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然察觉到廷哥的不对劲, 见他眼睛通红,看向衣柜的目光, 仿佛带着一丝……戾气?
廷哥怎么了?
苏意然看了看旁边的衣柜,感到不明所以,他上前抱住了廷哥, 才发现廷哥的双手握成了拳,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他一下紧张起来:“廷哥, 你怎么了?”
他上下摸了摸廷哥的手臂, 牵住了他的手执起亲了亲, 心里很担心:“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哪里难受?”
顾渊廷被然然的关心拉回了神智, 他收回视线, 垂眸淡淡地看向苏意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古怪地笑了笑:“没事, 没什么。”
廷哥的状态,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苏意然有点着急,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不对了呢?
他想到了廷哥的抑郁症, 抑郁病人常常会突然之间情绪异常,尤其是当受到刺激时,苏意然看到了衣柜旁边的小凳子,难道是回到老家, 廷哥突然想起了从前不好的那些事吗?
他想到这里,不由心疼又懊悔,老家虽然有很多他们过去的美好回忆,但廷哥幼时黑暗的经历,同样有一小部分是发生在老家这边。
那个乞丐组织的窝点,虽然是在邻县的县城郊区,但爸妈把医院里的廷哥和他接回家后,廷哥因为左腿断骨续接,还需要拄一段时间的拐棍。
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廷哥的情况还很严重,所以在家里,廷哥足足拄了好几个月拐棍,还被不懂事的熊孩子嘲笑讥讽。
那时小小的廷哥很自闭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家里阴暗角落的小板凳上,后来左腿康复,丢掉了拐棍,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好起来。
苏意然后悔了,原本带廷哥回来是想散散心,有助于他的康复的,但没想到回来第一天,廷哥就出现了病情加重的征兆。
苏意然被廷哥扣住的手没法动,只好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安抚他:“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爸妈应该做了好吃的。”
顾渊廷没有说话,他拽着然然的手腕一把拉近,抬起他的下巴,顿了一下,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心中暴l戾的因子在叫嚣,身处在这个房子里,这个充满原主和然然回忆的房子里,就仿佛来到了原主的主场。
在原主的主场,和然然这样亲密,就好像在原主面前,让原主亲眼看着,他怎么对然然亲密一样。
原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做到任何事。
顾渊廷搂着然然激烈地亲吻,他诡异地兴奋了起来,他要在原主面前,在然然身上重重地留下自己的痕迹,他想狠狠咬下然然的唇l瓣,最好弄出让人兴奋的血、让人颤抖的齿l痕……
苏意然不知道廷哥在想些什么,他心疼地摸着廷哥的头发,温柔地回应着他。
顾渊廷的大脑在充血,他无法保持理智,但吻了半天,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发现,他舍不得弄痛然然,他怕然然哭,怕然然流血,不得不收起了狠狠咬下的力度,没出息地只在然然的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顾渊廷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稍微松开了苏意然,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一切,平静地说:“走吧,去吃饭。”
苏意然连忙答应,他牵着廷哥从老房子里走了出来,顾渊廷走出大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栋老房子。
他要把这一切都毁了。
用推土机,铲平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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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家人围在桌子上吃饭,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宝宝坐着婴儿车,在旁边咿呀叫着,仿佛也在高兴。
苏意然时刻注意着廷哥,见他似乎没什么异样,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心里略微松了口气,他决定等一过完年,就带廷哥回A市,立刻继续接受治疗。
饭桌上,苏爸苏妈和他们聊着家常,说着老家的新鲜事、宝宝的趣事,苏爸苏妈上了年纪,还有最喜欢的和他们念叨以前的事,说着说着,苏爸爸就开始回忆起来了。
苏爸爸说:“看着廷廷现在的样子,真是让人欣慰啊,记得当时收养廷廷的时候,孩子吃了大苦了,在家里都不怎么说话的,想想就心酸……”
苏意然一惊,连忙打断了苏爸爸的话:“爸!”说着,他担心地看了廷哥一眼。
顾渊廷朝然然笑了笑:“没事。”
苏妈妈瞪了苏爸爸一眼:“好好的你提那些干什么,”她笑着招呼顾渊廷,“来来来,廷廷,别理你爸,吃菜吃菜。”
顾渊廷连忙说:“谢谢妈,没关系的。”
苏爸爸醒悟,这一家人刚刚重聚,正乐呵呢,提过去那些扫兴的事干嘛啊,他提起酒杯朝顾渊廷笑着说:“我这真是不该,来,廷廷,咱俩碰一个。”
顾渊廷忙端起酒杯,和苏爸爸碰了一杯,一饮而尽,一家人继续吃饭聊天。
顾渊廷却从苏爸爸的话,回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四五岁的他,被从海市拐卖到了一个偏远小城的乞丐组织里,一开始,乞丐头子看他年纪小,就诱骗他乞讨,他趁机逃跑了一次却被抓回,和乞丐头子撕破了脸皮,自那以后开始被迫乞讨,经常会挨打。
黑暗的经历让他对一切都充满警惕和恨。
他逃跑过几次,但是人小力弱,都被抓了回来,在乞丐组织里过了几年后,“苏意然”也被抓了进来,被安排和他一起乞讨。
那时候他正在计划着又一次的逃跑,因为和“苏意然”同组,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某天一个疏忽之下,就被“苏意然”发现了计划,他只好和“苏意然”商量,最后约定了一起逃跑。
这次逃跑没成功,“苏意然”害怕之下,临行之前打了小报告,出卖了他,他被乞丐组织打断了腿,故意不给他治疗,让他断着腿作为残废儿童去乞讨,每天讨到的钱变多,而“苏意然”也获得了好一点的待遇。
再后来,他韬光隐晦,一年以后重新开始计划逃跑,这一次终于成功了,而且成功惊动了小城警方,乞丐组织被破获,孩子们都得到了解救,大部分都被父母领了回去。
他躺在医院里,左腿已确认残疾,久久无人认领,马上就要被送往福利院,他得到消息,福利院附近有乞丐组织的逃窜人员出没,担心去了福利院目标太明显,会被报复危及生命,就一个人偷偷离开了小城,前往小镇找工作。
在小镇里,他一个残废小孩,当然四处碰壁,流落街头,巧合之下碰到了苏父苏母,被他们出于善心收养。
和苏父苏母回到家里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对夫妻就是“苏意然”的父母,他和“苏意然”相互认出了对方,他其实因为感念于苏父苏母,没打算对“苏意然”做什么,也没打算告诉苏父苏母,“苏意然”做过的事。
但“苏意然”因为心虚和嫉妒,容不下他,想方设法也要把他赶出去。
苏父苏母对“苏意然”,是无条件宠溺的,但这种宠溺反而惯坏了“苏意然”,长久积累下来,让他从根子上就坏了,“苏意然”诬陷过顾渊廷偷东西、打人、甚至更严重的事,顾渊廷最后因此进了少管所。
最终,苏父苏母放弃了顾渊廷,他刚刚从少管所里出来,就被远远丢进了福利院。
顾渊廷被抛弃了,苏父苏母是他遇到的仅存的善良,这点善良落空了,让他的心理开始扭曲起来,他恨“苏意然”,对苏父苏母,不能简单地说是恨,更多的则是失望和麻木。
而原主的经历……就不一样。
顾渊廷的回忆一闪而过,他紧了紧手里的酒杯,猛地把白酒一饮而尽。
“别喝了吧?当心醉了,”苏意然担心地握住了廷哥的手,把他手中的酒杯拿了过来,放到了一边,“醉酒多难受啊。”
顾渊廷原本冰冷不甘的心头,一下子变得暖烘烘、软绵绵的,他看着然然,很想立刻亲他:“好,不喝了。”
苏意然觉得廷哥还是被爸爸的话勾起了回忆,想到过去那些事了,忍不住心疼。
当初,他刚一穿越,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而旁边就是奄奄一息的顾渊廷,刚刚被打断了腿的顾渊廷。
他很快掌握了情况,他身处在一个乞丐组织里,每天都要被逼迫去路边乞讨,而顾渊廷是这里的“老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了进来,之前和他被分在了一组。
而顾渊廷被打断的腿,就和“他”有关,或者说,就是“他”间接造成的。
了解完情况后,即使现在的他并不是原本的“苏意然”,苏意然仍然感到很愧疚,同时,还有对乞丐组织的愤怒、对顾渊廷的心疼。
托前世的福,他懂得骨折急救的知识,想尽了办法偷偷地给顾渊廷治腿,刚刚骨折不久,及时进行简单的急救还来得及,快点逃出去送医,这条腿有很大概率还能保住。
顾渊廷一开始对他非常厌恶,苏意然能理解,他尽自己所能取信于顾渊廷,顾渊廷从一开始的极度排斥,变成了冷漠以对,急救措施终于偷偷做好了。
再后来,他开始计划逃跑,顾渊廷的腿伤还很严重,带上顾渊廷逃跑不可行,就打算自己先找机会跑出去,报警回来救他。
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终于在一个巧合之下,被他找到了时机,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和顾渊廷细说,就自己先逃出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一番追逃之下,终于惊动了小城里的警察。
他给警察带路,跟着警察回到了那里,终于把顾渊廷救了出来,见到顾渊廷时,他才知道,顾渊廷以为他背叛抛弃了他。
警察把孩子们都送医治疗,因为苏意然当时给顾渊廷做了急救措施,虽然措施很简陋,但还是有作用的,顾渊廷的腿保住了,顺利治好,只是留下了一点暗疾,寒冷阴雨天会有点隐痛。
苏意然回忆起那时的情况,因为乞丐组织的黑暗经历,再加上被背叛、腿被打断受到的打击,小小的廷哥变得非常厌世,甚至对自己的腿能否治愈,都非常漠然、毫不关心。
苏意然知道廷哥有心理缺陷,而那时国内的心理医学还没有发展到现在的水平,心理疾病也没有得到重视,也就没有心理治疗之类的东西。
再后来,就到了现在。
他们一路走过来,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并且恋爱、结婚、有了孩子。
苏意然握住廷哥的手,心疼地亲了亲,他会早点把廷哥的病治好的。
一家人吃完晚饭,说说话、看看电视、逗逗宝宝消磨时间,很快就八点多了。
村里不像大城市,晚上十一二点睡觉是常态,在这里,晚上七点多,外面就静悄悄的,□□点的时候,挨家挨户就灭了灯,整个村子都进入了睡眠。
苏家人也要睡觉了,一家人各回各屋,苏意然和顾渊廷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睡觉。
顾渊廷洗完澡出来,看到床头柜上立着的然然和原主大学时的合影,心里一刺,太阳穴突突跳了跳,今天在老房子里看到的一切、他和原主不公平的经历都回到了脑海当中。
顾渊廷心里又扭曲了一下,他突然伸手把立着的相框翻倒,相框被倒扣在了柜面上,委屈地发出“啪”的一声。
苏意然正躺在床上等廷哥,看了一眼相框,没有在意这个,他冲廷哥掀起被角,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
顾渊廷看着躺在床上等他的然然,眼眸变深,他的手指动了动,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然后一下扑了过去。
他的然然。
苏意然没防备:“哎,喂——唔……嗯……”
……
顾渊廷喝了点酒,有了些醉意,酒精燃烧起了他的血液,放大了他的嫉妒和不甘,他声音沙哑,贴着然然的耳边笑了笑:“然然的皮肤真细嫩。”
苏意然被他说得一酥,看到廷哥眼里的那种邪劲儿,脸上直发烫,这才知道原来廷哥还是喝醉了:“别、别乱说……”
顾渊廷越来越兴奋,那一点酒精仿佛在挥发力量,让他的理智渐渐消失,占有、疯狂、不甘、嫉妒和扭曲发挥了作用,顾渊廷想起了他老房子里的臆想,他突然停下,手伸向旁边的床头柜,把上面倒扣着的相框扶了起来,合照里的原主出现在他眼前,仿佛正在看着他和然然。
苏意然迷迷糊糊地看向廷哥,疑惑了一下,顾渊廷兴奋地重新亲向然然,苏意然很快就没空思考,重新迷糊了起来。
顾渊廷每一根汗毛都诡异地兴奋了起来,在原主面前,亵l渎他的妻子。
顾渊廷在心里呵呵笑了起来,他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变态啊。
你看见了吗?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