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本还哭哭啼啼的李泰, 见到这一幕, 随即停顿住了, 没忍住打了个嗝,眼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流,配上那青黑的眼,让人看了着实心有不忍。
“行了,将眼泪擦擦。”李世民表情威严, 也心疼自己的儿子, 但这是孩子间的玩闹, 他又不能说什么,没见他大舅哥的儿子,
长孙冲那脸肿成什么样了,却连声都没出,他儿子哭成什么样了!
不仅长孙冲, 其他人都没有哭的痕迹, 只有他儿子哭了, 身后都是当初一起南征北战的老臣,他也不比他们少些什么, 可这儿子怎的就这般不争气呢!
李世民胸口升起一股闷气,看李泰的神情也就变得严厉起来,又触及到站在一旁的李泰和李承乾, 心情又变得好些, 好在他们俩没掺和进去,
不然真要被这些不懂事的混小子气死。
“承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世民神情温和, 同李泰说话是另一个模样。
李泰年纪还小,虽然心智比一般人成熟,但到底还是孩子,这回眼睛更湿了,泛着水色。
身后的大臣们议论声,他虽听不清说什么话,却总感觉在说他,让李泰羞愧难当,一张脸红得不能再红。
又羞又燥,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现在李世民众大臣都在,他当然不能现在离开,只好一言不发的垂着头,暗暗生着闷气。
李承乾不着痕迹的睨了李泰一眼,这才轻笑道:“长孙冲他们在玩闹呢,下手不小心重了些,结果泰儿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以为他们打起来了。”
“便下去劝他们,结果就……”李承乾眼睛满是笑意,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嘲笑的意味。
但在李泰看来就是在嘲笑他,一双眸子黑得不能再黑,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啊!
武将们一听,皆是相视一笑,那声音大得让李泰缩了缩头,他们都在嘲笑他!
实则误会了尉迟敬德他们,他们只是因儿子打斗而互相取笑,这在他们看来再也平常不过的事。
以前也时常发生,互相损对方的孩子,但都是小打小闹,并不是真的瞧不起对方。
长孙无忌看着被人围殴的儿子,眯着眼道:“看不出来你儿子这小胳膊小腿,还有这般力道。”
魏征微微欠身,有礼的回道:“哪里哪里,小儿也只是玩玩,哪别得上国舅爷的儿子。”
杜如晦脸色不太好看,年前大病了一场,到了现在脸色略显苍白,咳嗽了几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能好,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可以放心了。”
长孙无忌不打算与魏征争辩,赞同道:“在理,这话说得在理!”
杜如晦眸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显得有些晦涩,他的身子骨他自己知道,熬不熬得过这个春天都不知道呢,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儿子。
他还那般小,不懂人情世故,杜如晦眼睛动了动,看了眼身形挺拔,模样稍微长开了些,略显成熟稳赢的太子殿下。
若是太子继位,他可保杜家三代辉煌,若是不能……那只能求陛下看他情分上,给杜家留个后,好在太子殿下有治国之才,陛下对他也甚为看重,继承大统的希望又多了些,他也就没压错宝。
李承乾知道这些老臣,他显示的才华越多,他们就越发对他看重,现在还看不出哪些站在李泰那边的,但有没有?答案是肯定有的。
李承乾并不怕,因为他知道只要李世民没起废立的心思,他在朝中站稳跟脚,这太子之位没人能撼动,就是他的亲弟弟有天人般的才华,也过不得他去。
经过今天这遭,他相信大臣们心里自有决断。
李承乾默然的站着一边,以前觉得破不开的局,却忽然有种云开雾散之感,他必须在朝中站稳跟脚,这才能保护好星星,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就是他自己也不行!
……
陈星养了一月有余,外伤好得差不多,内伤还要好生将养着,但不影响基本生活,所以陈星这个大唐九品小官员,要走马上任了。
同李淳风一起进了城,李淳风做为师兄,自然是处处照顾他,怕师弟在官场上吃亏,便一路提点。
“这官场险恶,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好在我们都是在没有实权的部门,你算卦,我修正史书,倒也清闲,若是在六部可就没那么轻松了。”李淳风笑道,九寺五监比隶属于六部下属执行部门,官职较低,勾心斗角也少些。
每月只需朔望二日上朝,其他时间就待在自己的上值地方即可。
“我知道,虽比师兄晚一年入朝,但该懂的东西,师弟也知晓。”陈星对李淳风眨了眨眼,这刚进去,不要过多显露,犹如红楼林黛玉初进贾府一般,多看多听,摸清情况再说。
“孺子可教也!”李淳风摇头晃脑明着夸赞陈星,实则损他。
陈星眼睛微眯,伸出脚,李淳风抬头没看地,被狠狠的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等他回过神来时,罪魁祸首已经捂着胸口,半跑半跳的离开了,那模样既让人好笑,又让他心疼。
他师弟这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入了朝堂也不知是福是祸。
怕陈星因着跑动,将还未好透的胸口给震开了,李淳风不和陈星计较了,背着手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着。
唐朝有规定,三品以上官员,官服着紫色,四品、五品着绯红,六品、七品着绿服,八品、九品着青服,陈星领到的官服便是青色的,而李淳风已经升至七品,官服是绿色的。
大唐官员还会随身带有,表明身份的鱼符,而用来盛装鱼符的袋子统称鱼袋。
三品官员的鱼袋,以金饰之,统称金鱼袋,五品以上官员则是银鱼袋,陈星二人的便仅仅是最为普通的丝绸鱼袋。
官员带的帽子也有讲究,大唐官帽也称幞头,通俗点讲就是包头软巾,文官带的叫“展脚幞头”,两脚左右伸出,武官带的则是“交脚幞头”,两脚脑后交叉。
陈星和李淳风都是文官,便都是“展脚幞头”。
陈星拿着官帽,转了一圈才放在头上,照着镜子道:“虽然我们官服是青绿色,好在帽子不是绿的,不然真戴不出门。”
“绿色的又怎么了?”李淳风随口问了一句。
陈星忍笑离开,“不怎么不怎么,你戴刚合适!”
李淳风穿好官服仔细一想,陈星刚刚是说他戴绿帽子吗??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狠狠的拍了把桌子,“混账东西!”
哥俩好不容易将官服穿戴好,一看上值的时间就要要到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出了门,在大街上买了两个包子,一路啃着朝皇城走去。
也遇到同他们一样,穿戴着官服的同僚,走路往皇城赶,也有坐马车,坐轿子的好不热闹,但做马车和轿子不多,基本都是走路的。
因着五品以上的官员,已经早早的去上朝了,他们这个点的,都是五品以下无需要朝会的官员,家底自然没那么殷实,坐得起轿子马车还是少数。
陈星喝了口热水,自制的保温杯,是用竹子做的,肯定没现代的好用,但也可以保温一段时间,冰凉的早上能喝到暖乎乎的热水,不要太幸福了。
“唔,百姓怎么不怕官?”朱雀大街上也有不少行走的百姓,见到官员们没有任何异色,连避让都没有。
李淳风惊讶道:“官有什么可怕的?”
陈星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大唐不愧是盛世,有些地方连现代都不如。
哥俩用完早饭后,匆匆赶到皇城,陈星的太常寺,就在皇城入口处,而李淳风的太史局则在皇城最里头,靠近宫城的地方。
李淳风嘱咐了一番,将陈星送到太卜署门口,这才小跑着离开了,不跑他就要迟到了,从陈星到他那儿,走路至少要两刻钟,他则还有一刻钟就要到上值的点了。
陈星进了这小小的太卜署,那儿已经有人在等着他,竟是太常寺少卿祖孝孙。
陈星连忙欠身行礼,“少卿您怎会在比处?”
“今儿是陈太卜上值的日子,我是奉命在此等候。”祖孝孙笑眯眯道。
陈星疑惑,他就一小小的九品小官,怎的还需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来迎接,这不符合规矩,按道理应该是正五品的太常丞来差不多。
“是陛下吩咐的,太卜丞随我来吧。”祖孝孙面容祥和,没有威严,对陈星的态度好,将小小的太卜署介绍了个遍。
“我们太常寺掌管掌管庙乐效祀社稷之事,下设社、太庙、诸陵、太乐、鼓吹、太医、太卜、廩牺八署,定员一千余人,你这太卜署人较少,只有五十余人,都归你管,你虽是太卜丞,实则太卜令,在这边呆习惯了,你的官职也就上去了。”祖孝孙是个明白人,陈星的事迹他在宫宴上看得明明白白,他日必定会得皇上器重,需要的只是时间,反正太卜令的位置空闲着,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太卜丞正九品,而太卜令可就正七品官了。
陈星面色不变,淡笑道:“借少卿吉言,小子刚入朝,还有诸多地方不明,还望少卿关照一二。”
祖孝孙哈哈一笑,拍了拍陈星的肩膀,捋了捋白胡子,夸赞道:“小郎君有趣,是个聪明人。”
朝着站立在不远处的官员招手,笑嘻嘻的过来一人,向陈星介绍道:“此人是太卜署卜正苏良材,你有问题皆可问他,署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了。”
陈星微微打量着对方,额间的胎记热了起来,眼前浮现一排红字。
“偷奸耍滑之辈,不久将有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