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鱼和体温

时间近凌晨一点, 酒吧人多了起来。白炽灯早就被关了, 只有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色彩灯亮着。氛围滑向了正常酒吧该有的气氛。

烟气缭绕,蒸腾的幽蓝色烟雾弥漫在整间酒吧里,安格斯早就戴好了口罩。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身兼数职的戴维和fo系唠家常的两人一鱼比起来真的是非常的敬业了。

“嘿嘿嘿——”穿越话筒显得沙哑磁性的男声透过扩音器传到每个角落。

安格斯眯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台上去的戴维。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我阿诺德回归的大喜日子!”

男人在舞台上和台下的感觉不太一样, 像是更加……的肆意妄为。

“在场所有人,下一轮酒全部都记在我的头上了!”他裂开嘴, 大声宣布。

巴基条件反射地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起哄。

这么做的人不在少数。

安格斯扭头看向了巴基的嘴。

口哨的转音滚了个俏皮的弧度,巴基似笑非笑:“怎么,小朋友也想学?问问你史蒂夫爸爸肯不肯啊?”说着, 还揶揄地看向史蒂夫。

“…巴基……”史蒂夫抬手按自己的额头。

以前巴基就比较跳脱,但是总觉得最近格外的熊。

噘嘴,一声清越的呼哨响起。

在众多流氓哨中, 像是一声轻灵的笛音,提神醒脑,清新脱俗到让人无法忽视。

史蒂夫抬手扣上了安格斯的帽子:“回去教你。”

“哇喔,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小老板, 是不是长得很可爱~”男人握着话筒, 伸手冲向安格斯,完全不嫌事儿更大。

只可惜他不在灯光控制台, 不然说不定能打一束追光过去。

史蒂夫看着众多方向投来的灼灼视线,惊艳的自是不乏。

……这帽子扣上还有什么用。

“小老板,今晚的酒给我打个折呗~”男人毫不在意地继续cue。

“不打。”安格斯冷漠地扭头, 完全不为所动。

“嘶,真是无情。”戴维笑笑。

“好了好了,今晚的主角可是我。来,让我们嗨起来——!”说着,他就戴上了耳机,站到了DJ台后面。

一只手娴熟地高高推起一个音键,滑溜溜上去的干脆音阶,跨过人耳,引起一阵鸡皮疙瘩起立的酸爽感。

一声预热,他微微张嘴,高高举起一只手,比出一个摇滚的经典手势,高声:“你们准备好迎接狂欢了嘛——!?”

“3——2——1——”

音乐起,陡然高能输出的音乐炸裂式的奔涌而出,像是直击灵魂,硬生生拽出那些疯狂的部分,摇晃着,呐喊着要放纵。

气氛瞬间蒸腾到了顶点。

人声鼎沸,和着高亢到地面都在轻微震动的乐声倒是不甚清晰了。

不少人开始拍着桌子应和,滑入舞池的人逐渐变多。

史蒂夫从后台的小办公室里绕出来,伸手给安格斯戴上了个头戴式耳机。今天路过电子设备店的时候,逐渐开始富裕的史蒂夫给安格斯买了一副很贵的黑色降噪耳机。

给带着帽子捂着脑袋的安格斯戴好,确定安格斯觉得好多了以后,他才看看台上,又看看舞池。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现在人可真是够热闹的。

而另外一个本该也已经老了的人——巴基已经跳进了舞池,正在里面游鱼一样滑着,很快就找到了漂亮的小姐姐玩‘扭扭乐’。

“如果觉得吵得话,我们可以出去。”史蒂夫不知道戴维是怎么轻易带起这种气氛的,除了吵以外,好像大家都还挺开心的。

他侧头对安格斯说了一声。

安格斯正直勾勾看着台上,没有注意到史蒂夫在说什么。

史蒂夫……看来真的是贵的有理由的。

不过……

史蒂夫瞅着安格斯,深灰色口罩,扣到前额的宽大卫衣帽,只露出一双深蓝的眼睛。扣在帽子上的黑色大耳机,帽子里恣意蜷曲的头发。

安格斯看上去很……cool。

史蒂夫觉得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词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年轻了。

盯着他帽檐阴影下露出的小半块儿皮肤,史蒂夫发了一会儿呆。

皮肤很嫩,皙白却不容易泛红或者产生别的色彩。

口罩里面嘴唇的形状不是传统审美里的丰润,薄却是漂亮的唇形。

一般是浅色,血色不重。

他的下巴也是小小的,不知道是不是还不到年龄,没有什么胡茬的痕迹。

安格斯扭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在对着自己发呆的史蒂夫,微微抬脸,扯开自己的口罩嘴一张一合。

史蒂夫啥都没听见,怔住了。脑内想象再猛地完整面对那份已经算熟悉的美,他依旧觉得不太适应。

莫名吞了下口水,清咳了一声,他移开视线:“额……你说、说什么?”

安格斯抿上了嘴,盯着他的侧脸,视线微微下移,看着他上下滚动了好几下的喉结:“……史蒂夫,你渴嘛?”

安格斯的声音一向不大,但是穿透性很强,即使周围吵得很,史蒂夫也能听清。

史蒂夫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深呼吸了几下,还是觉得有些闷。微微解开几颗衬衫的扣子,他坐不住,干脆起身绕进了吧台:“可能是吧……”

“我去喝点儿冰的东西。”

“你要点儿什么嘛?”

安格斯摇了摇头。

“OK。”有些不能直视安格斯的眼睛,史蒂夫背对着他。

动作里难免有些生硬和别扭。

安格斯唔了一声,歪了歪头。

他视线追着史蒂夫绕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着舞池里正抱着一个女人大跳贴面热舞的巴基,再看看台上的戴维。

史蒂夫手扶着冰柜门,里面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觉得舒服了些。吹了一会儿,他微微呼出一口气,紧绷着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

低头,淡淡蹙眉,他有些想不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

抬手拿了罐啤酒,一回身,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安格斯。

下意识倒退了半步,身体撞上冰箱,猛地回身扶住冰箱,他干咳了一声:“……安、安格斯?”

这是他今晚第几次结结巴巴了。

他啪地打开啤酒罐儿,灌了一大口进去。

透心凉。

安格斯微微抬着下巴,直直看着他。

“……有什么事嘛?”不受控制地又喝了几口,史蒂夫捏捏手里的罐子。

“you are hot——”安格斯手背到身后,退了两步。

史蒂夫……

“对,我现在是有些热。”史蒂夫喝光了罐子,捏扁投手扔掉,“……可能是人多了,二氧化碳多了,空调没打够。”

无意义地念叨了几句,史蒂夫揉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耳边的音乐灌入脑中,让他有些燥。

安格斯侧头,看着史蒂夫:“是吗?”

“你想要出去透透新鲜空气嘛?”史蒂夫觉得这里有些待不下去,伸手拉过了安格斯的腕子。

也没等他回答,径直就往门口走去。

安格斯在出去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戴维,他带着耳机,笑的很开,眼神有些远,暗光里看不太分明。

“e on——狂欢吧!”戴维一手拿起搁在一边的酒杯,高高举起。

“oh——”下面一堆人都很捧场。

还有不少激动下直接把杯子往地下一砸的。

隐晦的东西正在持续升温。

出了酒吧,深夜的外面就很萧条了。

史蒂夫呼进一口不算清新的空气,再吐出一口浊气,脑子有些晕。

安格斯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

正在研究自己是怎么回事的史蒂夫就觉得自己的脸侧一凉,一双沁凉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史蒂夫直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手抬着捂住他脸的安格斯。微微靠到后墙上,音乐闷闷地隔着墙散出来,他抬手握住了安格斯的手腕。

想说什么,然后忘了。

直到安格斯皱起了眉毛,不适地拧了一下手臂,史蒂夫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

“抱歉,我弄痛你了吗?”史蒂夫拖下他的手,拉开他的袖子查看,没有发现青紫红痕。

“you are too hot。”

“……是吗?”史蒂夫莫名失笑。

不过他手托着鱼的手呢,一提醒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相差极大的体温。

“你的体温一直挺低的。”史蒂夫松开他的手,然后握了握自己的小臂,自己掌心的温度也确实有些高了。

“不,you are hot。”安格斯皱眉强调。

史蒂夫……他真的要开始怀疑安格斯是在说他性|感了。

“……OK。”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史蒂夫抬手挠了挠自己的下颌,“但是我们是恒温动物,所以……不可避免。”

安格斯……这见鬼的理解力。

“我的意思是,你太热了。”安格斯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再次出声。

再理解不了,他就要打人了。

“……wh…”史蒂夫准备问安格斯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就知道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站直:“你的意思是我的体温现在不正常?”

“temperature?②”安格斯重复。

“就是cold……”指了指安格斯,史蒂夫抬手转向自己,“hot…”

……他绝对是第一次指着自己说hot。

“你应该是温的,现在是热的。”安格斯翻了翻眼睛。

史蒂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意识到他自己是感觉不出来是不是在发烧的。

但是安格斯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自己确实体温异常了。

怪不得,总觉得思维有些沉,呼吸也控制不住地发重。

……但自己不可能发烧啊……什么时候超级战士血清这么虚了?

“everyone is hot。”安格斯出声。

史蒂夫抬头看他:“什么?”

“巴基,human……all。”安格斯补充。

史蒂夫顿了一下,沉沉的脑子不知道是因为呼吸了一会儿外面的空气清醒了还是什么,清明了那么一点点。

他扭身,立刻转回酒吧里。

“巴基,巴基——”挤进有些疯癫的人群,史蒂夫伸手拽住巴基,大声喊着。

“史蒂夫?”巴基扭身,“你干什么!?”

史蒂夫对和巴基跳舞的女孩儿歉意地一笑,就准备拽着巴基离开:“这里有些不对。”

巴基打开他的手,一把反拽住:“来一起玩啊——!”

史蒂夫这才注意到了巴基有些涣散的瞳孔,和他对面那个已经笑得有些……异常的女孩子。

“巴基,你清醒一点儿。”史蒂夫摇了摇巴基,大声吼。

“一起玩啊……”巴基使劲儿拽着史蒂夫要挤进人群。

很快更多的人试图挤到一块儿。

史蒂夫挣开了好几双手,但是顶不住更多的手伸了过来,他又不敢真的挣扎,一时间居然有些被动。

随着他呆的时间越长,周遭声音也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脑子又昏了一些。

不能这样下去了。

史蒂夫掐了自己一把,抬手就把巴基敲晕,托住倒下去的人:“抱歉……”

把人拉出挤挤攘攘的舞池,史蒂夫叮嘱一直显得比较清醒的安格斯照顾好他,就往舞台上去了。

安格斯支住巴基,闻到他身上熏人的酒气,不悦地把人扔到了一边。

想到史蒂夫的叮嘱,抬脚把昏迷了还喃喃自语些什么的人往墙壁边踢了踢。

“嘿嘿嘿——”正玩得高兴的戴维拦住想去抓话筒的史蒂夫,“你想做什么!?”

“有些事情不对劲儿,我必须疏散人群。”史蒂夫紧紧皱眉。

“哈哈哈,想什么呢——”戴维似笑非笑,“不过是大家玩热了而已。”

史蒂夫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不,绝对有什么不对劲儿。”

戴维上前一步,抢过话筒,哈哈笑。

“oh,boy—boy—boy—你就是不懂怎么享受是不是?”

他抬手指狠狠戳了戳史蒂夫的肩膀,龇牙笑的很放肆。

史蒂夫看着他微微泛着红光的眼睛,脸色一变:“是你。”

戴维龇开牙,露出锋利的犬齿:“bingo——!”

他笑的很开心,手按在身边DJ台的音键上:“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喜欢音乐的人!”

“我只想唱歌!只想让所有人都开心!”他猛地推高音阶,近距离的史蒂夫只觉得自己心脏狠狠地蹦了几下,闷闷的疼。

“我错了嘛!?我错了嘛!!?”戴维猛地抬手掐住低头喘息的史蒂夫的下巴,逼他抬头。

“我没有错。”他凑近他的耳朵低低地道,“我的音乐,能让人迷醉,比最顶级的毒|品更让人上瘾,没有人能拒绝。”

“没有人。”

史蒂夫猛地暴起,握拳挥舞过去。

戴维敏捷地一躲,手按在调音台上:“你……要小心了。”

“万一我一个手抖,在场的,会有多少个死于兴奋过度我就不知道了。”

史蒂夫的脸色随着他调笑的话语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