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酥秋闲来无聊,便在院中逛了逛。半天看不到姜夭的身影，院外的风也刺骨，陆酥秋于是并未久留。
一直到酉时,有侍女过来请示她去前院。
被陆酥秋问及原因,侍女笑而不语。
陆酥秋见状，索性也不再多问。
她跟着侍女穿过长廊，不紧不慢地走到前院。
临近之际，陆酥秋便望见了一个显眼的熟悉背影。
月白色的长裙与夜幕相衬,其主人也如盛放的花般出挑，惹人注目。
姜夭回头,望见心上人，唇角的弧度只增不减,“阿秋。”
“今夜是上元节，阿秋可愿随我出府，去看一看灯会。”姜夭的嗓音很柔,态度也好得令侍女感到不真切。
绣昭郡主是从来不在意这些民间灯会的。
即便在上元节也是如此，如今却因这位陆姑娘破了例。
侍女心中惊讶，却不敢多言，急遽的退下。
陆酥秋又怎会不知道姜夭是为讨她欢心，只是意外于姜夭竟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舍得放她出来玩了。
只是姜夭似乎不懂，圈养的金丝雀一旦离了笼子，可是要飞跑的。
陆酥秋笑得自然，“嗯。”
……
灯火通明,长街上挂满着灯笼，异常热闹。
陆酥秋走在街边，一张脸便招惹了不少视线。
姜夭厌恶那些觊觎陆酥秋的人。却又不禁的想，她的先生如此貌美,本就该是万众瞩目的对象。
可阿秋有她一人欣赏便足以，姜夭有意的遮挡着身后的心上人，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不像是吃味的人。
陆酥秋像是毫无所察，亦或者说，早已习惯被时时刻刻的关注，“郡主为何不带下人？”
“这是我与阿秋的幽会，”说到最后二字，姜夭的眸底像是染上街边的灯火，荡着琐碎的光，“自然是只能有我与阿秋。”
“不需要多余的人。”姜夭说得理所应当。
姜夭怎会容许有他人插足自己与陆酥秋的二人世界。
陆酥秋没再接话茬。
她扯着姜夭的袖子，蓦地道：“我想放祈愿灯。”
姜夭依着陆酥秋的话，即刻牵着陆酥秋，去了河岸旁。
星星点点的祈愿灯仿佛点亮了墨色的河流，恍若不真实的画卷。
长灯漂在河面，比星光还耀眼几分。
姜夭离开了片刻，不一会儿，便拿着两盏祈愿灯回来。
陆酥秋随手挑了一盏，写下了心愿后，便俯身将其放入了河中。
姜夭的动作便未有陆酥秋那般迅速。
似乎是犹豫了很久，姜夭才终于落笔。她少有的严谨，连同唇角若有若无的笑都消逝了。
见到姜夭的反常，陆酥秋有些好奇，“灯上写的是什么？”
姜夭陷入沉默。
她的视线落在陆酥秋的身上，不到一秒，便又挪开。
她无声的动唇，欲言又止之际，还是选择了保密。
对于姜夭的反应，陆酥秋说不上扫兴，只是心底的好奇更甚。
在姜夭将祈愿灯放入河中，与自己的祈愿灯一同漂泊后，陆酥秋谎称自己想尝尝街边的糖葫芦，赖着姜夭去买。
陆酥秋一句放软态度的话，便足够将姜夭哄得七荤八素。
姜夭叮嘱陆酥秋，“哪都别去，在这等我回来，知道吗？”
见姜夭像是嘱咐三岁小孩般的架势，陆酥秋不由好笑。
在陆酥秋的满口答应中，姜夭才勉强放心的走远了。
姜夭前脚刚走，陆酥秋便顺着河流，寻起姜夭刚刚所放的祈愿灯。
河中的灯不少，陆酥秋却好似心有所感，一眼落在其中一盏上。
她小心翼翼的把灯捞上来，烛光照映下，墨迹还未干，灯上写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格外显眼。
陆酥秋默默的把灯放了回去，来时的愉悦，也在眉目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系统111不解：“宿主不感动吗？”
“你觉得呢。”陆酥秋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姜夭想要的，是我所无法承诺给她的。”
系统111显然并不能懂人类所拥有的情感，“可您毕竟有任务在身。”
陆酥秋不说话了。
系统111安慰陆酥秋，“这都是虚拟世界，由无数代码所构成。即便没有宿主，也会安排其他的攻略者前来，宿主无需多想。”
“是吗。”陆酥秋失了继续话题的兴趣，回答得也敷衍。
待姜夭折回时，陆酥秋已换回先前笑吟吟的模样。
陆酥秋拿着竹签，给姜夭尝了一口，“甜吗？”
姜夭深深的凝视着陆酥秋扬起的红唇，“甜。”
气氛似乎很融洽，直到姜夭陡然对陆酥秋问道，“阿秋愿意吗？”
“什么？”
“同我许愿的一样。”
几乎是姜夭话音刚落，陆酥秋的动作一顿，手中的糖葫芦也落在地上。
糖葫芦摔得四分五裂，陆酥秋却没去捡。她直勾勾盯着姜夭，知晓无法再轻易糊弄过去。
姜夭定是猜到她会去偷看那祈愿灯。
也是，如此拙劣的谎，也许只是因为是自己撒的，姜夭才没揭穿。
明明知道，却还是迁就着她，让她看了。
陆酥秋回答得也委婉，“郡主会遇见能够告诉郡主答案的人。”
但那个人或许不该是她。
低落的情绪在姜夭眸底一闪而过。
即刻，姜夭又佯装若无其事，“绣昭很贪心，想要的东西也很多。”
“每一件都是关于阿秋的，”玩笑似的口吻，姜夭却字字真心，“可最想要的，还是那一件。”
四目相对，拒绝的话到嘴边，陆酥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所幸姜夭也不再提起。
“阿秋，”姜夭道，“回去罢。”
陆酥秋不语，行为却默许了姜夭的话。
她转身，欲离开河岸。
却因还有积雪未化，不慎踩到，故而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姜夭的心思全在陆酥秋身上，下意识便伸手，迫切的想要拉住陆酥秋。
即便如此，姜夭依旧晚了一步。
伴随着水花溅起的声音，陆酥秋全然落入河中。
“阿秋！”
姜夭来不及懊悔自己未能及时拉住陆酥秋，便也心急如焚地跳进河。
几近初春的日子，雪还尚未融化彻底，河水自是比往日还要冷。
陆酥秋掉下去的时刻，只觉得像是入了冰窖。
接连呛入了好几口水，她被冻得仿佛失去直觉。
陆酥秋下意识挣扎，却无济于事。
该死。
这虚弱身体，比看上去还要废。
就在陆酥秋昏昏沉沉，怀疑自己要提前结束任务之际，她的腰肢上多出一道力。
姜夭搂着陆酥秋，浮出了水面。
旋即，她竭尽全力的朝岸边游去。
即便是姜夭，在这冰冷的水中，脸色也差了不少。
好在陆酥秋落水的地方离河岸不远，不然恐怕姜夭也是有心无力。
带着陆酥秋上岸，姜夭已是气喘吁吁。
无暇顾及自己，姜夭第一眼，便是确认自己的心上人有无大碍。
被水打湿的鬓发贴在额前，许是因为在水中难以呼吸，陆酥秋此刻喘的厉害，身子也微微颤栗，“冷……”
眼角分不清是泪是水，依旧叫姜夭无比揪心。
姜夭握着陆酥秋的手，试图给陆酥秋取暖。可对于同样浑身湿透的姜夭，这般举动，几乎是无济于事。
陆酥秋咳着水，难受得说不出话。
“阿秋你看看我。”姜夭的嗓音尽是慌乱，深处还隐隐有着丝恐惧，几乎是喊着说出这话。
她怕，她太怕会失去陆酥秋。
“姜夭……”
陆酥秋紧锁着眉头，喊了声姜夭的名字，便眼前一黑，彻底昏过去。
……
陆酥秋再有意识时，感到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人牵着她的手。
且牵得很紧，像是怕她走丢一般。
陆酥秋下意识想挣脱。
却不想，不但没能抽离，她的手还被攥得更紧了。反复几次下来，都未成功，把陆酥秋折腾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陆酥秋迷迷糊糊的回忆着，她似乎落水了？好像是姜夭将自己救上来了。
她湿透的衣裳似乎也已经被换掉，不再有冰冷的感觉。
只是，掌心怎么还湿漉漉的，像是被打湿了。
恍惚间，有光线闯入她的视线。
陆酥秋费劲的睁开眼。
姜夭伏在塌边，牵着她的手，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中涌出，“啪嗒”地落在陆酥秋的手背上。
陆酥秋从来没看过姜夭这般狼狈的模样。
记忆中，姜夭会笑，会生气，却从不会哭。即便儿时遭到了过分的虐待，也还是倔强的一声不吭。
一种连陆酥秋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蓦然牢牢的揪住了陆酥秋的心。与落水不同，却依旧让陆酥秋难以呼吸。
竭力的忽视着心头那抹异样感，陆酥秋低笑出声，恍若无事，“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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