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纲吉回到日本的那天天气正好。
日本的春天已经过去一半了, 空气中依旧残存着春日的气息, 连带着吹来的风也总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早春开的樱早已凋败,此时唯剩的只有与其他花木相似的绿意。
长时间的旅程是十分容易让孩童的身体感到困倦的, 因此当纲吉忍耐不住睡意睡去再醒来的时候, 就身处于日本的土地上了。
在这片土地,甚至连呼吸都是熟悉的味道。
彭格列的成员一手包办了他回家事宜, 如果不是纲吉在中途醒来, 或许再醒来就是在自己家中了。
从彭格列的专机转移到密闭的汽车, 虽然于纲吉而言只不过是离开了三个多月, 看到熟悉的景物时还是有种近似于近乡情怯之感自心中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在看到带着温柔笑意打开房门的沢田奈奈时到达了顶峰。
沢田奈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她的孩子突然就被送往了意大利说是成为了交换生,要到初中才会回来。
这本来是沢田家光作出的决定, 身为母亲也自然赞成让孩子出去见识见识。
可是她的纲吉还那么小啊。
但听见丈夫愧疚的话语, 想到这样的留学能够带给孩子带来的好处, 沢田奈奈就不得不擦干泪水, 在丈夫与孩子面前露出笑颜。
“没关系的,”她听见自己说道,“纲君要好好学习哦。”
但即使如此, 想念是无法停止的。
早起的时候会担心那孩子会不会赖床,会不会因此迟到;吃饭的时候会想到偶尔会娇气地挑食的那孩子,会不会不适应异国他乡的饭菜而不爱吃饭呢?
每一天每一天,尽管生活十分充实, 但总会在忙碌或者轻松的时候开始担忧异国的儿子。
不过好在每隔几周还有电话或者书信,能够让那颗心心念念都在孩子身上的心上的火焰烧的轻缓一些。
不过~
女性的动作骤然轻快起来。
今天可是纲君回来的日子呢。
“啊呀,有人敲门了。”她捧着脸说道, “我去开门。”
**
“门是开着的,自己进来哦。”
话落不过半晌,门便被打开了。
进入房间的少年看起来是十分拘谨的模样,他低着头,在等待召唤自己的开口时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起这个房间的装潢。
“怎么样?”
“诶诶……很好看。”
一直低着头的少年欲言又止了下,抬头看向门边的少年——或者说是男孩,中岛敦。
“我是在说任务哦。”
“诶诶是吗??抱歉先生。。”
“放轻松一点嘛,敦,”自来熟极了的少年说着,双手交叉搭在身前,鸢色的瞳紧盯着中岛敦,“难道我是什么会吃了你的猛兽吗?”
“当当当当然不是!”中岛敦嗫嚅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笑眯眯的少年,“太宰先生…… 是拯救我的人。”
“噗噗——”太宰治挥舞着双手,比出交叉的姿势,“不对。”
诶?
中岛敦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真是个让人困扰的孩子啊,”太宰治随口抱怨道,瞥见因为这句话瞳孔瞬间收缩露出恐惧神情的中岛敦露出无奈的笑容。
“不是说过了吗?”
“我是你的饲养者啊,”少年人眼底的晦暗升腾着,丝毫不做伪装地将自己的黑暗展露在中岛敦面前,“我的——白虎啊。”
中岛敦本就放大的金瞳几乎要束成一条线,他浓重的喘息不断加速,剧烈地给人一种其人已经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您、您在说什么啊,”中岛敦听见自己的声音,“白虎什么的……”
“敦君所在的孤儿院总会受到白虎的攻击吧?”
“是、是这样没错。”
“那么就没错哦,”太宰治将脑袋放在交叉放在自己身前的手上,歪了歪头,“还是说,敦君要拒绝我吗?”
中岛敦下意思瑟缩了一下,“不是这个意思!”
他急切地反驳,连那丝胆怯都被抛之脑后。
太宰勾起一抹轻笑。
“说起来早上我让广津先生带给你的东西呢?”
中岛敦不自在地顿了顿,扯开自己的衬衫上端。
红色的项圈在白色的衬衫下隐隐若现,中岛敦的皮肤是那种因为缺少阳光而造成的惨白肤色,配着那头稍事打理后的白发整个人像是某种白化病患者一般。
虽然出身于孤儿院也做过许多家务,但不知是体质还是什么原因,少年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全然看不出是孤儿院孩子的情形。
年岁不大的少年此时穿的还是昨日广津准备的白色衬衫与黑色长裤,白发上压了一顶软帽,站在那里的时候身姿挺拔而俊秀,除去身形实在是瘦弱外毫无缺陷。他站立在光暗交接之处,微微别着头,金色的眼瞳在日光下闪烁着光芒,骨节分明的手扯开白色衬衫,隐约透露出内里红色的项圈。
“我已经给你带上了项圈,”太宰治若有所指,“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忍耐住化身为野兽的**啊。”
“敦君。”
**
“诶诶还残存着野性吗?纲君没事吧?”
“没关系的哦,我和同学们一起努力驯服了他。”
沢田家今日终于又是欢声笑语。
沢田家的儿子在国外留学了三年今日终于回到家中,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与母亲共叙在意大利“留学”时发生的趣事。
这里说到某次他与同伴们去马场骑马,新来的小马驹野性未消,被他与同伴们联手驯服的故事。
马是真的马,意大利是真的意大利,同伴也是真的同伴。
只不过是发生在最近的时候罢了。
但沢田奈奈可不在意这些,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儿子的女性捂着嘴双眼弯成弦月,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大概就是沢田家近日来最快活的时候了。
听着门外传来的妻子与儿子的笑声,匆匆做完任务得知儿子已经离开意大利回到日本直接从任务地回到家中的沢田家光个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然后他身前的锅就呼噜呼噜地响了起来。
鲜少碰这些东西的男人感觉手忙脚乱地平息一顿锅碗瓢盆的风波,其间还扭了一个头回答妻子怎么了吗担心的询问,在安抚了担心的奈奈之后才靠在厨房的墙上呼了口气。
但自始至终,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大人脸上的笑都没有消下来过。
晚餐是沢田家光做的。男人做的是传统的日式食物,要说肯定比不上奈奈的手艺,但勉勉强强也是能入口的。
纲吉端着他从五岁用到现在的小碗小口小口地咬着奈奈给他挑到碗里的鱼,在沢田家光殷切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呢,”沢田奈奈捧着脸感叹道,一面也给沢田家光夹了些菜,“纲君的意思是很好吃哦。”
才不是呢。
心里的纲吉君吐了吐舌头,但既然奈奈妈妈是这样认为的他也无意去打搅母亲的好心情。
——只不过沢田家光的笑脸有些碍眼罢了。
这样想着的男孩子头埋得更低,乍一看像是什么毛绒绒的动物在低头进食一样。
“说起来,”看着纲吉小动物进食一样吃着晚餐的奈奈突然说道,“总觉得纲君没怎么变呢,”
她伸出手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下,“总觉得纲君还和以前一样高……是妈妈的错觉吗?”
沢田·确实跟以前一样高·纲吉心虚地缩了缩头。
倒是沢田家光咳了两声。
“那不是正好嘛,”带着豪爽笑容的沢田家光接过话茬,“男孩子到一定时间可是会biu一下长成父母都不认识的大人的哦,在此之前奈奈可要珍惜还是小小只的纲吉的时候哦……请再来一碗!”
“诶——是这样吗?”沢田奈奈捧着脸接过被吃空的碗,“一整碗可以吗?”
“是的哦,毕竟奈奈酱亲手做的米饭太好吃了!”
“啊呀阿娜达。”
“奈奈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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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纲吉面前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纲吉只不过是出门旅游了一段时间一样,在半夜的时候沢田奈奈还是不止一次地装作上厕所离开房间,偷偷地拉开了纲吉卧室的门。
直到看到被子里鼓起的那小小一团,才能够确认真实的存在、能够确认这并非一场梦境。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双手从身后环过。
“怎么了吗,奈奈?”
男人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沢田奈奈突然就想起这对父子即使过了好几年也依旧一个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冷着小脸的相处方式,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奈奈?”
“没什么,”她说着转了个身,回抱住茫然的丈夫。
而在沢田奈奈离开之后,属于沢田纲吉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呼。
一只兔子欲言又止。
“恕我多言,”兔子先生道,“沢田夫人是不会发现您还没睡着的。”
不仅不会发现没有睡觉的儿子,连这个房间甚至还开着灯都不会发现。
沢田纲吉掩饰一般咳了声。
“所以——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是总理大臣,”兔子像是小学生一样汇报,“听闻您回到日本之后,总理大臣希望能够见您一面。”
纲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还有皇太子大人这边也……”
“以及不久后即将召开的国际会议……”
“还有宇智波阁下说收到了您邮寄过去的玉想要找您谈谈,,”
得到首肯后兔子继续说了下去,当纲吉将近年需要自己处理的事情听了一小半的时候天色便已经大亮了,在妈妈没有察觉之前将自己塞进被窝,只几分钟的时间便睡着过去。
这样不行。
意识逐渐昏沉时男孩想到。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会秃的吧本来小小年纪成为社畜就已经让人很忙了,结果还有更加令人难过的事情发生吗?
**
同一时刻意大利还是白日
彭格列总部的城堡因为近日发生的事情多了些人员的往来,在这些人潮中,某位婴儿身形、穿着黑色西装的杀手先生通过特殊渠道直接进入了九代目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暗处的墙壁以示自己的到来,被机关推出去的时候取下自己的帽子,浅浅鞠了一躬。
“好久不见了,九代目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