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安格斯看着罗莎莉, 疑惑。
他们应该比自己更适合在人类世界里拥有地盘, 食物取向决定了他们对于人类的趋之若鹜。
自己又不需要在人类世界拥有猎场。
“我们只是出来度个蜜年，庆祝一下我们的新婚，”罗莎莉抬手蹭了一把埃美特的下巴, “大概过个几个月或者几年, 就要回去和家人一起生活了。”
“这个地方并不合适我们生活。”
她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
安格斯了然了，就像塞壬们喜欢深海一样, 活尸更喜欢连年阴雨不见阳光的地方。
这里确实不太合适作为他们的猎场, 虽然说人很密集。
太阳底下他们的皮肤会发光, 和塞壬鱼鳞的感觉有些像。
活尸和塞壬们的联系最早能追溯到人类第一次大规模出海。活尸体魄强悍，不老不死，不惧凶险，他们当时就很喜欢混在船上。
完全封闭的猎场, 怎么看都是好丰盛一顿菜。
无差别攻击领海内船只的塞壬们无意中把载着活尸的船拖下了海, 结果一方啃崩了牙, 另外一方死又死不掉，回又回不去岸上。
僵住了。
按照塞壬们口口相传的历史，虽然活尸以人类血液为食, 但其实是不希望人类灭绝的, 不然他们也会死绝。
这也是当初两族好不容易在针对人类方面找到了台阶, 试图建交, 最终计划还是搁浅了的原因。
索性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另外一个台阶。
塞壬们想让人类死绝，而活尸只是想豢养人类作为血畜。
最后谈崩了，哪一方都奈何不了另外一方, 就搁置了。
发展到现在，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很稀薄了。
但经不住两族都是寿命长的要命的种族，所以就算是这种单薄的关系也长久的维系了下来。
不算友善，但是撞在一起，有第三方在场的时候，是可以视情况联手的。
说到活尸，就要说到他们的世仇——犬种了。
如果不是塞壬们接触的第一个非人类智慧种族是活尸，实在是太过于新奇也珍惜了，塞壬们大概会更偏心犬种。
因为他们很鲜活，活尸……真的是完全不能吃。
没有一丁点儿营养。
越吃越饿。
想不到自己上岸居然这么巧碰上他们，安格斯咂咂嘴。
至于要不要接受他们的示好……
安格斯看向史蒂夫：“史蒂夫，你想要嘛？”
如果人类想要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欠这对活尸一个人情。反正，他们会从塞壬这里求的也就那一样资源。
史蒂夫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话题了。
所以……安格斯是怎么自然的融入他们的话题的，对他来说也是个迷。
还有……years？honey-years？？
这到底是个什么词？
他们之间的对话拆开每个词，史蒂夫都懂，但是合起来，真的就无法理解了。
安格斯难得能在自己的短句词汇储备里翻出能准确地表达出自己意思的，但是史蒂夫却仿佛听不懂……
真的不懂。
“史蒂夫。”安格斯不满意人类的走神，伸手拍了他的脸一下，“你想要吗？”
史蒂夫被‘一巴掌’拍回神：“要什么？”
“这里。”安格斯皱眉。
史蒂夫……
罗莎莉显然很意外安格斯会征求史蒂夫的意见，她对于史蒂夫的态度一直有些微妙的傲慢。
史蒂夫一开始以为那是老板对于雇员的通用态度，但是他突然觉得这里面文章有些大。
“嗯，既然让你说，那你怎么说？”罗莎莉出声，漫不经心。
史蒂夫……他怎么说？说什么？
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会想要把店盘给安格斯？”史蒂夫从纷乱的线索里揪出最快的一条。
“因为我们不需要这家店，也不知道该怎么合适的处理。”罗莎莉加重语气，一脸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的表情。
“他不是有常驻这里的打算么？”
史蒂夫……头和尾他都能懂，但是这个问题最关键的地方是中间啊！
中间！
为什么你们不需要，安格斯在这里，你们就要把店给他……这才是问题的主体！
“……很抱歉，但是我想我们没有足够的钱盘下这么一个酒吧。”史蒂夫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骗了。
罗莎莉看向安格斯，动作间多了几分不自觉的紧绷：“我相信你付得起。”
相比较在说服安格斯，她更像是在给自己保证。
态度很奇怪。
“嗯？”刚刚的对话对于安格斯来说有些超纲了。
“这个地方……”埃美特指指酒吧，从他们两个指到安格斯，“给你。”
“你呢？给我们什么？”埃美特又指向安格斯，摊手。
史蒂夫……为什么这个大个子男人比自己还能和安格斯准确交流。
为什么他有种自己被人比下去了的失落感。
安格斯看向史蒂夫：“你想要这里吗？”
史蒂夫……
“安格斯，这个真的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史蒂夫揉自己的额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笨。
虽然安格斯没少用看笨蛋的眼神看自己，但是他这是头一次有实感。
安格斯呼出口气，史蒂夫真的好磨叽啊。
「塞壬肉。」安格斯直接对对面两个活尸开口，“一份，我给你们的。”
罗莎莉眼睛刷的亮起，无意识拉着埃美特的手猛地攥紧。
史蒂夫清晰地听到了一声骨裂的声音，他吃惊地看了一眼埃美特。
谁知道埃尔特只是搂了搂罗莎莉，毫无异常，史蒂夫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Pubaren」！
就是这个，卡莱尔说的，唯一一种可能会让吸血鬼重新夺回一部分人类特性的药物。
是一直记录在吸血鬼历史里的一种珍惜药物，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种药物只能从塞壬手里得到。
但是塞壬对于这种药物非常的吝啬，目前遗留下来的也只有寥寥的文字记录，含糊的药性介绍，甚至都没有实物证明它真实存在。
是在吸血鬼里都趋近于传说的一种存在。
只是罗莎莉在因为自己毫无新意的生命崩溃时，卡莱尔安抚她的一个可能方案。
有了埃美特后，虽然深深遗憾，但她的执念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只是这种药物的存在确实是被她记住了，在遇到安格斯以后，她真的是完全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这个传说。
罗莎莉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了几分，埃美特知道她在想什么，手在她背后拍了拍：“你确定你能给？”
“我需要时间。”安格斯看着压制着自己激动的罗莎莉，扯扯嘴角。
“那，这里就是你的了。”罗莎莉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但是依旧掩饰不住她强烈的激动。
“安格斯，你要给他们什么？”史蒂夫从吧台里钻出来，拉住了安格斯的手腕，脸色有些不好。
他不知道安格斯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看罗莎莉的反应，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能从人鱼身上得到的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
他之前一直很懵，因为他没有将安格斯人鱼的身份掺和进去想。
发现安格斯用了自己的语言后，史蒂夫才惊醒过来。
如果一切都在这两个人很清楚安格斯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进行的，一切都能说通了。
甚至，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可能就是安格斯。
他堵到了安格斯身前，浑身紧绷。
他想到了埃美特那巨大的力气，和刚刚那声骨折声，不对劲儿。
他到底把安格斯带到了什么东西面前。
“不管你们在交流什么，”史蒂夫压低声音，“安格斯，我不想要这里。”
“不许随意给出承诺。”
「砰——」
史蒂夫背部狠狠一痛，捂住胸口，他狼狈咳嗽出声，很快尝到了血腥味儿。
吧台的动静惊动了在场所有的人，众多视线凝聚过来，惊讶地看着被罗莎莉生生掼出去，砸塌吧台边角的史蒂夫。
一片寂静。
“每个人，out——！”埃美特迅速起身，抬高声音。
“你有什么资格插话！？”罗莎莉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冷冷看向史蒂夫。
安格斯没有想到他们敢当着自己的面动手，脸色整个冷了下来。
活尸在陆上的移动速度太快了，自己反应不及。
“你又有什么资格动手？”安格斯站到了罗莎莉和史蒂夫之间，声音冰凉。
罗莎莉眼睛有一瞬间的变色，埃美特伸手拦住她：“天使，冷静。我知道你想要那个，所以我们更不能和塞壬交恶。”
罗莎莉抬眼看着埃美特。
“他说的话并不算数不是吗？我们只是在和塞壬交涉。”
埃美特按住她的肩头：“天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想要。所以，please——冷静。”
罗莎莉闭了闭眼睛，呼吸逐渐恢复。
“……塞壬？”史蒂夫从地上站起来，低声喘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给活活扔出去，还反应不过来。
“我说了，每个人，out——”刚刚的骚动已经让本就不多的客人走了大半，但是还是有几个蠢蠢欲动的留了下来。
不知道是想看热闹还是帮忙。
埃美特往外走了几步，抬起一个桌子，砰摔在了地上。
桌子瞬间粉碎，不是那种东一块西一块儿，而是摔地稀碎。
“out——”埃美特视线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急匆匆逃命一样的奔了出去。
清场没用多久，史蒂夫蹭了蹭嘴角的血，动了动自己的背，长出一口气。
虽然砸的很重，但是似乎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是他轻敌了。
“很抱歉，安格斯。”罗莎莉又恢复了之前那冷艳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狂暴女不是她，“你能直接提出来，就该知道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我不会放弃的。”
安格斯没有理她，他看着史蒂夫：“史蒂夫。”
史蒂夫拽住安格斯，把鱼遮在自己身后：“如果安格斯给不出，你们打算怎么做？”
罗莎莉眯起眼睛，怒气似乎又开始蒸腾。
埃美特看不下去了：“嘿，buddy，这会儿你就不要插话了行不行？让她们自己处理吧！”
“你再挑衅她，死了，我可不会帮你。”
“既然是我把安格斯带到你们面前的，我就不觉得我还可以置身事外。”史蒂夫一字一顿，显然不打算让步。
安格斯身边什么都没有，他能给出什么？
结合自己之前的经验，史蒂夫没花多久就猜出来安格斯给出的回报是什么，他绝不能接受。
安格斯站在史蒂夫身后，瞅着他想把自己完全遮住的背影。
“unbelievable……我们只是在谈生意，从头到尾都没有要伤害安格斯，不是嘛？”埃美特啧了下嘴，“你拦地什么劲儿？”
史蒂夫侧侧头。
对面不知道安格斯说的报酬具体是什么。
史蒂夫稍微放下了心。
如果安格斯想要这个酒吧，又不介意和他们交易，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其实没资格掺和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情况里。
但是想到之前安格斯闷不吭声地任由自己在他背后剜肉的样子，他就不愿意，也接受不了。
安格斯扯了扯嘴角，人类不算笨，比被隐瞒了这么多年的活尸要好的多。
也只有人类才会这么操心了。
拍了拍人类僵硬成板的背，他走到了前面。
对面如果是一具活尸，他身边没有史蒂夫，他才不在乎一个可有可无的地盘。
但是现实没有如果。
“「塞壬肉」一份，这里，归我。”安格斯开口。
史蒂夫僵了僵。
“安格斯……”他想要说些什么，之后还是闭上了嘴。
罗莎莉终于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神色堪称温和：“我知道这比交易你算是很吃亏了，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如果有任何需要的地方，你总是可以找到我们。”
安格斯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
埃美特在一边儿嘲笑史蒂夫：“我都说了只是一个交易，现在你情我愿不是很好，你非找揍。”
“各取所需而已。”
史蒂夫舌尖在嘴里扫了一圈，心下烦躁。
“为了显示诚意，我现在就可以把这家店给你。”罗莎莉示意安格斯跟上，安格斯走到了她的旁边。
罗莎莉看了眼史蒂夫：“……你最好…还是不要跟过来。”
接下来要看到的部分对于这个人来说可能过于刺激了。
“埃美特会留在这里，”罗莎莉看了眼身边的埃美特，“他害怕火。”
罗莎莉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扔给史蒂夫。
“如果我们半个小时没有回来，你可以烧了他。”
埃美特……
“罗莎……”他龇牙。
罗莎莉回看他：“你有意见？”
“只要你能如愿以偿，天使。”埃美特瞬间高举双手，满脸宠溺。
史蒂夫抓了抓手心的打火机，看了眼安格斯。
打火机在自己这儿也好，之前他就担心，毕竟安格斯……也怕火。
“史蒂夫什么样，”安格斯看向埃美特，“罗莎莉什么样。”
埃美特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一笑，抬手对着罗莎莉刚刚扔史蒂夫的胳膊就是一爪。埃美特瞬间冲到了安格斯面前，罗莎莉一脚把他踹趴下了。
“……一报还一报。”罗莎莉生受了他这一下，托住自己的胳膊，不让它真的掉半截下去。顺便跺了一下还想爬起来的埃美特。
埃美特扑腾了一下，虽然能挣脱，还是闷闷地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安格斯哼了一声。
活尸虽然不死，但是却能被撕碎烧毁。
如果不是塞壬们也不能近火，还想在陆上留下一寸属于本族的退路，这薄成纸的关系也不会继续下去了。
安格斯看了眼史蒂夫，跟着罗莎莉走了。
史蒂夫控制不住抬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他觉得他从醒来，这个世界就越来越陌生了。
如果不是在暗处看到了熟悉的人和事，他都要以为自己又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埃美特盘腿坐在了地上：“女人们再任性，我们也只能接受对不对？”
史蒂夫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走过去，伸手。
埃美特挑了挑眉，抓住他的手爬了起来。
“安格斯是男的。”史蒂夫张嘴纠正。
埃美特看了他一眼：“你更喜欢男性？”
“……”史蒂夫……？？
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一般不是女性更加柔软么？”埃美特好奇了。
史蒂夫……他真的……不知道他们都在讲什么！！
本来还想试探一下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埃美特他们到底是什么，史蒂夫最后只崩出了一句：“……你不要和我说话。”
埃美特咂咂嘴：“…随你喽——”
史蒂夫按住自己抽痛的太阳穴，他要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