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李谈跟朱邪狸对视一眼, 看到朱邪狸也是一脸的无奈, 不由得笑了笑说道:“看来只能等回去再说了。”

朱邪狸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 拉起朱邪狸的手一路走出去。

此时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远安公主也被惊动, 连忙跑出来说道:“怎么?又有人反了?”

李谈刚想仔细询问一下, 听到之后没忍住说道:“你看上去这么兴奋是怎么回事?”

远安公主认真问道:“看得出来?”

李谈:……

你那双眼睛都在冒光, 看不出来才怪!

远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缩到一边不再说话。

此时鄯州刺史也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 他看到李谈来了之后仿佛看到了主心骨,连忙说道:“殿下,这是今日邸报。”

李谈打开邸报看了一眼, 发现上面写的刚刚清空都已经喊了出来。

更具体的就没有了, 他将邸报还给鄯州刺史说道:“这上面没写太详细,如今也判断不出什么,只不过……这十一州的刺史,也算得上是铁骨铮铮的忠臣,怎么也反了?”

李谈一脸纳闷,这反的可是太突然了。

鄯州刺史问道:“殿下您看……他们会和范阳同流合污吗?”

以前的时候大家都称呼安禄山为安贼或反贼,然而如今范阳那里当家做主的可不姓安了。

而这十一州刺史反了之后,反贼好像也不能代指,鄯州刺史只能无奈用地名代指了。

李谈听后果断摇头:“不可能,这些人当年可是一直顶在前面抗击反贼的。”

鄯州刺史听后沉默半晌说道:“殿下,还是尽早启程吧。”

李谈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鄯州刺史还会劝他回去平叛的。

毕竟朱邪狸亲自过来,而且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他们两个关系不错。

没想到鄯州刺史居然让他快点走。

不过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点头说道:“大家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出发。”

鄯州刺史沉默着离开了,然后其他人就目送着朱邪狸跟在李谈身后进了同一个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远安公主拉着静忠王朱邪茂说道:“走了走了,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回到房间之后,朱邪狸忽然开口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反?”

李谈顿了顿摇头说道:“不知道,难道李亨要夺他们的兵权?可也不应该啊,这些人跟郭子仪都是一路人,当初李亨直接下了郭子仪的兵权,郭子仪二话不说就回了京,这些人就算不愿意,最多也就是上下串联一下,或者往京城走动走动,争取让李亨改变主意。”

朱邪狸帮李谈把外衣脱掉,把人塞进被子里之后才说道:“未必。”

李谈躺在温暖的床上舒服的长出口气,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朱邪狸熄了灯也跟着躺下说道:“我倒是觉得,这说明那些人对李亨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了。”

李谈有些茫然:“什么?”

朱邪狸忽然问道:“你对他就没有不满吗?”

李谈立刻说道:“怎么可能?对他满意的人应该没几个吧?但这也不是他们造反的理由啊。”

朱邪狸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李亨同意将你送到这里当质子,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李谈听后瞬间就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朱邪狸继续说道:“新帝登基本来一开始大家都会谨慎一些,需要一些时间来摸一摸他的行事作风和脾气,虽然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可李……先帝在世的时候,他一直安静的躲在一旁,朝中大臣对他了解也算不上多。”

李谈点点头:“继续。”

朱邪狸继续分析说道:“首先就是他这个皇位得来的……不是特别光明正大,连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能猜到太上皇是被退位,别人就更不可能想不到,不过在当时看来,这个选择是朝中重臣默认的结果,而且这个结果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乱成那样,太上皇也的确不适合再继续下去,所以这个就算是他的污点,那也是整个朝廷的污点。”

李谈翻个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说道:“嗯,我听着呢。”

朱邪狸亲了亲他的额头继续说道:“那就看看他登基之后做了什么吧,不分轻重,在能一鼓作气将反贼消灭的时候,他跑去打永王李璘,若是他能速战速决倒也还好,然而若不是最后建宁王力挽狂澜,只怕他还未必是李璘的对手。”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件事情当时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后遗症……却还是留下来了,估计朝中从上到下都不认为他有军事能力,以后就算无论他发布什么军事命令,将军们都要先仔细思考一下。”

朱邪狸十分赞同:“没错,这个影响很大,但也没那么大,反正是也不指望着皇帝御驾亲征,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大唐怕是要完了。可他错就错在太过着急夺走你的兵权,当时你就在洛阳啊,只要和郭子仪联手,那些反贼都活不到今天,然而李亨却不管不顾只为了他的那点疑虑就剥夺了你的兵权,然后紧接着剥夺了郭子仪的兵权,这已经算得上是昏聩。”

李谈叹了口气:“我倒是无所谓,可惜汾阳王了。”

他打仗全靠外挂,最主要的是外挂的威力还有限,所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朱邪狸倒是不怎么赞同:“当时你占尽优势,或许你自己不觉得可惜,然而其他人也不觉得可惜吗?最主要的是大家都不敢拼了啊,出头之后一时风光无限,然而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可能就是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嗯,或许所有人当时都觉得当富贵闲人不能接受,结果如今他们发现不是当不当富贵闲人的问题,而是当了富贵闲人还能不能活命的问题,这谁受得了?”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今的沙陀国国王不是我,是其他什么人,跟你关系不算好,甚至还可能有仇,他要求你来做侄子,结果圣人就毫不犹豫的将你抛弃,让你来这里做质子,谁都知道,当质子的基本上是不可能活着回去的,再加上他对先帝也不忠不孝,如此六亲不认之人,谁敢让他掌握生杀大权?大家都不想要命了吗?”

李谈听到这里轻笑道:“之前安禄山造反还打着一个清君侧都名义,事实证明当时先帝身边也的确有奸臣,如今这些人造反却没有这么好的借口了,也是难。”

朱邪狸不客气地说道:“只要长安那边李亨退位,让太子登基,这些人立刻都会投降。”

比起李亨,大家对李俶也算是熟悉,当时李俶坐镇长安的时候,并不是只为李谈一个人整备后勤,还经常支援一下别的地方,能联络上的那些地方,只要他们来求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李俶都会想办法给他们一些帮助。

可惜当时长安的物资也有些紧张,饶是这样李俶也坚持了下来,可以说他现在的能力大部分都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

这样一个太子是知晓民生也了解他们的,而且李谈当时为了给李俶背书,曾经直接说过若是没有太子坐镇后方,他无法无所顾忌的收复洛阳。

所以收复洛阳的功勋有一半是李俶的,这样的李俶不会担心自己压不住那些大将。

朱邪狸嘿了一声说道:“所以现在有人造反,也是他自己作的。”

李谈吐槽道:“你这话说的,哪个皇帝被反不是自己作的?”

朱邪狸紧紧抱着他说道:“现在就希望长安那边能够反映迅速一些,就算不然李亨下台,也要架空他,让太子掌权。”

李谈摇头说道:“他们如果真的架空了李亨,那么掌权的必然就是左右丞相,等李亨百年之后,太子想要拿回权利,那恐怕就太难了。”

朱邪狸连忙说道:“他们想要架空李亨也不是太容易,而且现在各地刺史显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中枢在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基本上不会对李亨采取过激的手段,毕竟有李亨他们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挟天子以令诸侯嘛。”

李谈不得不承认朱邪狸这个分析可真是太到位了,然而越是到位就越是残酷。

其实他是知道在安史之乱之后,大唐的朝廷对羁縻州几乎失去了控制,皇帝就如同一个傀儡,而且是越到后来的皇帝权利越收缩的厉害。

当时在决定去守长安的时候,他就想过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谁敢不听话他就收拾谁。

所以当初李亨剥夺他的兵权的时候,李谈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痛快的交了出来。

他并不是怕李亨,只是不想起一个坏头,反正他本身对这些打打杀杀也不感兴趣。

他的军功已经够了,再继续下去,恐怕李亨真的封无可封,除非让位。

结果李谈真的没想到李亨的疑心病这么重,他都没兵权了,甚至连亲卫人数都算不上很多,李亨依旧还顾忌他在军方的影响力。

他还能说什么呢?就算他再怎么对李亨保证,李亨当时会感动会相信,然而过不了多长时间恐怕就会故态重萌。

这些李谈都忍了,正如朱邪狸所说,最让他不能忍的大概就是李亨暗中害死了李隆基,还不肯发丧。

当时他没有想太多,如今朱邪狸一提醒,他也不得不思考一下,李亨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此狠手,更遑论其他人。

而在别人看来,李亨对先帝不忠不孝,对兄弟不仁不义,这样的皇帝还真是不能要了。

朱邪狸见李谈不再说话,便说道:“好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早些睡吧。”

连续赶路好多天,李谈也的确是有些疲惫了,他打了个哈欠说道:“睡吧睡吧,这些烦心的事儿还是交给专门的人去烦恼吧。”

朱邪狸听后顿时放了心,他刚刚看似分析来分析去都是在说废话,实际上就是想要传达给李谈一个信息:那些人并不是真的要反,他们只是想保命而已,只要朝廷处理得当,他们肯定会投降的。

当然怎么算是处理得当,这种事情大家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李谈回去平叛。

虽然名义上李谈是“质子”只要他不同意,李谈就不可能回得去。

可是如果李谈真的要回去,他又哪里舍得拒绝?

怕是到时候还要跟着一起跑一趟。

幸好李谈看上去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朱邪狸的意思李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不管大唐,主要是现在信息太少,也不知道李亨是什么反应,而且远安公主的婚礼总是需要一个长辈在的。

是以李谈想要等更多的消息判断一下,如果朝廷那边能撑住呢,那他就还是老老实实当自己的质子吧,如果不行……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毕竟郭子仪还在啊,李光弼也在,实在不行还有建宁王。

似乎也不是非他不可。

想到这一点,李谈就更淡定了,而鄯州刺史……大概是想要维护他的吧,不想让李亨再利用他,利用之后再抛到一边,所以才让他赶快走。

第二日一早,李谈是被亲醒的,他在梦里梦到了一只巨大的缅因猫跳到他身上不停的舔他的脸,搞得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等他悠悠转醒的时候才发现还真是一只猫趴在他身上干坏事,他忍不住推了推朱邪狸的肩膀,一歪头解救出自己的嘴含糊说道:“你干嘛?我还没洗漱呢!”

朱邪狸低低笑道:“我不介意。”

李谈:……

他很介意,真的。

这么一闹,李谈算是彻底清醒了,他起身洗漱完毕,迅速用餐之后,发现整个队伍都已经整装待发,二话不说就继续上路。

等过了鄯州与凉州交界处的时候,李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虽然除了送嫁和迎娶的队伍,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莫名的就是觉得,他跟这片土地其实并没有割裂开。

朱邪狸与他并辔而行问道:“怎么了?”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忽然放松了。”

朱邪狸着实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李谈舍不得大唐,他笑着说道:“当然是放松了,毕竟没有人会再对你疑神疑鬼,你就是凉州的土皇帝啊。”

李谈想想还真是这样,他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对了,昨晚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朱邪狸茫然一瞬:“什么问题?”

李谈斜眼看着他说道:“我说的话你果然没放心上,你不爱我了!”

朱邪狸:……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朱邪狸看看前后,发现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清空和俟斤,便放心大胆的低声说道:“你居然怀疑我,今晚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爱你。”

这次换成李谈无语了,这只大猫可真是抓紧一切机会耍流氓啊!

李谈白了他一眼说道:“想什么呢?你得赶回素麻城,赶紧把四娘和阿茂的婚事办完就省心了。”

朱邪狸:……

好气啊,他的婚礼没办法办还因为要帮堂弟办婚礼而耽误**。

朱邪狸在李谈面前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所以李谈能够很轻易的看出他现在是不高兴的状态。

李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下巴说道:“别转移话题,快点好好想想我昨天都说什么了?”

朱邪狸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着说道:“好啦,你不就是问我怎么说服的贺老他们吗?”

李谈这才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还行,没忘。”

朱邪狸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这也就是他们两个骑术不错,朱邪狸是种族加成,而李谈则是系统加成,否则换成别人只怕两个人都要摔下去。

朱邪狸发现李谈的手并不凉这才放心说道:“这哪里还用得着我去说服他们呢?太白先生带着袁将军和田将军他们匆忙逃来,直言你有危险,贺老当时就很生气,还有李亨秘不发丧做佐证,贺老连续好几天做梦,梦到你死于非命,最后不得不来找我想个办法。”

李谈眯了眯眼说道:“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贺老当时居然没有打爆你的狗头?”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当然没有,虽然当时他也不太同意,然而太白先生和杜令都是同意的,再加上你被软禁,性命危在旦夕,贺老当时虽然顶着压力,但还是同意了。”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贺老一生忠贞坦荡,若非为了我,怕也不用做出这种选择,回去之后我还要好好开导他才行。”

不管怎么说,贺知章这个行为在他自己那里可能就是谋反,他可能会把自己定义为反贼。

李谈真担心他会想不开,虽然未必会轻生,可是人若是变得无比消沉,那活着就只能是煎熬。

鄯州距离凉州的新州府并不远,当新州府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李谈怔怔看着那恢弘的城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半晌才长出口气说道:“我之前还以为,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毕竟李亨看上去是想要将他强留在长安的,虽然那个时候他一直坚持想办法回凉州,然而若非李亨自己作死,他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除非私下跑路,可那样的话他最多也就是跑去素麻城找朱邪狸庇护,凉州是不要想了。

不管怎么说,凉州也是他亲自治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地方,是以哪怕李亨给李谈更好的地方,他都舍不得这里。

朱邪狸听到李谈这句话之后平静说道:“担心什么,还有我呢。”

简简单单八个字,透露出来的是朱邪狸如今对自己的强大自信。

李谈估摸着朱邪狸在安禄山那里可能真的占了很大的便宜。

想到这里他便含笑说道:“是啊,若不是你,我还真回不来。”

朱邪狸矜持地笑了笑,李谈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有条猫尾巴在柔软的摇啊摇,准备跟自己邀功。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两个再怎么无法无天,最多也就是牵牵手。

实际上这都已经很过分了,毕竟连远安公主跟静忠王朱邪茂都还没敢这么做呢。

人家可是合法夫妻,虽然婚礼还没举行,但实际上朱邪茂在鄯州接到远安公主那一刻,他们两个就已经是完婚状态了。

只不过是朱邪狸和李谈两个人不想委屈这两位,虽然在大唐那边看来是联姻,但实际上这两位就是两情相悦。

到了凉州府城门口的时候,朱邪狸带着朱邪茂停了下来,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李谈说道:“那……我们这就先回去准备了,之前我给他们合过八字,黄道吉日就在三日之后,届时你一定要来啊。”

李谈:……

他怀疑朱邪狸已经傻了,他如今算是女方这边的长辈啊,按照大唐的习俗,结婚是要两边都摆酒的,男方女方同时摆,所以凉州这边自然是要李谈主持,他去个屁啊。

好在朱邪狸说完之后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尚未成型,就已有些想念。”

李谈眉眼一柔说道:“等办完他们的事情,我们的时间多得是,快去吧。”

好在朱邪狸也不墨迹,知道李谈刚回到凉州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要亲自过问婚宴酒席的情况,再确定一遍流程,然后还要跟贺知章等人联络一下感情。

一共就三天时间,真是一个人掰八瓣都不够用,朱邪狸自然也不好再耽误他的时间。

朱邪狸带着迎亲队伍离开之后,瞬间整个队伍就缩小了三分之二。

李谈目送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清,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结果发现远安公主也趴在车窗上眼巴巴看着朱邪茂的背影,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李谈失笑说道:“行了,等婚礼结束,你们两个就彻底相依相守不再分开了,别这么舍不得。”

远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之前已经好久都没见了,刚见面结果又要分开,有点难受。”

李谈心说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要是让你看看我跟朱邪狸见面的时间和分开的时间,恐怕你都得流下同情的泪水。

不过好在,他来了凉州,保守估计短时间内应该回不去了,是以短暂的分开他还是能忍受的。

李谈骑着马带队进入了凉州府,一进去之后他就愣了一下——凉州的主要街道两旁站着许多人。

这里没有多少士兵维持秩序,反而是这些人自动自发让出了车队需要的路,而且还排队站在两边,虽然不算很整齐,但是这份自律却让李谈十分惊讶。

一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围观,李谈忍不住把身板拔了拔,不管怎么说,不能毁了他战神的形象啊。

毕竟在传说中他可是百战百胜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坐没坐相呢。

别说他,就连刚刚还在跟李谈说笑的远安公主,此时也将头缩了回去,身板挺拔地坐在车内。

虽然知道百姓或许并不能看到她,但远安公主还是忍不住在人前呈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路两旁的百姓看起来十分安静,仿佛就真的只是来确认他是不是回来了。

搞得李谈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打破沉默跟百姓打个招呼。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问道:“殿下以后还走吗?”

李谈听后愣了一下,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结果发现居然是印子哲,印子哲看到他还缩了缩脖子,捂住了嘴,一副仿佛闯了祸的样子。

李谈微微一笑说道:“说不好,但短时间应该是不会走了。”

印子哲身旁的海大成也跟着凑热闹问道:“殿下,凉州以后是归您管还是归沙陀管?”

李谈认真说道:“自然是归我管,放心,我治辖范围之内,都是属于大唐的!”

这次不用XXX问,立刻有后人问道:“可是……沙陀王会善罢甘休就吗?”

李谈笑了笑:“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都来了,难道还会让自己羊入虎口吗?放心吧,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他这句话说完,旁边许多百姓都欢呼起来,自从李亨上位以来,有好多政策都是朝令夕改。

甚至可能这边先生刚讲完,其他凑过来听课的还听得满脸茫然,那边就又出了一个新的条陈,一部小心可能就犯法了。

他们是真的担心回头沙陀族统治了凉州,他们还要重新学习沙陀律法这不是要命呢吗?

当然最主要的是当初安禄山反了之后,他是怎么对待占领地区的汉族百姓的,凉州这边多少有所耳闻。

毕竟能跟着李谈到新州府的除了那些小商贩,大部分都是算得上有家有业的人,消息自然也会更加灵通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十分担心沙陀人会不会也这样?

现在好了,虽然名义上凉州已经是沙陀的地盘,但归宁王管辖的话,那跟他们是大唐人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凉州的科举名额彻底没有了。

然而事实上凉州这个地方,有科举名额也跟没有差不多,大家总会若有若无的忽略这件事情。

更何况朝廷那边现在乱的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时间开科取士。

长安上一次考试选拔人才还是李谈当家做主的时候,这都过去多久了?

而且凉州如今也有些许多位置需要人嘛,许多人都觉得留下来给宁王干活,比千里迢迢跑去长安要强多了,起码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李谈一路走一路捡着能回答的问题回答,等快到州府的时候,那些百姓就一哄而散,开心的散播消息去了。

李谈转头看了一眼混在人群里的印子哲和海大成,想了想对着清空招了招手说道:“派个人去印子哲那里,告诉他,等我忙完了公主的婚礼再召见他。”

清空听后立刻吩咐了下去,而李谈说完回过头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此时他已经快到王府了,刚刚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王府的轮廓。

只不过在看到王府轮廓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又点不太对劲,王府的大门似乎大了一些,墙也高了一些,更不要提内部建筑了。

这之前他还以为是因为离得远,产生了视觉误差。

结果等到了近处之后他才发现,是真的变了样。

这特么哪里还是王府啊,这整个就是王宫啊!

李谈下意识的想要找人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发现知情的有一半跟着朱邪狸回凉州了,而另外一半正在王府,哦,不,是王宫前广场那里等他呢。

李谈虽然心里着急,然而远安公主的车架却实在是快不起来,当初为了体现大唐的威仪,远安公主的仪仗基本上是按照长公主的规格缩小一点弄的。

当时李谈还以为这是李亨心疼女儿回来没多久就要远嫁,然而现在他发现,可能是李亨在用这种方式跟朱邪狸示好而已。

终于到了近前,李谈看到站在为首的贺知章,连忙下马,而后他看到众人对着他行礼说道:“恭迎大王归来。”

李谈笑着说了句:“嗯,我回来了。”然后连忙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贺老怎么跑出来吹风?走走走,都别站在这里受冻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跟着他一路到了王宫的正殿。

远安公主被待下去安置,李谈则坐在上首问道:“我这王府……怎么还给改了?孟知涯?”

孟知涯连忙说道:“别找我,这是贺老的意思。”

李谈愣了一下,有些惊奇的转头看向贺知章,他还以为是孟知涯闲的没事儿搞成这样子的。

如今的贺知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巨大的思想斗争,看上去比之前要苍老许多,说话也慢悠悠的。

他开口说道:“如今的凉州与以往不同,大王必须与沙陀王平起平坐才能让凉州保持独立,而不是成为沙陀的领地,既然都是王,那自然应该住王宫。”

李谈想了想明白了贺知章的意思,也就是说贺知章是想要通过住宅,车架之类的东西来变相提高李谈的地位,从而让朱邪狸对他尊敬也好忌惮也罢,反正不能让朱邪狸真的以为凉州配合了他,就真的是要归顺沙陀。

虽然这种方法看上去比较消极,然而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确就代表了生活层次。

否则为什么要区分官员和普通百姓的衣着,为什么品阶不一样,官员的穿戴也不一样?

这都是有讲究的,人们对这种区分的方法已经根深蒂固,在看到这些之后,下意识的就会将他划分为相应的等级中去。

贺知章大概是真的担心,但也知道李谈跟朱邪狸如今的感情还不错,他不想离间两个人,但也不会真的十分放心,只好挖空心思从这里下手。

李谈十分感动,温声说道:“有劳贺老为我费心,看来我不给贺老弹一曲都对不起贺老。”

众人听后都放松了些,李谈虽然跟开玩笑一样说要弹一曲,然而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弹曲子一般都是给人治病。

贺知章的状态大家也都很担心,老人家年纪已经很大了,眼看着都要活成祥瑞了,他们也担心经过这一遭,贺知章会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贺知章听后摆摆手说道:“我如今好得很,大王不必费心。”

李谈没有是坚持说他身体不好,只是说道:“我与诸位许久未见,又正巧碰上公主联姻沙陀王室,自然应当开怀痛饮载歌载舞。”

贺知章原本已经准备好用郎中说他身体很健康来反驳李谈了,结果没想到李谈居然换了个说法,不由得失笑摇头,这位殿下历练过后更加狡猾了一些。

不过,这并不是个坏消息,至少贺知章放心不少。

当天晚上的接风宴,李谈半个宴席的时间都在给众人消负面状态,顺便上个持续。

虽然大家未必身体有问题,但技能又没有副作用,用了也没关系。

是以到最后开怀痛饮的是贺知章和李白还有杜甫,载歌载舞的是孟知涯、田神功、袁哲外加一个公孙垂。

而李谈自己则是任劳任怨的给大家调理身体。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许多郎中都说贺知章的身体没问题,但李谈用完技能之后,他是真的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不由得有些惊讶地看着李谈说道:“大王医术居然又有精进。”

他的惊讶也是有理由的,李谈自从离开凉州之后,就一直在跟安禄山斗智斗勇,怎么可能有时间磨练医术?

除非……战况激烈到他亲自为将士治病。

想到这里,贺知章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阴霾,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李谈熟悉了一下如今的凉州,结果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到了婚礼当天,因为正式婚礼是在下午举行,所以李谈上午还是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重新规划一下凉州的发展方向的时候,就看到清空急匆匆过来说道:“大王,鄯州发来的邸报。”

李谈心里咯噔一声,按照道理来说如今朝廷的邸报是不会发给他的,鄯州刺史特地给他一份肯定就是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他打开邸报之后就看到上面写着:反贼来势汹汹,圣人慌忙离京,已经抵达秦州。

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