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碰上门把的时候, 史蒂夫微微皱起了眉毛。
呼吸声，好几道, 就在屋里。
放轻动作, 他侧身倚到门边, 屏住呼吸, 缓缓将门押开一条缝，里面没有光透出来。
紧贴门侧, 他抬手猛地推开门。
「砰——」
“surprise——！”
“汪汪汪——呜——”
门内喷出来的小簇金、银色的彩带在空中义无反顾地铺开，然后绝望地摔死在了门廊里。
史蒂夫看着地上的一小滩，沉默。
门内灯光大亮, 负责拉炮的巴基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队长呢？”这是托尼疑惑的奶音。
史蒂夫……
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从门侧绕出来：“well……surprise——”
巴基……
“我就说了瞒不住, 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巴基抬手把锥状的拉炮一丢, 冲背后一堆人吼,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
“肯定是你暴露了我们！”托尼不满了。
“……”巴基把自己头上的三角帽扣到了托尼的脑袋上，“对对对——都是我的错。”
托尼鼓起腮帮子，抬脚就跺在了巴基的脚上：“巴基, 你笨死了！”
巴基嘶了一声, 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你个死小鬼，我都配合你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了, 还有什么不满！？”
“你才幼稚——！！”托尼大声反驳, “斯塔克的派对一定是最棒的！！”
史蒂夫抬手按住了托尼的脑袋，揉的他脸色微红：“这是托尼设计的嘛？我觉得很惊喜。”
“真的很惊喜。”史蒂夫看着屋内除了佩姬他们，另外几个曾经咆哮突击队的队员。
“你们都、看上去很……”
“old？”有人接话。
“对, very old——”史蒂夫失笑。
“抱歉，队长，”霍华德嘚瑟地走出来，“我本来只是想我们几个一起去酒吧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
“但是……”他小眼神偷偷瞥在场唯二的两位女士。
佩姬和玛利亚从厨房里端出一个蛋糕，玛利亚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除了喝酒，带着队长去猎艳外你还有别的创意嘛？”
“你以为自己多大了？”
霍华德理了理自己的领结：“亲爱的，年龄才是男人最大的魅力。”
玛利亚哦了一声，霍华德手一顿：“比如我的魅力就为我赢得了世界上最好的妻子。”
他半搂住玛利亚的腰：“容我提醒，我可是在场唯一带了女伴的男人。”
“嘁——”众人顿时一脸嫌弃。
史蒂夫神情微妙，想不到曾经风流的霍华德现在还会有这样一副样子。
“看上去，我甚至还有个蛋糕？”他看着那个明显是手制的蛋糕。
巴基撇嘴：“差别待遇！”
“这世道真的是变得太快了——每个人都爱队长。”他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从已经摆满了酒水小食的茶几上随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可以和我一起分享。”史蒂夫挠了挠自己的鼻翼，语气调侃。
“这个派对确实是为了你们两个准备的。主要是队长的生日也没有错过多久……这才会有蛋糕的。”佩姬耸肩，“巴基，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我们也可以单独给你办一个。”
“托尼似乎对这个格外在行。”
托尼把视线转向了巴基，一副很期待的表情。
巴基连连摇头：“我可不要这么幼稚的派对，我只需要漂亮的姑娘。”
“这里还有小孩儿，巴基。”史蒂夫无奈了。
“托尼也喜欢漂亮的姑娘，是不是？”巴基冲托尼抬起手。
“当然。”托尼抬手和他击了下掌。
两人仿佛刚刚的吵嘴都不存在。
“要啤酒嘛？”
“要！”
“巴基——！”几道声音一起拖长警告。
“啊啊，No！托尼，God，你怎么能喝酒！你得先成年。”巴基收回自己的手，很欠揍地晃了晃酒瓶，笑的不怀好意，自己仰头喝了一口。
托尼……
五短身材，行动却迅速的小孩儿从茶几上拿了个纸杯蛋糕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下子就扣到了巴基的脸上。
完美扣篮，巴基教的。
巴基……
“surprise——！”托尼舔掉自己手指上的奶油，眨巴眼睛，一脸和安格斯学的无辜样子。
“托尼·斯塔克！！”巴基暴起，一把拎起托尼的裤腰，就要揍屁股。
贾维斯一步上前，抱走托尼，拍拍他的衣服，理好：“巴恩斯，容我提醒，你和我同岁。”
托尼抱着贾维斯的脖子冲巴基做鬼脸。
“……”巴基……
“哈哈——”
屋内笑声蔓延。
史蒂夫觉得安静了三天的屋子突然就异常吵闹了起来，也就跟着笑笑。
“cap，来敬个酒吧——”
史蒂夫在众人起哄下举起了杯子：“well，我除了战前动员外还真没干过这种活儿。但是，谢谢你们。”
“我真的、真的很高兴我们今天还能聚在一起喝酒。”
被一双双熟悉的眼睛包围着，他却感觉到了一份淡淡的失落。
他咧嘴笑起来：“well，just、for the peace！”
仰头，喝空杯子。
“for the peace——！”
众人举杯，托尼也举起了自己的橙汁，利索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巴基呷着酒，瞅着史蒂夫微笑的侧脸，若有所思。
欢迎会总体进行的还算顺利，虽然气氛没有像托尼期望的那样热烈。甚至安格斯不在，没有人能和他玩，大人们在谈论着曾经的事，他吃着零食听得迷迷糊糊，很快就开始无聊了。
毕竟真实并没有漫画那么热烈肆意，天马行空。
“队长，我能给安格斯打电话吗？”托尼在学着他们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以后，决定自力更生。
电视都没有真的过分了，不知道安格斯在那个寄宿学校里是不是也没有电视。
“……当然可以。”史蒂夫正在和别人聊天，说了声抱歉后，拉过电话给他拨号。
托尼坐在沙发上，等着接电话。
史蒂夫把听筒递给他，没有回到热闹的人堆，绕回了充做自助吧台的厨房和客厅之间的长型台子，给自己鼓捣酒。
花式鸡尾酒，刚学会没多久。
巴基捻着杯子走近，胳膊撑到台子上：“酒保，一杯长岛冰茶。”
史蒂夫被他逗笑，摇摇头，还是转身翻找材料。
“你知道你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高兴嘛？”巴基看着他的动作，“你会伤了他们的心的。”
史蒂夫从上面的橱柜里找出酒，空手起开：“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你？”
“所有人都会有累的时候的，巴基。”
“不管了。从什么时候起，你在家里放酒了？”巴基看着他把酒瓶放回原位。
“去酒吧的时候忘记带过去了，就一直留在这里了。”
“oh God——”巴基低嗤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史蒂夫清了清嗓子，推过去一杯酒，“特制。”
“酒吧这两天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应付，我们还涨价了。”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史蒂夫若无其事道，“我计划缩短营业时间，以后就一三五开店。”
“名人效应还是很厉害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巴基酒杯磕在桌面上打断他的话，一脸探究。
“没事，为什么这么问？”史蒂夫抿了口酒，视线滑向了正一脸困惑地询问着什么的托尼。
巴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扭头瞅史蒂夫。
史蒂夫抬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你不会以为我因为安格斯走了而觉得寂寞了吧？”
巴基……不，他总觉得要比寂寞更严重点儿。
史蒂夫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
耳边听到托尼也被拒绝通话的声音，他摇晃了下酒杯，喝干。
“我没事，可能只是还没习惯一下子闲下来了，不用绕着他转吧。”他耸肩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巴基决定放弃了，他不适合做知心大兄弟。
他端起酒杯：“well，振作起来吧。兄弟，你会习惯的。”他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绕开了。
史蒂夫站在台子里侧，缓慢地呼出了口气。
巴基走了以后，佩姬搬了个椅子坐过来了：“托尼说安格斯不接他的电话。”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史蒂夫有一点点想躲开。
“他说，他亲我是想知道你爱我是什么感觉。让人无法拒绝的可爱是不是？”佩姬笑了一下，在史蒂夫即将绕开的时候淡淡开口。
“你说你们无法互相理解，所以，他就想试试他到底能不能做到，by all means.”
史蒂夫默默把脚绕了回来，站定。
“所以，你打算给我，这个不小心被卷入的第三者，一个交代吗？”佩姬瞅他，“史蒂夫，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安格斯送走？”
佩姬的眼神有些严厉，到了扎人的程度。
送走……嘛？
史蒂夫捏了捏手里的杯子：“我们……太靠近了，他对我关注地太多了。”
“有时候，我几乎成了他的全部，这对他来说并不好。”史蒂夫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耳朵，“不是吗？”
佩姬明显并不打算满足于这种程度的交代。
“……他应该接触更大的世界，去遇到更多值得他关注地，交往的人，不是和我捆在一起。”史蒂夫只能继续。
“认识我认识的人，接受我的生活方式，被我单方面的灌输观点。”史蒂夫抬手抿了口续满的杯子，“那、不该是他的生活。”
“哇喔，为什么我居然能从‘队长’身上感觉到消极？”佩姬眨眨眼睛。
史蒂夫嘶了一声，笑着叹了一下：“佩姬——”
拖长声音，有些服软的意思。
“OK，不说安格斯了。你呢？你也觉得自己对他关注地太多了，多到已经是危险的程度了吗？”佩姬放下酒杯，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史蒂夫喉结滚动了一下，笑意逐渐消失，沉默下来。
“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是什么吗？”佩姬比划了一下他的脸，“你表现的完全不像只是送走了自己担心的孩子。”
史蒂夫垂头。
“你看上去像是弄丢了自己的爱人。”佩姬放下手，半叹息道。
“不——我、我不会对安格斯这样。”史蒂夫矢口否认，“那、不对。”
“真的？”佩姬笑，“所以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史蒂夫又沉默了下来。
“那为什么他现在不肯理你？”
“他在生你的气，我还以为这就足以证明你做错了。”佩姬摇了摇头，看向人群，咂咂杯子里的酒，“有些时候，我都在怀疑，你四倍的智商是不是假的。”
“……这话真的很伤人，佩姬。”史蒂夫苦笑。
“我和他，我们都会习惯的……”史蒂夫低头凝视着酒杯，摇了摇，“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for what！？”佩姬扭脸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骤然就觉得自己脾气有点儿上头，“等他不再生你的气，同样也不再在乎你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
“还是说你打算用我当借口，史蒂夫？”佩姬的话已经有些诛心了，“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
“……”史蒂夫……
“你到底在忌惮什么？”佩姬一拍桌子，为安格斯觉得难受，“是因为他不是人嘛？”
“不，不，当然不是……这个……”史蒂夫皱眉。
“then why！？”佩姬想把他的头按到水槽里去了，“安格斯永远不会问你这些，他甚至可能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有想过吗？”
史蒂夫手指蹭在杯沿上，呼吸清浅，有节节败退的狼狈神色。
佩姬吸吸鼻子，收敛了脾气：“well，抱歉。我只是……有点儿生气。”
“没事，说明你关心他。至少，这次没有直接冲我开｜枪。”史蒂夫笑笑。
“……你也觉得安格斯喜欢着我，像是……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是不是？”史蒂夫叹息，抬头看着佩姬。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嘛？”佩姬无语。
“佩姬，我是他的食物。”史蒂夫轻轻放下酒杯。
“哈？”
“是所有物。”史蒂夫缓慢舒气，手远离杯子，放在旁边终归是攥紧又松开，泄露出了隐晦的情绪。
“我告诉所有人他不危险，他温柔并且可爱，他也确实是。但是，佩姬，本质上，他是猎食者。”史蒂夫眼神模糊。
“他……不明白亲密的限度在哪里，在觉得我疏远他以后，会做很多事情夺回我的注意力。并且他越来越熟练了……”史蒂夫手按上台面，笑笑，“他不理解他的举动在人类眼里是什么效果，他只知道那很有用，所以不在乎手里握的饵食是什么。”
“他确实在乎我，佩姬，非常在乎。”史蒂夫笑容逐渐苦涩，“他看穿了我，甚至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看到了我会因为他的一些举动心动，靠近，控制不住地在意。”
“他想要那些，所以他会一直以这种方式让我无法远离他。这是他的生存方式，我不能责怪他。”史蒂夫声音压抑下来，视线从佩姬身上滑开，漫无焦点，“毕竟，是我。不是别人，是我、本该保护他守护他引导他的人，给了他这种暗示。”
“我是那个负面影响。”
“佩姬，现在对他来说，我是他锁定的猎物，正在挣扎地那种。”史蒂夫扯开嘴角。
顿了很久，他深呼吸，像是在缓缓地揭开自己的伤口：“and sadly……I am desparately falling for him.②”
“史蒂夫……”
史蒂夫打断她的话头，干脆继续：“我在他甚至还不懂爱是什么的时候，就教会了他怎么用它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很可怕，如果我真的误会了两者之间的差别的话……”史蒂夫润润自己的唇瓣，“佩姬，那真的会变得很可怕。”
“因为我现在、就无法拒绝。”
“在我没有做出更错误的事之前，一切都需要停止。”史蒂夫语速变快，像是一吐为快，又或者真的是想倾诉，“因为我害怕，害怕认真的我会伤害他。”
“现在我造成的伤害起码还能愈合。”史蒂夫手成拳，抵到了台面上。
“……如果这些就是你想知道的话。”抬手握起杯子，喝干，史蒂夫缓缓呼出一口气。
佩姬饱含叹息地哦了一声，想说什么，史蒂夫摆了摆手：“……请给我一些时间。”
“please。”
“I am so sorry——”佩姬轻声道。
“dont be.”史蒂夫抬手揉了下鼻子，扯出一个笑，“你知道，我曾爱你。”
“现在你倒是能说了。”佩姬嗤笑，而后收敛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臂。
佩姬陪他坐了一会儿，被喊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
“史蒂夫，且如你说，他真的无法理解自己在做什么，仅仅是本能的驱使。
但、如果离开你的安格斯并没有如你所愿的在一个好的环境里……well，自由的成长。而是因为某些境遇，换了自己的目标呢……
你真的能接受嘛？”
史蒂夫蓦地垂下了眼睑，佩姬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