情,却仍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师兄不用担心我,也不要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这一切于我,足矣。”
萧雪澜看着孟疏尘的强颜欢笑,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不想看见他眼中化不开的哀伤。
萧雪澜道:“就没想过我会回来?”
孟疏尘怔了怔,呆呆道:“若是师兄回来,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萧雪澜轻笑出声,到底还是没忍住掐上孟疏尘的左脸颊,按在酒窝的位置捏了捏,道:“傻子,等师兄回来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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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雪澜和钟珏约定见面的地方是钟家在兰陵城中的一家客栈,萧雪澜到了地方,说明来意后,客栈掌柜亲自带着他去后院见钟珏。
此时钟珏正因为已经过了正午,却迟迟等不到萧雪澜回来而坐立难安,看到萧雪澜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并且安然无恙推门进来,才捂着胸口舒了口气,不停念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萧雪澜关上门,拉开长凳坐下,一脸严肃道:“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巧了不是,我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钟珏摇着扇子,笑的十分心虚。
萧雪澜心头又有不祥的预感冒出来,狐疑道:“什么?”
钟珏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抢来,啊呸,请来的那个孟家的新娘子,不见了。”
萧雪澜惊愕道:“不见了?怎么不见的?一个大活人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钟珏扯了个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道:“我也没想到啊!那新娘子醒了之后,不哭也不闹,反而谢我们将她从虎口救出来。她自称她的父亲是孟府的门客,不知听了谁的吩咐,非要把她嫁进孟家,可她在家中早有了相爱之人,一边是父命难违,一边是不愿背弃爱人。她便和情郎约好,在出嫁路上一起殉情。我们将她掉包出来就等于救了她和她情郎两个人的命,她哀求我们放她离去,与她的情郎远走高飞……”
“所以你们就答应了?那孟家那边怎么办?上哪里去赔个新娘给人家?!”
钟珏拿着扇子指天发誓道:“我没答应!都是姓叶的!他看那新娘子说的凄惨,就私自把人给放了!我发誓我拦了的!可你知道,我又打不过他,我是真拦不住啊!”
萧雪澜气的肝疼,咬牙道:“行了,我暂时不跟你计较这个。我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你。”P.F
钟珏收扇,做了个“请”的手势,“问。”
萧雪澜:“你知道九转合欢散吗?”
钟珏:“知道。”
萧雪澜:“燕子楼有它的解药吗?”
钟珏:“你在开玩笑?这又不是毒、药,哪里来的解药?”
萧·实力坑自己·又被队员坑·人比剑直·雪澜: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