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难得的有了些淡淡的危机感,来自那条未知的狗,因而这两天都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说闻花就闻花,说不动嘴吃就不吃花。
今日午时从竹林回来,就躺在软垫上卖萌,爪子弯到耳朵后面,软软地汪汪叫,时不时学学猫装可爱,看得人心都化了。
祁渊也是这么觉得的,小爪子恢复得很好,黑色的疤痕一点点脱落,迅速覆盖一层白毛,受伤的耳朵也长满浅浅绒毛,白色中透着一点肉色的淡粉,配上小巧的爪子……
小白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比记忆里的大花还要好看。
哦不,祁渊凝视着小白低低一笑,大花那不是可爱,大花很凶很霸道,每次有人找麻烦都会挡在他前面,就像别人口中的母亲一样。
只可惜后来还是……祁渊神色暗了暗,随后温和地看向小白,这次就换我挡在前面。
白沐也有同样的感觉,不仅是白沐,就连周围的宫人都明显感觉到皇上这段时间的变化,自从皇上出乎所有人意料养了御宠,就变得和颜悦色了不少,竟然会笑了。
当然,这也只是面对御宠时才这样,一旦御宠不在,暴君还是那个暴君。
祁渊最近发现,只要和小白呆在一起他整个人都会轻松起来,不仅是精神上还有身体上的,忙碌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批阅奏折时下笔都更有力迅速。
就连看到糟心奏折时都不是那么糟心了,也没有无名力量出来强制批阅某内容,真是难得的自在,可是……
祁渊皱眉,忽然发现其中的关窍,放下毛笔合上最后一本奏折,一旁等候的梁全立马上前将那一摞奏折都撤下,案桌顿时空旷了许多。
在下命令决策时没有无名力量的干扰,虽然很自在舒坦,但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得知无名力量行事的方向和企图,有利亦有弊。
他看向小白,轻轻摇头打消了将小白送离十步远外的念头。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权力最大的人,虽然对无名力量有深深忌惮,却还没到无路可走小心至此,直接向那神秘力量屈服的地步,更不想因此委屈了自己也委屈小白。
这么多年过去,他多少也摸清楚了些无名力量行事的规律,大概知道在哪一类命令上会出面干预,只要用点心批阅奏折时就能注意到。
只是今日奏折都看完了,里面也无甚特别的事,那就改日再说吧。
这么想着,祁渊揉了揉眉心,盯着奏折看久了,他决定再看会儿小白解乏。
小白正抱着从竹林掰回来的竹笋玩得起劲,小小的尖尖的圆滚滚竹笋被洗得干干净净,仔仔细细擦干当做小狗的玩具。
小狗不顾两条裹着厚重纱布的大腿,用两只前爪抱着竹笋扑腾的起劲,明明很普通的春笋在此时都显得格外别致起来。
小白做事总是那么认真,不管是嗅觉训练,还是玩竹笋都如此,一心一意的闻,一心一意的玩。
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眼里仿佛永远只装得下一件事物。
祁渊视线落在被小狗团团抱住只露出一个小小绿色尖角的竹笋,眸色微微一暗沉吟片刻,也许清炖春笋的滋味会很不错。
过了会儿,张太医来给小白换药,说今晚再观察一晚,明日就能拆纱布了。
这可把白沐和祁渊都高兴到了,一人一狗正忙着视线和脑内互动,没人注意到张太医期期艾艾的眼神,最后见没人理他,只好落寞的离开。
今天也是没为皇上把到脉的一天呢,忧伤。
“汪汪!”明天我就能走路了!白沐高兴地对祁渊说。
是用自己的腿走路,而不是坐轮椅也不是被抱着,惊喜和兴奋充斥小小的脑袋,白沐从小就没体验过走路的感觉,等了十八年,没想到会梦想成真。
他真的太开心了,整只狗都活跃起来。
具体表现在他对祁渊承诺道:“汪汪汪!”等我能走了,我一定第一个跑过去抱你!把喜悦分享给最亲近的你。
正高兴得嗷呜的小白没注意到的是,偏殿大门被轻轻打开,一名黑衣人抱着一团什么东西进来,殿内的宫人悄然退下,养心殿安静了下来。
“属下参见皇上,小狗带来了。”
小狗?什么小狗?
高兴得蹦跶的白沐悠然一顿,寻声看过去,顿时瞳孔一缩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暗卫怀中的小狗。
怎么,怎么会长得和他那么像!
暗卫身着玄色锦袍,愈发衬得那小狗雪白无杂色,一身柔顺整洁的毛毛,深褐色的双眼瞪得溜圆,瘦瘦小小的一团窝在暗卫怀里,愣愣地伸出头打量眼前的事物,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
小狗身体似乎有些虚弱,懵懵懂懂呆呆愣愣的模样,为小小的一只又添了气氛可爱之气,至少在白沐眼里是如此。
他只知道梁总管想养狗,最近会来一条新的狗,却没想到这狗长得和他那么像!还和他一样可爱!
白沐从自己的传承意识里知道,他们白陈一族都是罕见的纯白色,平日里也有宫人夸他眼睛又大又亮很可爱,这些特征结合起来,可不就和眼前的白狗相差无几吗?
白沐心里的危机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虽然是梁全想养,但那小狗难免会在金大腿面前晃,要是金大腿爱屋及乌,慢慢的更喜欢那条狗怎么办?毕竟他们长得这么像。
“汪呜?”白沐看向祁渊,发出质疑的声音:“汪汪汪?”不是说全国上下都找不出和我想象的狗吗?这狗又哪儿来的?
巧的是,暗卫恰在此时汇报这小狗具体来路:“皇上,这小狗是暗影在一个名叫边国的边陲小国找到的,通体无杂色,同御宠十分相像。”
边陲小国,不是本国。
白沐被噎得说不出话,行吧,金大腿对下属可真好,特意为梁全找和我一样可爱的狗,哼。
被白沐不停看来看去的祁渊却是有些头疼,挥手示意暗卫别再说话,眼神危险地看向梁全:“梁总管不是很想要一只和御宠一样乖巧的小狗吗?朕见你这些年办事不错,特意为你找了一只。”
梁全:???我什么时候想养狗了?还想养和御宠一样的,嫌命太长???这锅可不能乱扣!
当然,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在祁渊暗藏锋芒的视线里低下头,卑微妥协道:“多谢皇上,臣甚是喜欢。”
行吧,皇上都说他想了,那他就得想不是?反正又不亏。
祁渊满意地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回暗卫带来的小狗身上,而白沐却愣住了,和我一样可乖巧?金大腿果然也觉得那小狗长得像他一样好看!
两只小爪子不安地交叠搓动,危机感升到了顶点,他第一小弟的地位就快不保了,能不危急吗?
不行,我一定是最可爱的那个。
白沐左右看了看,盯上了不远处的一面水银镜,他迫切地想照照镜子,看着自己更无敌好看的模样也许能让他安心些许。
在这之前白沐是没照过镜子的,他本就是个男孩子,没有没事就照镜子的习惯,也没太多地注意自己的外貌,只从身边人的只言片语和传承意识里知道自己一身纯白,稀有珍贵且不俗。
但现在不同了,他不得不承认……那只小狗太可爱了,连白沐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心动,想养。
前爪的伤好了很多,现在爬动起来也不会疼了,白沐奋力又快速地挪到软塌最边缘的一角,迫切地把身子弹出去艰难地往水银镜里一看。
顿时,白沐呆住了。
心里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吸口凉气,因为……
金大腿绝不为因为他而对那只狗爱屋及乌,因为他们长得根!本!不像!白沐惊呆地张大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根!本!没有那只新来的小狗好看!
水银镜只有很小一块儿,是别国进贡的珍惜用品,此时里面映出小狗大半个身子,那新长出来的浅浅的绒毛,依稀可见的粉粉肉色,耳朵上缺了一大块的绒毛。
白沐看着眼前的事实,不得不承认他……秃了。
秃得还一点不匀称,东一块儿西一块儿,耳朵上一片浅毛,背上肚子上更是秃毛的重灾区,只有脸上稍微好点,看着还算圆润没有秃的地方,整只小狗身上毛发凌乱得没有美感,真的是特别丑,和那条狗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白沐慢慢收回身子,深沉地趴在软垫上看着那漂亮小狗发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更加强烈的危机感。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丑,跟自以为的乖巧可爱都不沾边,他看着自己还算完好的爪子,想着那秃了的耳朵和肚皮,再想想之前装猫卖萌露肚子的举动……
非常一言难尽,想想都辣眼睛。
而此时的祁渊也陷入了质疑,这新来的小狗哪里和小白像了?除了毛色相似之外,照他来看哪哪儿都不像。
看着瘦弱体虚,眼睛不够圆不够黑亮,里面没有小白那样灵动的神采,看着懵懂无知没有灵气,脸也没有小白的圆润可爱,瘦瘦尖尖丑丑的,尾巴尖还断了一截,就那么傻傻地窝在哪里,也不会像小白那样打滚卖萌敞肚子。
这真是……根本不能和小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