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没有找到梅林, 到处都找不到, 即使是动用自己的能力也找不到。不是死了，就是藏起来了。
哪种安格斯都不喜欢。
没有目的地, 离不开。
站在街边, 安格斯觑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半晌原地蹲了下来。
斗篷卷起衣角把他整个裹了起来，像个路边的红色大球。
“你能飞嘛？”安格斯从竖起的衣领里露出半张脸，问道。
斗篷晃了晃。
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问一下那个好像迷路了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好心的交警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手抚上了腰侧的枪，顺便喊了一声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喊的上帝。
安格斯看着自己脚底下的人群, 和那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警官对视了一眼, 扭身飞走。
“哦——”警官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蹭了把额头，打开了自己肩上的对讲机，懵了半天, 没从脑子里搜出这种情况的代号，憋出了一句, “抱歉……没事。”
确实是没事, 只是一个人飞起来了而已。没人受伤,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 看到的人也不算多，骚动也不是很大。
自然地像是有人的热狗掉到了地上，被人踩上了一脚。
“哇喔, 那是什么！？”
“嘿——不要看了！继续开车！”交警看到速度突然迟缓下来的车流，迅速上前维持车序。
风呼呼的吹，比水要轻得多。
安格斯看着下面已经看不清动作的人，眨巴了下眼睛：“再快点儿。”
斗篷……憋足了劲，再次提速。
越过大桥，安格斯嗯了一声：“你好慢。”
斗篷……
肩膀活动了一下，安格斯发动了自己穿梭空间的能力，短距离上的。
配合上斗篷，就好像他在空中瞬移了一样，非常的快。
终于舒服了一些，安格斯开始在天上四处乱窜，甚至跑到飞机上坐了一会儿顺风机，虽然他没有被吹得多狠，但是裹住他的斗篷已经被吹成了一团皱巴巴的抹布。
安格斯十指抠在机身上，倒掉在窗口看着里面的人。
“啊——！！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刚从短暂的瞌睡中苏醒的女人刚准备看看外面的云海，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头，顿时发出了高亢的尖叫。
安格斯吐了吐舌头，卷着斗篷从飞机上自由落体。
那女人死死扒在窗上，往下看：“他掉下去了！！有个人，他掉下去了！！”
“冷静，女士——！”乘务员跑了过来，“请坐在原地！”
安格斯放轻四肢，任由自己背对着大地，以迅猛地速度往下坠去，空气过于快速地摩擦甚至能感觉到上升的热量。风太大，四肢在空气里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艰难，只能顺着风的方向摆动。
安格斯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而斗篷正崩溃地崩直着，使劲儿往上托住他，但是速度并不见减多少。
“梅林是让你保护我，对不对？”安格斯突然开口。
斗篷当然回答不了。
“是保护我，还是阻止我？”安格斯睁开眼睛，看着因为太过空荡，反而分辨不出距离的天幕，声音淡淡。
距离地面大概三百多米的时候，安格斯翻了个身，眯起了眼睛，蓝光闪烁，伴随着巨大的「砰——」一声，安格斯直接坠进了海里，溅起了巨大的浪。
斗篷死了一样扒在他的肩膀上，如果有嘴，估计现在出口的全部都是需要‘哔——’的话。安格斯刚刚因为过于接近阳光而干燥的皮肤如饥、似渴地开始吸收大量的水分，果然大海很舒服。
宁静，冰凉，简单。
安格斯抬手扒了一下自己四散的头发，看着透过海面折射开的阳光，扭了扭身体，往下看着海底。
一串气泡由小至大从口鼻边冒出，很快安格斯就觉得有些窒息了。
踢掉裤子，安格斯晃了晃自己宽大的尾巴。现在的尾巴几乎是他上半身的两倍大，显得非常的笨重。
安格斯摆了摆，完全湿透的斗篷缠住了他的腰，像是一件围裙一样，微微掩在了他鱼身人身接轨的地方。
安格斯干脆把上衣也脱了个干净，翻身急速往海底游去。斗篷不得不紧紧裹在他的尾巴上，防止自己被扔开。
本来只打算在浅海玩一会儿，但是安格斯很快就无意中遇到了一波陌生的塞壬，在被发现之前，他瞬息远离了那片海域，皱了下脸。
运气真不好，那里好吃的鱼还是很多的。
史蒂夫中途把‘借来’的车停到了修理中心，顺便取了一大块塑料布把塞壬裹得严严实实，徒步回到了家里。
安格斯不在家里，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塞壬往浴缸里放。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么干了，也许安格斯就不只是生气了。
他会直接上手掐自己的脖子，想到那样的场景，史蒂夫莫名咧开嘴巴，笑了一下。
从车库里找到一个充气的塑料泳池，史蒂夫来回几次放了一堆水，把塞壬连着身上的塑料布放了进去。
从自己把塞壬偷出来，她就再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史蒂夫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保险起见，他还是给塑料布外面捆了好几根绳子，然后从上次安格斯乱七八糟倒了一堆东西的储物间里翻出了降噪耳机带上了。
虽然带上之后，他觉得……作用大概也不大。
能争取个几秒就几秒吧，他也不是很希望往这条塞壬嘴里塞东西。
按照以往安格斯伤势恢复的速度，这条塞壬在水里睡个几小时应该就会恢复意识了。
如果安格斯能在这段时间回家就好了，不然自己估计要折腾一番才能控制住她了。
史蒂夫杵在已经被自己封闭的车库里站了一会儿，左右犹豫。说起来，安格斯……嗯，生气了。
来找自己，却听到自己在抱怨他不在乎自己。
……这么一琢磨，好矫情啊。
史蒂夫嘶了一声，牙疼。
其实知道安格斯的寿命要比自己长太多以后，他就决定了，只要安格斯还愿意呆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剩下的所有生命都将属于他。
更明确的，属于爱情的回应或者是独属于人类伴侣之间的责任和…忠贞，以及自己感情内外的需求，如果说本来他还打算慢慢教会安格斯，现在已经被他放弃了，安格斯能开心就好了。
要引导安格斯学会爱，他不是合适的人选。那个梅林……大概和他担心地是一样的事，如果不待见自己，现在也能理解了。
还把安格斯留在身边已经是自己的私心了，不懂就不懂好了，没关系。
这样能随时转身离开的迷糊距离对安格斯来说刚刚好，是安全的度。
史蒂夫轻叹，但是人有的时候就是会贪心，即使是他也躲不过。
迅速甩开多余的念头，史蒂夫绕回屋内。
冰箱里好像没有鱼了，自己好像还藏了一点儿糖。冰激凌……冰激凌算了，太刺激了。
门口有敲门的声音，是娜塔莎。
史蒂夫手握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
“嗨——”娜塔莎拎着自己的高跟鞋，笑。
“OK，我很抱歉留下了你。”
“不要这样。”娜塔莎挤开他，迈步进屋，“只要告诉我你到底在查什么就好了。”
“……不要报告给弗瑞。”史蒂夫叹气。
“看情况吧。”娜塔莎把自己的鞋扔开。
门口又有人敲门，史蒂夫开门。
“你有线索了？”巴基说完就看到了坐在门对面叠着腿的娜塔莎，“额——”
“没关系。”史蒂夫带上了门。
“既然你们都来了，跟我来吧。”史蒂夫招呼他们去车库。
看到微微挂在塑料浴池边缘的鱼尾时，巴基哇喔了一声。
“这是你为什么要跟这个任务……”娜塔莎挑眉，“你今天偷走的就是这个。”
“对。”史蒂夫搓了搓自己的手。
巴基伸手去掀塑料布，史蒂夫拦住他：“这个…是个女士。”
“女的？”巴基缩回了手。
“你居然带了条女塞壬回来？”巴基龇牙，“你就不怕安格斯抛弃你。”
史蒂夫抬手搓了把自己的眉头：“我猜，不会。”
“……”巴基看了他一眼，“真的，现在？你真的要现在展现你的优越感？”
“巴基……你挑起的这个话题。”史蒂夫无语，“我不是优越感，我只是……算了。”
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怎么失去？
“塞壬可不懂恋爱。”史蒂夫低低嘀咕了一句。
娜塔莎撇了下嘴：“对对对——你是队长，你说的都对。”
史蒂夫……“随你们怎么想吧。”
“你就发现了这一只？”娜塔莎蹲下来翻了翻那条淡红色的尾巴，“作为货物，一条是不是太吝啬了点儿。”
史蒂夫和巴基对视了一眼，娜塔莎撒手：“……什么？他关了一条塞壬还不展示出来，难道是因为有钱烧得慌，就是想收藏嘛？”
“你说的不错，我们就这么对弗瑞这么说吧。”史蒂夫手扶腰，动了动眉头。
“……”娜塔莎……？？
“她是为什么，他们的新药那么有用的原因。”史蒂夫对娜塔莎解释道。
娜塔莎扭头看死气沉沉的塞壬，站起了身：“……这可是新闻。”
“娜塔莎，我需要你的帮助。”史蒂夫看着她。
“……”娜塔莎沉默了下来，“谈谈吧，我看情况。”
史蒂夫给她解释了他和巴基被安格斯救下来的过程，以及新年派对那天安格斯说的话，史蒂夫突然话音一顿：“……哦，我们的问题大发了。”
“什么？”
“如果……他们的新药全部都是由塞壬的肉加工出来的……那些可不是奇迹之果，它们是毒药。”史蒂夫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
“……他们开始卖了嘛？”巴基试探道。
娜塔莎呵呵了两声：“今天之后可就是全球发售了。”
“……great。”巴基深呼吸。
“等安格斯回来，我们真的就要开始行动了。”史蒂夫站起身，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苦笑，“虽然我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希望这位……雌性能给我们一点儿线索。”
“档案里可是标明了他们的产品没有任何质量和安全问题的，检测程序严格到苛刻，不论他们的资金链是什么情况，但是药品本身真的是高质量。”娜塔莎觉得头疼，“这种时候，再让药监局去找麻烦……真的需要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了。”
“……你们当中有谁很擅长演戏的嘛？”娜塔莎突然发问。
“？”巴基满脸疑问。
“一个两个不够，想要整条生产线重新接受检查，我们会需要一堆演员。”史蒂夫很快反应过来。
巴基……？？
“但是一切都要先等安格斯回来再说，也许……不是那么糟呢？”史蒂夫深呼吸。
巴基……总觉得问出来可能会听上去很蠢，但是……“所以，计划是什么？”
“你觉得一种可以不用处方购买的保健类药，突然让很多人同时中毒会怎么样？”娜塔莎咧嘴。
“……哦，要演的是这个。”巴基龇牙。
“不对，如果是毒药的话，我们还需要演员嘛？”巴基问道。
“安格斯说那个董事很快就会死了，但是你看他像是要死的样子吗？”史蒂夫反问。
“他看上去容光焕发，霍华德还说他……非常地精力旺盛。”巴基脸色猛地变得非常的微妙。
“……所以，塞壬肉还有……”娜塔莎目光扫视面前两个男人的……下、半、身。
史蒂夫……
巴基眨了下眼睛，嘴一咧。
娜塔莎眉毛一挑：“哦——”
史蒂夫抬手抠了抠自己的鼻翼，所以……不完全是他的思想有问题啊。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史蒂夫皱眉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然后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
订好了的，如果安格斯自己出去玩了，要在十一点之前回家，不然就要想办法联系自己。至于在学院，安格斯一般不会无聊到自己跑出去玩。
就算在学校里，一周也起码要给自己打两个电话，虽然基本上都是一天一个。
“你觉得今晚安格斯回来的几率是多大？介于，他今天才闹过脾气。”娜塔莎刚给弗瑞敷衍过去了任务，稍微点了两句药品的问题。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气，“我也不知道。”
虽然是自己放纵的，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心累啊。
话音落下，后院就掉下了一个人，娜塔莎瞬间摸上了自己腰侧的枪。
正好面对后院的玻璃窗，看到全程的巴基嘴微微张大：“塞壬还能飞！？”
史蒂夫则看着从后门进来的安格斯：“安格斯……你衣服呢？”
“嗯，脱了。”安格斯环视客厅，然后踩着湿漉漉的脚印走向了浴室。
行走间，能明显越过沾水后沉重的斗篷看到腿和腰腹的侧边，娜塔莎吹了声口哨，史蒂夫扭头看她：“认真的？”
“嗯嗯，小弟弟该有的还是都有的么——”娜塔莎笑眯眯的。
史蒂夫……“不要看。”
“OK——”娜塔莎举手示意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