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莳与穆王到了宫里的时候, 崇谨帝正好歇好了晌。听到是二人一同求见,未免感到有些疑惑。
可当他看见二人以后, 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这是怎么了?晟儿你怎么穿成这样?这成何体统!还有你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崇谨帝将身子往前探去,想看得更仔细些,但穆王低着头,还用手挡住脸,崇谨帝看不真切, 索性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穆王面前。
穆王还是左躲右闪的,崇谨帝道:“晟儿,把手拿开,把头抬起来。”
穆王这才不得不抬起头来,让崇谨帝看得真切些。
宴莳真是半点儿都没留情,打得又重又狠,穆王现在的脑袋比原来肿了一大圈,脸上又青又紫, 没有半点儿人样。
崇谨帝看过后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晟儿,这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穆王说话的声音含混不清, 偷偷地看了宴莳一眼:“是大皇兄。”
崇谨帝又看向宴莳:“景初,这是怎么回事?”
宴莳道:“回父皇的话,此事还是由四弟来说吧。”
乐公公跟在崇谨帝身后小声道:“陛下,要不要先给穆王爷找件衣服穿?”
崇谨帝看这个儿子这样实在是有碍观瞻,便点了点头。
穆王被宴莳打的说话都大了舌头, 一咳嗽鼻子里嘴里都是血,但好歹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了。
乐公公取过来一件衣服,亲自为穆王披在身上:“王爷,这是您早些年在宫里时的衣服,您先穿着。”
穆王将衣服穿在身上,有了遮身衣似乎也有了些胆量。
崇谨帝听他说完,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儿后方道:“这个江清月可是江之诚的独子?景初,你原来的那个伴读。”
宴莳道:“回父皇的话,正是。”
崇谨帝将目光看向远处:“江之诚啊,这可是个好官。为朝廷鞠躬尽瘁,最后累死在了府衙上。此人为官又十分清贫,当年死的时候他夫人穷的连块棺材板的银子都出不起,后来还是朕命人给他办的丧事。”
“江大人夫妇相继去世后,其独子江清月孤苦无依,儿臣出宫建府后,便让他住进了王府里。”宴莳接着道。
“这江清月今年多大了?可参加今年的春闱了?”
宴莳道:“回父皇的话,江清月年方二十,今年不曾参加科考。江大人与夫人亡故后,江清月正好到了可以考童生试的年龄,因为科考一事便耽搁了。如今三年孝期虽已满,江清月正在备考考童生试,估计来年便会考的。”宴莳说的自然是假的,江清月根本没打算参加科考。
崇谨帝叹了口气:“朕记得他当年给你当伴读时,文采就十分了得。”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穆王身上:“晟儿,你……”
正说到此处,就听乐公公悄声道:“陛下,娴贵妃求见。”
崇谨帝自然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不见。”
没想到话音刚落,娴贵妃就哭哭啼啼地闯进来了,先是给崇谨帝行了个礼,看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穆王,哭得更厉害了,心肝肉啊的叫个不停。
“皇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啊?”她边说着,眼睛边看向站在一旁的宴莳,眼神阴毒,似有刀子想要扎在宴莳身上。
娴贵妃抱着穆王哭了半晌后,跪在崇谨帝面前:“求陛下为皇儿做主。”
“求朕做主,你且说说要朕怎么为他做主!”崇谨帝微微提高了嗓音。
娴贵妃道:“不就是玩一个男人吗?被皇儿看得上,那是他的荣幸,多少人
求之不得的。睿王就为了这么件小事将皇儿打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睿王莫不是以兄长的身份以大欺小不成?”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江清月是我睿王府的人,四弟竟然说动就动。”宴莳冷哼一声,“贵妃娘娘说,我以兄长的身份欺压四弟,那么请问四弟动我的人之前,又何曾将我放在眼里!四弟此举乃是目无尊长,他不敬我,自然是要教训的。”
“就算是这样,那应该轮到陛下来教育,睿王真是越俎代庖了吧。”娴贵妃这话说的就十分恶毒了,越的谁的俎,代的谁的庖?自然是崇谨帝的,她这么说好像宴莳已经起了不轨之心。
“贵妃娘娘平日里若是无聊应当多看看书增添些学识,不要整天就想着到处给人使绊子。”宴莳丝毫不肯落下风,“长兄入父的道理贵妃娘娘难道没听说过?弟弟们做错了事,我为了不给父皇蒙羞,自然是要替父皇管教一番的。”
娴贵妃被他说的噎了一下:“就算是要管教打得这么厉害,睿王的心肠也太过狠毒了吧。谁知道你到底是以兄长的身份管教弟弟呢?还是以私仇泄愤?”
宴莳方才去穆王府的路上肚子被马车颠簸的不轻,刚才又动了气,现在肚子微微有些疼。宴莳蹙了下眉,不想再与娴贵妃逞口舌之辩,便看向崇谨帝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父皇为儿臣解惑。”
“讲来。”
宴莳道:“儿臣与四弟进宫中也未有多长时间,进了宫后便直接来见父皇,并未与人交谈。且父皇知道事情的因果后的时间也不长,可是贵妃娘娘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来得又这般快?”
这话一说出来,吓得娴贵妃浑身打了个冷颤。她为何会知道此事!原因不过两个,其一是崇谨帝的身边有她安插的人。其二是穆王府的人告诉他的,可就算是宴莳无诏都不得进宫,那么穆王府的人是怎么进来的?若是是只传了消息,并未进来人。这就和第一个猜测一样了,皇宫中有他们安插的人。
这是犯了崇谨帝的忌讳的。
娴贵妃听到消息后只是急着给儿子求情,忽略了这一点的。崇谨帝经宴莳这么一说自然也明白了,他朝着娴贵妃冷哼一声。又看着穆王道:“穆王宴晟,行事有违体统,责令幽闭府中三日,每天抄写静心咒百遍。”而后又赏赐了江清月一些东西作为补偿。
崇谨帝揉揉眉心,这毕竟是皇室丑闻,穆王是当街抢人,这事只怕已经传开了,再控制已是无用。要不是穆王已经被宴莳打成了那副样子,他真想亲自打他一顿。
其实给他的惩罚并不算多严重,但现在昭王还被幽闭在府中,穆王也不好罚得太厉害。
宴莳自然知道这些的,叩拜了崇谨帝后便回了睿王府。
回去的时候坐的还是穆王的马车,他也不管穆王要怎么回去。
到了睿王府门口就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花凌见他回来了,忙扑上前去,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哥哥,你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还好,清月怎么样了?”
“清月公子方才睡下了。”
宴莳的肚子又微微疼了一下,他的手不自觉得放到肚子上,花凌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脸的担忧:“哥哥,是肚子疼吗?”
“有一些,不过还好。”
“快让曲公子来瞧瞧。”
花凌扶着宴莳走回暖阳阁后曲流觞也到了,他为宴莳诊了诊脉:“有些动了胎气,不过不妨事,我去给王爷熬碗保胎药喝下就没事了。”曲流觞说完了便要告辞,忽然又问道:“皇上怎么处理的穆王?”
宴莳便讲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曲流觞走
后花凌给宴莳按在床上,让他躺下。
宴莳躺下后感觉肚子又动了一下,忙让花凌去摸,但花凌的手一放在肚子上,就又不动了。
花凌轻轻地在宴莳的肚子上吻了一下:“小淘气。”
宴莳吃完了药睡了一会儿,等再醒来时,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我想去看看清月。”宴莳对着为自己更衣的花凌说着。
“我与哥哥一块儿去。”说话间花凌将鞋子都为他穿好了。
花凌搀着宴莳慢慢地往江清月的院落走去,到了那里,便瞧见江清月坐在院子里看书,神态看起来还可以。
“清月……”宴莳只唤了声他的名字,千言万语都凝聚在了这个名字里。
江清月冲着他笑笑:“殿下,你来了。”
“清月公子,你,你没什么事吧?”花凌表面虽十分淡定,可心里的醋坛子不知道打翻了多少。
“无事,左右也没真的发生什么。”江清月倒说的十分轻松。
一直在墙那头暗戳戳地观察着江清月的曲流觞看见宴莳他们来了,忙从墙上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也走了过来。
“王爷现在觉得怎么样?”这借口找的是相当的冠冕堂皇了。
“殿下怎么了?”江清月一贯冷清的没有丝毫表情的脸顿时一变,说完这话后自然也明白了什么,“殿下可是动了胎气?”
宴莳道:“方才肚子有些不舒服,服了曲公子的药后已经好多了。”
“清月让殿下劳心了。”
宴莳轻轻地叹了口气:“清月,你的用意我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