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陈星突然听见这个自己只见过两面女子死讯,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震惊反应不过来。
同时内心升起一抹悲凉之意, 难道真同袁天罡说的那般, 天命不可违吗?
那李承乾的命运呢?
是不是也变不了?
袁天罡神出鬼没,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道:“早就同你说了,有些事有其既定规律, 即使人为插手, 她也避免不了一死。”
“为何?”陈星呐呐道,失魂落魄, 曾经有耀眼光芒的眼睛,竟也暗淡了下去。
“有因就有果, 你的话让春娘死心, 却也是给了她希望,让她不必等待负心人, 可这封京城来的信,
才是彻彻底底的断了她生的念想。”袁天罡无悲无喜道,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 见过的事不知有多少,
春娘只是众多悲剧的一个罢了,没有激起丝毫的涟漪。
陈星抿了抿唇, 沉默了。
雨越下越大, 似乎天都在为那个可悲的女子哭泣,
陈星想的是自己日后的命运, 作为外来之人, 他会不会也同春娘一样的命运?
还有李承乾,他做的这些已经让他偏离既定轨道,对将来的结局会产生影响变化吗?
又或许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小太子还是难逃一死?
一时间陈星迷茫了,师父师祖都说他不应进朝堂,退则生,进则死,那他是不是真的要作为一个隐居人,活得潇洒自在?
袁天罡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陈星自行体会,他能想明白的。
陈星将春娘临死之物拿走,那几十两银子,因是春娘这三年来的积蓄,却作为报酬全给了他,而封信……
陈星本来没有看的欲望,也不知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心底被雨下得烦闷,将开了口的信打开了,借着烛光仔细打量了起来。
摇曳的灯光,被窗外狂风吹得摇曳不定,依旧□□的亮着。
陈星本暗淡的双眼,却越来越亮,眼底是生的希望,本是混沌的他,醍醐灌顶般的茅塞顿开,他输了吗?
不,他没输,春娘也没输!
他偏要与天去斗,与天去搏,他不会就此认命,李承乾也不会!
第二天风雨停了,空气中充满了雨后泥土与青草交杂在一起清新味道,袁天罡早早的坐在一楼里喝茶,本以为见不到陈星,却意外的看到陈星从楼上下来。
“师父早上好。”陈星面色淡然,眼里含着笑意向着袁天罡问好,那还有昨天的迷茫之色,似乎比之前更加坚定了。
袁天罡心下疑惑,面上不露悄悄打量问道:“昨日歇息得好吗?”
“唔……还不错。”陈星嘴里塞着包子,自从他师父同意他们开张算卦赚钱,这一路上就没饿过,甚至还存了些小钱,至少是不愁吃喝了。
春娘的钱他不会动,那是要交给她家人的,现在找不到,那就何事寻到便何时交于他们。
“就是那雷声太大,有些吵耳。”陈星又解决了一个包子。
袁天罡愣愣的啃着手里的包子,又上下看了陈星好几眼,眼底疑惑更甚了,他竟不受影响?
陈星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开口,而是继续吃自己的包子。
吃饱喝足一抹嘴,掌柜的笑眯眯凑了上来,“小道长……”
“您不是不信我么?”陈星眯眼故作冷脸道。
掌柜的羞愧一笑,“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识你等本领,小郎君就别同我一般见识了。”
陈星双手手拢,懒懒的站着,“我可先说好了,昨天是昨天,今天可是你亲自找我看风水……那这就不免费了。”
掌柜的神色一松,释然的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您尽管开个价!”
他今天主动寻陈星,费用早就算好了的,他不稀罕做那占便宜之人。
陈星温和一笑,“一切好说,你把我们客房的费用免了,我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觉得如何?”
这可是一个大诺言了,掌柜的思量许久,想着若是真能摆了风水让生意更好,让他们住又何妨,又不是连饭菜钱都免了。
于是咬牙,狠着心答应了,“好,还请郎君指点一二!”
陈星笑意更深,唇瓣张了张,“在门口摆两颗桔子树就行了。”
“就这样?”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歪着头再一次确认道。
陈星凝视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就这样啊!”
掌柜的不死心,“没别的了?”
“没别的。”陈星再一次道。
“……”
掌柜气得心口发疼,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星背过身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掌柜的是个老实人,他都有心于心不忍了。
“星儿,走了!”袁天罡这时适当出来打圆场,让场面变得不那么尴尬。
“哎,来了。”陈星朗声应道。
临走还拍了拍掌柜的胸口,眼中都是笑意,还强调道,“要照做!”
就这么明目张胆,谈笑风生的溜了。
一旁的伙计看得胆战心惊,看着掌柜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掌柜的,我们要买桔子树吗?”
“你说呢?!”掌柜的怒吼道,这可是花了两个房间费用换来的,能不按陈星说的做嘛!那他不是白花钱了?!
春娘的死告一段落,师徒俩的名气却在江南慢慢传开,每日算卦看相看风水的人是络绎不绝,陈星的修为也因此上了一个台阶。
这到了三伏天,热得陈星不想动,因为一动全身都是汗,拿着扇子躺在凉席上,依旧热得不行,就连心底火气都大了不少。
陈星嘴上是那么说,后来房钱还是照样付给了客栈掌柜,是掌柜的自己不收。
因着他在门前放了两个桔子盆景,这生意果然比以前好了不少,本以为陈星骗人的,没想到竟是真的,放两盆桔子就真的管用。
这家客栈风水本来就不错,是三叉路口聚财之地,没有陈星的布局,生意也不会差。
但这桔子树给客栈周围的财气指明了方向,那些财气自然源源不断的往客栈里钻了,生意也就比原来好了不少。
听着很简单,实则陈星的点拨是画龙点睛的一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因着天气热,陈星和袁天罡出摊算卦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见不到他们的人影,让那些有求于他们的人,等得是心力交瘁。
这天俩人与往常不同,太阳刚刚升起,他们就出摊了。
因着下午天气太热,受不住,本以为这一大早没人,没想到有个老妇人打着瞌睡候着了,也不知等了多久。
陈星小声的将老妇人叫醒,那老妇人见是他们来了,忙不迭的躬身道:“二位道长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在这等了三天……”
陈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您久等了。”
本来就是袁天罡为了锻炼陈星,让他见形形色色的人,不为挣钱,所以师徒俩对这和摊位也就漫不经心起来,他们不着急,其他人着急啊,这妇人听说他们风水看得极准,苦等了三天。
“没事没事,我是让你们帮我看看我家的风水。”老妇人哪敢拿乔啊,是她有求于陈星他们,态度恭敬道。
原来老妇人家祖辈上都是文人,偏偏到他儿子这辈,出了个杀猪的,不仅如此,他儿子还十分凶悍,是十里尽知的恶人,这可就把老妇人愁死了。
这儿子不读书不考取功名,她不强求,可也不能走上歪路啊,这都快到而立之年了,还没取妻,就是因为他恶名在外,没有人家的闺女儿愿意嫁给他,这可把老妇人愁死了。
“就想您帮我看看,到底是家里风水不对,还是祖坟上出了什么问题,出了这么个祸害。”
陈星看着时间还早,现在去看正合适,不然待会其他人看到他们,又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了,于是便爽快的一口答应了:“好,您现在带我过去吧。”
老妇人感恩戴德,又躬身拜了几拜,陈星连连说受不住。
到了老妇人家,刚进门一股血煞之气扑面而来,全是猪身上的味道,浸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不凶才怪呢!
院子的地上猪的血水还没干,有些地方的血迹都发了黑,看着有些渗人。
陈星有些反胃,这里血气太冲了。
“这样都受不了,日后别人让你看祖坟,你当如何?”袁天罡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于是陈星只好闭了闭眼,不用鼻子呼吸,忍着心底的不适,随妇人进了院:“为何不把这里收拾下?”
老妇人疑惑道:“为何要收拾?他天天都要杀猪,今天收拾了,明天又脏了。”
陈星憋着气,好声好气道:“这里都满是血煞之气,长年累积起来,会影响人的心智,你儿子也就越来越凶恶,若是不好好处理了,恐引发血光之灾。”
如此一说,老妇人哪敢不听,忙不迭的应了,“好好,我明白,过一会我就处理了。”
陈星继续看下去,这人杀猪位置是在一颗梨树下,血属金,与木相克,更是将磁场扰乱了,心智自是会受影响的。
“你将这树砍了,种些水仙花或者水分多植物在院子,院子每天必须打扫,不能让猪血留着过夜。”陈星憋得面色通红,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呼吸了几下,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的,味道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陈星表情微微放松,看了眼全程无表情袁天罡这时心服口服他师父的定力,这味道那么难闻,他也可以面不改色的站着,自始至终就没变过脸色。
“还有什么需要变的吗?屋子里的摆设需不需要看看?”老妇人将两件事记在心里,觉得不够,还想让陈星多看几眼。
“不用了,将这两处改了,好生教养你儿子,性格慢慢的也就改过来了。”陈星捏指算了算,“如不出意外,年底就有喜事上门。”
老妇人无非就是想儿子成家,这喜事不言而喻了。
老妇人喜不自禁,重重的握了握陈星的手,“谢谢,谢谢!”
看完风水后,老妇人给了陈星十两银子,和一串熏肉,感恩戴德的送他们出去。
一出妇人的门,陈星就憋不住的狂吐酸水,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一家人是怎么在那样环境生活的。
不仅有血腥味,还有猪身上的味道,就连排泄物也满地皆是,就是一个好好的人,心智也会受影响啊。
熏肉也不要了,扔到了袁天罡怀里,“师父……呕,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徒儿佩服!”
之前面色不变的袁天罡,顿时被怀里的熏肉恶心得不行,满脸嫌弃闭着眼道:“快快,快把这东西拿走。”
陈星擦了擦嘴角,也不去拿黑乎乎的肉,大笑着跑开了。
既然是师父,当然要有难同当,让他也感受下难闻的气味?
袁天罡又不好将熏肉扔下,万分嫌弃的用袖子将其包上,朝陈星的方向追去,“臭小子你和我站住!”
师徒俩刚回到客栈,一位陌生人便迎了上来,恭敬道:“恭候二位多时了,我家主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