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红墙之中, 淅淅沥沥下着雨,缓解了夏季闷热的气息, 夏季的酷热渐渐散去,
让饱受热浪折磨的人轻松了许多。
李承乾背着手, 站在窗台前, 望着院子里那丛彼岸花, 那是陈星醒来后,他特意载种的, 若是没有这丛花,他和星星恐怕都活不了。
难怪之前他对陈星胎记的钟爱,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但彼岸花的寓意不太好,花与叶永不相见,未免太过悲凉了,所以李承乾将这花改了个名字,名曰凤爪花。
陈星听了这新花名,细细将其读了两遍, 弯起凤眸笑道:“那就叫凤爪花吧。”
李承乾心里有些美,星星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殿下……”李德謇不知何时进了门, 突兀的出声,打断了正在赏花的李承乾。
李承乾伸出手, 随意的接了些许雨水, 任由雨滴从手心滑落, “说吧。”
“越王殿下已经进宫了, 皇后娘娘说让他住在原宫殿, 但陛下却说让他住在武德殿……”李德謇声音渐渐低了。
陛下是糊涂了吗?!
武德殿是何等重要的位置,那是距东宫最近的宫殿,位置敏感,当初李元吉就是在武德殿与前太子李建成互通关系的,现在又将越王殿下安排至武德殿,这不是打殿下的脸么!
刚给陛下办完皇商的事,本以为会进一番嘉奖,结果竟是明升暗降,让远在扬州的越王殿下回京,与太子分一杯羹。
李承乾将手慢慢的收拢起来,雨水从指缝里滑落了下去,面色晦暗不明,“我那弟弟嘴甜,加上父皇母后的疼爱,有什么要求,向父皇撒撒娇也就同意了,母后倒是不会一味儿的宠爱,出言阻止倒也正常……”
加上他在长孙皇后身边,埋下了一颗钉子,最近听说秋霜很受母后的信任,有她在,母后的消息,他能了如指掌,现在是时候透露点东西给母后了。
“父皇有此意,大臣们可不会同意的。”李承乾拿过帕子将手擦干,微微一笑,“耿直的魏征大人,便会首当其中的反对。”
李德謇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太子殿下露出这样的笑,便说明有人要倒霉遭殃了,殿下正愁没机会寻越王殿下的麻烦,这会自己便送上门来,越王殿下还是自求多福吧!
翌日,李世民刚将自己的想法与众大臣说了,李承乾倒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大臣们先炸开了锅。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不出所料,魏征躬身高呼阻止道。
紧接着杜如晦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越王殿下虽贵为亲王,但陛下此举未免有失偏颇,武德殿与东宫太近,于礼不合,恐有祸端……”
杜如晦说得比较隐晦,但其中的意思,在场之人都能明白,李世民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房玄龄心中也正有此意,他圆滑惯了,自不会出声,心下一叹,陛下有意宠爱越王殿下,他们此举定会惹怒陛下,他还是不开口说话了。
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魏征素来以耿直著称,他不参与党争,对李世民绝对忠心,认为不妥的事,绝对会出言阻止。
去年长乐公主李丽质下嫁司徒国舅之子长孙冲,因是嫡长女,李世民同长孙皇后素来溺爱,所以在嫁妆事上,李世民便想多给女儿备点东西。
还想多准备些嫁妆,不小心就超过了李世民妹妹,永嘉长公主的嫁妆,房玄龄等人没意见,更不敢多言。
只有魏征这个耿直的家伙,出言阻止,李世民虽心中恼怒,最后还是按了永嘉长公主份额备下嫁妆,所以这并不是魏征头一次在皇子公主事上出言。
“陛下可是忘了庶人李元吉了吗?”魏征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说出他心中最大的一根刺。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黑了,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瞬间攥紧,声音冷然道:“魏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作为谏官自然是有话说话。不会拐弯抹角,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太子贤能,没犯过错,越王殿下何德何能,能居东宫墙边?”魏征越说越起劲,不顾李世民脸色,依旧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杜如晦嘴巴都动了动,这魏征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还比较克制隐晦,他却是直接了当,陛下怕是要动了大怒了。
李世民狠狠的拍了一下龙椅,冷冷了看了台下站着众人,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甩袖离去。
太监总管王升愣了愣神,连忙跟了上去。
大臣们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李世民这是何意,既然没说退朝,他们也只好站着不动了。
长孙无忌自请辞去尚书右仆射之职,之后在朝堂上嫌少开口,这回却是欣欣然的掀起眼皮看了魏征一眼,这老头果真还是耿直。
房玄龄压低了声音,对魏征道:“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你没看陛下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了吗?”
魏征冷哼,“陛下要治我的罪尽管治去,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
“你啊你!”房玄龄小心惯了,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魏征。
长孙无忌在外看得分明,目光落在他的大外甥身上,李承乾居长居嫡,才华横溢,贤能多德,又受百官拥护,是为君之料,他的二外甥想得有些多了。
两个都是他的外甥,若是俩人真的争夺皇位,他谁也不会帮,希望这样的局面最好不要出现。
李世民拂袖而去,来到立政殿,还未看见长孙皇后便破口大骂道:“魏征老匹夫,真是气煞我也!!”
李世民气得连尊称都忘记带了,长孙皇后急忙从内殿走了出来,焦急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何事将您气成这样?”
“还不是那魏征!”李世民又气得胸口疼,长孙皇后连忙将备好的茶递了过去,给李世民顺顺气。
李世民接了过去,呷了一口,胸口总算不堵得慌了,握着长孙皇后的手道:“是因为泰儿的事,泰儿病重,哭着让我将他留在京师,朕便想让他入住武德殿,与承乾待在一处,可谁曾想魏征那老匹夫竟觉得不妥,当众指责朕,让朕下不来台!!”
长孙皇后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站起身欠了欠身道:“陛下,臣妾也觉得此举不妥,希望您能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