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您这是?!”李淳风既激动又一脸莫名, 师祖这是要作甚?干嘛拿了本书籍给他们?
孙思邈见两位孙儿皆是又呆又愣,惊诧道:“难道你们师父没同你说吗?”
李淳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呀。”
孙思邈眉头一皱, 怎么袁天罡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陈星回神, 将眼底的异色压下, 躬身道:“师父同我说过了,只是我没告诉师兄。”
孙思邈点头, 这还差不多, 指着塌上的蒲团, 示意他们坐到上面打坐。
“这是?”李淳风摸了摸头, 满脸不解。
陈星也没和他说是什么事, 就跑这儿来了, 连带着他也不清楚发生何事, 糊里糊涂就来了这儿。
孙思邈漠然的睨了李淳风一眼, 陈星默不作声先爬了上去, 双腿盘起闭上了眼。
李淳风皱着脸, 也跟着陈星一样,爬上了塌,小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陈星摇了摇头, 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淳风心里苦啊,憋了一肚子话, 这个不让他说, 那个不让他问, 这是要憋死他么?
被吊得抓心挠肺, 胸口闷得慌,锤了两拳这才好受些。
“傻了吗你?!”孙思邈拿了拂尘敲了敲李淳风的脑袋,这个徒孙简直蠢得没眼看了。
“师祖,您就快说吧,不然我难受死了。”李淳风开始卖起乖来,半撒娇道。
陈星嫌恶的抖了抖身子,真的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孙思邈也被恶心得不行,将李淳风推开了些,“好了好了,我说便是。”
“因着我年纪大了,便忘了阴煞术法这事,加上阴煞术法太过没落偏僻,避不开因果业障,为师也就渐渐将这事忘了,书籍压了箱底,就连你们师父也从未没告诉过。”孙思邈坐在椅子上,捋着白胡须笑道,“要不是星儿出了这事,我还不一定同你们说呢。”
陈星面色未变,眼底露出了然的神色,果然如此,孙思邈本就会阴煞
“啊?”李淳风失声道。
难道师祖真的要教他们阴煞术法么,可这阴煞不是害人的东西,他刚学道法的时候,袁天罡就这么提了一嘴,说道分阴阳,阴煞是旁门左道,他们学的是阳煞。
他便一直记着这阴煞是不好的东西,昨晚还义正言辞的批评陈星,结果今儿竟让他学这东西?
他本就处于迷糊状态,这回是真的被搞糊涂了。
孙思邈没回他,反而询问起陈星来,问他知道阴煞术法的来历么。
陈星微微颔首,狭长凤眸眯了眯,声音变得有些缥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话说先秦时期……”
李淳风眸子逐渐睁大,听得津津有味,师弟不仅口才好,就连这说书的功力都厉害,把情节说得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听到激动时,李淳风还忍不住拍了大腿。
孙思邈本来也是眯着眼睛听着的,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只听陈星声音泠泠道:“话说那妲己,乃是一千年狐妖所变,接了女娲懿旨,前去迷惑纣王……”
“停停停!”孙思邈连忙拿着拂尘敲了敲桌子,“让你说道法起源,你竟给我编起故事来,再瞎说就给我滚出去!”
陈星动了动眉毛,比了个捂嘴的手势,表示他再也不多嘴了。
谁知李淳风已经被陈星说的神话故事迷住了,傻乎乎问道:“师弟,那妖妃妲己,真的是千年狐狸所化?”
陈星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不说话了。
李淳风又一次被吊得七上八下,他这个师弟真的是太坏了,李淳风悲凉想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啊!
不管如何,日后得了空,一定要让陈星把剩下的话本说完。
两个徒孙终于静下心来,肯听他说话了,孙思邈也不再卖关子,正经的授起课。
陈星二人听得极为认真,陈星自己早就把这本书翻烂了,虽内容有些出入,但大抵都没变,孙思邈只讲了一小节,他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以前不明白的地方瞬间明白了,犹如醍醐灌顶,明白了个通透,受益匪浅。
相比看过学过懂些阴煞皮毛的陈星,李淳风稍逊色些,听得是一头雾水,好几次打断孙思邈,让他重头再讲一遍。
半天下来,兄弟俩都累得不行,互相搀扶着离开孙思邈院落。
“唔……真的是累死我了,这听半天的课,我半个月都不一定消化得了。”李淳风自嘲道,实在是太难了。
难怪小众,没有多少人会,就冲他这难度,就已经将一些愚钝之人挡在了门外,好在他头脑还够用,学起来虽然费力,但也学得进去。
陈星笑了笑没说话,他也累,却觉得十分兴奋,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阴煞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修为会大大提升。
于是师兄弟俩每半月到孙思邈那修习一次阴煞,同时其他的也没落下,医学,丹学,玄学照样学着,竟比以往繁忙许多。
而李淳风在正月二十几的时候,便去上任了,进了太史局当了一名修史官。
大伙头儿都听说是袁天罡的徒儿要来,便纷纷都对这个空降的年轻人很是好奇。
这袁天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听说当初陛下玄武之变时,便向天罡师父请过一卦,是上上卦,还扬言定能心想事成。
果不其然,不久玄武之变,李世民大获全胜,没多久便登了基。
关于袁天罡的传说有很多,他的师父孙思邈更不必说了,至于这个徒弟倒还是无名之辈,就不知是何样的人。
李淳风刚到,就同各位同行打了招呼,太史局是个枯燥的地方,年轻人都不愿来这儿,闹腾的李淳风反而喜欢这儿。
对着陈星几人的嘴笨,再面对年长同僚时,又变得三寸不烂之舌,把那些老头儿哄得高兴坏了,也十分喜欢这个嘴甜的晚生后辈。
李淳风的宦海生涯开始了,开头倒还不错。
“淳风啊,你婶婶给我装了一袋子糕点,我吃不完,你要是饿了,便自己来拿啊。”一位年过半百的同僚,将一包糕点放在了明面处,示意李淳风要吃自己来拿便是。
李淳风淳朴的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那位同僚满不在乎的摆手,“要吃便来拿,不要同我客气。”
“这……那就谢过林叔了。”李淳风挑了几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处理公务,结果屁股还没坐热,糕点也还没吃完,有人来找他。
将几块糕点胡乱一塞,李淳风懒散的咀嚼的踏出了办公地方,往大门方向走去,远远便瞧见一人直挺挺的站着。
李淳风走进了才发现,原来那人是李德謇,他来找他干嘛?
“是你……嗝,找我?”好不容易将糕点咽下,李淳风张嘴打了个嗝。
李德謇皱眉看着李淳风,这人竟明目张胆在上职的时候吃东西?!
“是不是你找我?”李淳风等了半天,李德謇都未曾开口,就用十分嫌弃的的眼神看着他,这家伙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李淳风怒瞪着李德謇。
李德謇别开眼去,眉头皱得紧紧的,道:“是太子殿下听说你入朝为官了,便让我前来恭贺你,顺便将这东西交给陈道长。”
李德謇手机拿着两份东西,一份给李淳风祝他为官之喜,另一份便是李承乾精心准备送给陈星的礼物了。
“那刚刚问你半天怎的不说话?”李淳风没好气的将盒子扯了过去,冷眼看着李德謇。
这人不仅脑子不灵光,同时还是和哑巴,就冲他这半天憋出一句话,他便不想与他呆在一处了,实在是闷得慌。
李德謇又沉默了,就这么静静望着李淳风。
李淳风大李德謇几岁,但李德謇长得人高马大,李淳风同比起来他的身材还是廋弱了些,竟不比李德謇,看得他有些气闷。
李淳风冷哼一声,抱着两个盒子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德謇一脸莫名,这人怎的说生气就生气,真是古怪得很,难道修道之人都是如此的?
李德謇茫然的抓了抓脑袋,这着实让人费解,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他便可离去,管这傻子抽什么风。
俩人天生气场不合,两看两想厌,根本处不到一起去,以后要是都帮李承乾了,俩人怕是要打起来。
唐朝官吏十天轮休,李淳风在城里租了套小房,平日要去太史局当值的话,便住在城里,休沐日便回终南山。
李淳风还是很想师父和师弟的,这还是第一次离开道观这么久,城里什么都好,真正当成家的还是道观。
“师弟,我回来了!”李淳风风尘仆仆带着一身寒气踏进门。
陈星正拿着罗盘龟壳推演东西,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城里一切可都还习惯?太史局里可有人为难你?”
李淳风摇头,拍着胸脯自夸道:“哪可能呀,你师兄是什么人,怎会被人欺负去?同僚的各位前辈,对我别提多好了,我在局里人缘最好了。”
陈星将手头东西放下,用钳子拨弄了几下碳火,让其烧得更红,李淳风感觉周身寒气,瞬间被驱散了,师弟真是好啊!
“师弟……”李淳风瞬间被感动了,伸出手想摸陈星的头,被陈星躲了开去。
陈星拨弄演算了半天,手早就冰凉了,主要是给自己烤火,顺便给李淳风驱寒的,看李淳风那么感动,他也就没戳破。
“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李淳风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递到陈星面前。
难怪之前看李淳风胸前鼓鼓的,原来是塞了这玩意儿。
“太子让你给我的?”陈星将东西接了过去,上下看了看,就是一很普通的木盒子,摇晃了几声,里头还有声响,也不知装了什么。
“嗯。”李淳风烤着火,胡乱的着头,“准确说日李德謇那个哑巴给我的。”
说起这人,李淳风真是一肚子火气,和他说话是真的费劲,他都恨不得钻进他肚子里,提前知道李德謇要说的是什么,不然等他说话,他怕自己会被气死。
陈星见李淳风不知道想哪儿去了,竟满脸怒容,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师兄在宫里并不像他说的那般一帆风顺,现在这不就遇到麻烦事儿了?
坐回桌子旁,慢慢的将木盒子打开,里头有着一封信,还有一支白玉簪。
玉簪很普通,上头有着梅花纹饰,泛着灵气的荧光,竟不是凡品而是个低等宝器,相必李承乾花费了不少心思,给他寻来这物。
陈星对于还未打开信渐渐有了期待,不知小太子会写什么东西给他?
“多日不见,星星你可还好呀?我在宫里一切如旧,不过学业比以前更加繁忙了,有很多东西要学,父皇也将一些政事交于我处理,询问我的意见……”
小太子将他这些日子的变化一一都同陈星说了,就像唠家常那般,信纸也是好几张。
陈星字里行间却看出小太子有些闷闷不乐,李承乾在信中从未说过不高兴的事,但陈星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陈星思量片刻后,心下有了主意,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李淳风见状,哼笑道:“是写给太子殿下的?”
陈星竟还用手遮挡住,不让李淳风看他写信的内容,神神秘秘的。
“还不让我看?”李淳风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两个番薯,放在碳火边上,他刚刚只是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并没有想看的,结果他师弟竟然不让他看,岂有此理!
他不让自己看,那他就偏要看!
把番薯放在碳火上,李淳风将头伸了过去,都还没看轻,结果被陈星狠狠的弹了一下脑袋。
“嗷!”李淳风捂着被弹红的额头,眼睛都疼得湿润了,“师弟!不让看就不看让看嘛,干嘛动手动脚的,这是人头,不是木鱼!”
而就在李淳风气急败坏的时候,陈星已经将信写好了,折了起来。
“这么快?你不会没写几个字吧?我可怜的太子殿下,写了三张纸,你就回了一句话!”李淳风知道看不到后,也就不看了,翻滚着番薯烤着火。
“我字虽少,却句句在理,你交给太子殿下,他一定会高兴的。”陈星拿了信封将信装好,写下字,交给了李淳风。
“我本以为,我进宫可以施展宏图霸业,结果竟然就是给你们当信使,太欺负人了!”李淳风拿着信,控诉陈星道。
陈星拿了个铜镜,将木簪拔了,把玉簪插了进去,左右瞧了瞧,倒挺配他的气质,小太子眼光还真不错。
“今晚给你开小灶,如何?”陈星将铜镜放下笑眯眯的对着李淳风道。
李淳风正捧着番薯吃得正欢,嘴角都粘满了碎屑,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将黑乎乎番薯扔了,激动道:“好师弟啊!!”
吃什么番薯,他得空着肚子,吃晚上的那一顿!
因着又修习了阴煞术法,陈星也繁忙起来,他已经许久未尝过陈星的手艺了,今天终于又可以吃到了。
不知想到何处,李淳风讨好一笑,“嘿嘿,师弟要不这样,我每次休沐都你们送信,然后你给我做饭,如何?”
陈星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得李淳风暗自理亏,“那两次休沐做一次饭……”
“就这么一次,过不了多久……”陈星拿起了另一个番薯剥开黑皮,小声道,“我便要去江南了。”
“你没同太子殿下说?”李淳风捧着茶杯反问道。
“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陈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如此,李淳风也不好再说么,这话也就耽搁下了。
如此平淡的过了几日,寒冷的冬季似乎过去了,四处都在化着积雪,但春寒料峭,温度依旧很低。
袁天罡不知怎的竟心血来潮,要让陈星和李淳风比试比试,去城里摆摊算卦,说是要锻炼他们。
李淳风欢喜道:“好好,师弟你输了的话,就给我做饭。”
陈星从医书里抬起头,眯眼看着他,轻笑一声,“好呀,我赢了,你给我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