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这群小辈, 竟然在自己研究后偷偷调低了传送阵传送的生命值的标准。这无疑是对他们也是对所有医修、丹修、药修等的一个赌博,他们只有在自己生命降到极其低微, 甚至于是下一瞬间可能就要停止心跳的时候才会被传送走。

而在医疗层等待的那群医修等人,则要在瞬间就保住他们的性命并迅速判断要用什么方法、什么药剂才能将他们救回。这种情况真的是紧急到做错一步,多思考一秒、晚一瞬间,就再也就不回来的地步。但是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不知道这群人究竟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多久了。

负责治疗那个人的医修沉默的站在床边, 低垂着头,面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身为一个医修他治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没有治好死在他手上也更是多到数不过来。按理来说, 他早就过了会为了一个因为伤势过重而治不好的人悲伤的年纪, 更何况他们这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他之前甚至不认识那个人,但是此时看着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他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没有救回来人的那种绝望、伤心之中。

他盯着那具尸体手脚冰凉,眼前发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但是嘴里却还在低语着, “我应该再快一点的。当时不应该先用aaaa,而应该用SSS搭配上BBB再加上UUU应该就还有救。或者还可以BALABALA····”

问询赶来的蓼闫真人震惊的听着这个人的一番话,脑海里过了一圈自己有的丹药、自己会的方法,发现要不是自己后来收集的那些天材地宝,她都想不出来比他说的更好的办法。

其他赶来的长老们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准备问问情况,却发现整个医疗层里面的所有人都并没有对这件事感到吃惊、害怕, 仿佛他们早就意料道这件事会发现,也早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件事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当初他们这个共同的决定而发生在他们身上这一个事实。

温玉泽默默走了过来,拍了拍那个还在不停说着的人,那人瞬间停止讲话,抬头手足无措的看着温玉泽。

温玉泽笑了笑,安抚的看着他,“你做的没有错。”

那人瞬间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有了裂痕,眼里急速的聚集起了眼泪,他颤抖的说道,“不,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一步。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瞬间安如崩溃一般跪坐在死去的那人的床前痛哭。

温玉泽蹲下身来安抚的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那请记住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那人哽咽的点点头,但还是止不住的哭泣着,“我不会了,我不会了。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一直在说着对不起,所有长老、真人都沉默的注视着他。蓼闫真人此时还处于呆愣之中,她无法想象为何一个比她修为要低那么多,年龄甚至可能连她的零头都不到的人却要如此的苛责自己。

那不过就是一个····蓼闫真人看了那人一眼,转瞬间就知道了那人的大致情况,也不过就是一个四灵根天赋低下的旋照期修士罢了。对于他来说,可能这个修为就已经顶天了。这么弱小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救不回来蓼闫真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更何况以他这种修为、天赋就盲目的去参加战斗,说到底是他自己没有把握清楚自己的本领罢了。

在这里的其他医修、丹修们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什么,表情更加的凝重、染指,却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没有跑过去安慰的意思,只是转身再次投入治疗之中,在这数不尽有多少张床的医疗层之中还在源源不断传送过来濒临死亡的人们。

此时经历了一翻治疗,终于能够站起来的束景铄脸色苍白的走了过来,依次向各位长老、真人行礼道,“师尊、各位长老、真人们。不知你们在这里还有何事?”

掌门愣愣的看着束景铄虽然虚弱但却比原来更加坚毅的眼神,虽然他此时满脸惨白,衣服上不满了血迹、破洞,但是此时的他看上去却比原来他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强大。如果说原来众人看到他,首先会觉得他是一个天赋高深的修士的话,现在众人看到他毫不犹豫的会觉得他首先是一名毫不畏死、坚不可摧的战士。

掌门的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说不了话,最后好不容易才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束景铄一愣,略微有些疑惑的看着掌门,“唔···训练?”

掌门:“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你们为什么···”要改动阵法。

还有···掌门看了一眼那个医修,眼神闪烁,“为何他如此的···”

束景铄看了一眼那个擦干净眼泪颤抖着接着去治疗其他人的医修,眼睛微颤,“因为他没救活。”

蓼闫真人也顾不得这样说可能会得罪其他人,直接焦急的反问道,“我们想问的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明明做的已经够好了。”或者说是已经非常好了,相比于他的年龄、经验、修为来说他已经要优秀的太多太多了。哪怕是蓼闫真人都觉得自己在那个孩子这个年龄,这个修为的时候都远远比不上他。

束景铄听罢皱起眉头,严肃的摇摇头,反驳道,“他没有救活他。”

蓼闫真人一愣:“难道他们认识?”

束景铄疑惑的眨了眨眼,探头看了一眼两人思索了一翻,肯定的摇了摇头,“他们不认识。”

蓼闫真人更加纠结了:“那为何···”

这时那个医修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满脸认真的看着蓼闫真人,严肃的说道,“因为我的失误,因为我知识的不足,所以我没能救回我的伙伴,救回一个将生命交托于我,信任着我会将他救回来的人。所以,请不要在奇怪我为什么会如此了,也请不要再说我做的够好了。我辜负了一份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最珍贵之物交付于我的信任。这就是我为何会如此歉意、如此伤心的原因。”

医修说完,赶紧行礼道歉,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接着去治疗别人。长老、真人们发现,哪怕在场的众人已经知道因为他的失误而导致一个人的死亡,但却没有一个人介意让他治疗。他们依旧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交托于这个人。

蓼闫真人愣愣的看着那个医修的背影,“哈··哈·····哈哈哈哈。”

蓼闫真人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仰天哈哈哈带笑起来。

她承认她输了,她不如这个小鬼,不,是不如这位‘医者’*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看着在场那些并没有因为她而有所停歇的孩子们。

她输了,输的彻底,哪怕她有着再强的修为、再强的水平,她都输了,对比与他们,她已经没有资格被称为‘医者’了。她只不过是一个药修,一个将治疗他人当做修炼的药修罢了。

不知何时起,她这个被人讨好、被人求助、受尽别人褒奖的人已经失去了对于一个生命的敬畏。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学会将一个人分为三六九等,依情况治疗;不知不觉间,那句‘对不起,我救不了他。’已经成为她能够毫不留情甚至是非常熟练的说出口的话;不知不觉间,她的内心再也不会为一个在她手上死去的生命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了。

真没想到啊,蓼闫真人接着不停的大笑着,眼泪似乎都要笑出来了。她想到了那个最初站在病重的母亲床前,握住她的手因为希望不要在有人因为没有足够的治疗而死去,因为希望能够救活更多更多的人而选择成为药修的自己。

但是何时起,我竟然已经开始如此漠视、鄙夷生命了呢?

蓼闫真人停下笑声,微笑的看着前方,眼角的眼泪却终于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蓼闫真人只觉得身上一轻,束缚住她多年的锁链开始断裂,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所有人一愣,一人忍不住惊呼道,“你竟然突破了??!!”

蓼闫真人潇洒的擦了擦眼泪,对着那个人翻了一个白眼,“我都在分神期混了多少年了。早就该突破了。”

那人抽了抽嘴角,但是你是一个药修啊!要知道在修真界修为高深的时候,最难突破的就是药修、医修、丹修这一类的了。特别是到后期,他们突破的标准再也不是灵力的积累了,而是心境上的突破,对于其他修士来说是只有在渡劫才会有一次心劫的历练。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每一次突破都要有一次心劫的历练,一次心境上的突破。

更何况在整个修真界除了那些必死关的医修、药修那些老祖们,现在的她恐怕是修为最为高深的吧。

谢长老看了一眼蓼闫真人忍不住说道,“你要不还是赶快去巩固巩固吧?”

蓼闫真人一摆手,“不用。我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灵力早就够到合体期了。”这一切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水到渠成,根本没有半分的不适。甚至有种被束缚多年终于解脱了的畅快之感。

蓼闫真人直接一卷袖子,抢占先机来到了一个突然出现在病床上的病人,直接开始治疗起来,“你们要是没有事就赶快离开吧。我想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被蓼闫真人抢了病人的丹修:“!!!!”

束景铄抽了抽嘴角,干咳了一声无视了那个丹修投过来的控诉的眼神,看向掌门众人,“师尊,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掌门摆摆手,“没有没有,不得不说你们真的是超乎我们想象的优秀。”

束景铄再次行礼,不卑不亢的道:“师尊太过谬赞了。”

掌门顺了顺自己的胡须,真诚的感叹道,“我这可不是谬赞。”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医疗层的盛况,开口说道,“你们真的太过优秀,哪怕是我们都无法保证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付出如此多的努力,还能有如此的心态,下这样的决心。”

一位长老终于忍不住插话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是真的不信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就会如此的觉悟。

要知道剑尊当初可是要求对所有人开放啊。这种情况哪怕出现在各个宗门精挑细选的尖子生身上,他们都会觉得奇怪,更何况是出现在如此大面积的没有挑选过的所有人身上啊!

束景铄不由得露出了一阵苦笑,“我只是给他们看了一下而已。”

众人忍不住齐声问道:“看了什么?”

束景铄一愣:“剑尊大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掌门也是一愣:“告诉什么?”

束景铄眨了一下眼睛,直接将这个被他们所有人看了无数遍的记忆放给了众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