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 晏莳这干呕的症状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恶劣。这日吃晚饭的时候竟再也控制不住那股子恶心感, 直接在花凌面前吐了出来。
这一吐, 似乎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越吐到后来,就越难受,感觉肚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想吐,最后只吐了些水出来。
花凌当即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蹲在晏莳身边端茶倒水的伺候着,直到晏莳再没了呕吐感,才小心翼翼的问着,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可别瞒着我啊。”花凌吓的连声音都带着些许的哭腔。
晏莳摇摇脑袋:“我没事,就是前些日子的脾胃失调没有痊愈。”晏莳这话完全是安慰花凌的,他心中其实也在打鼓。他素来身体强健,就连小时候都很少得病,更别提长大了。但这次这病, 却缠绵他许久,始终不见好, 反而变得愈发严重。
难道?难道是谁给他下了毒了?晏莳想到这里面色一僵。若不是如此,他的病为何不见减轻反而更加严重!
晏莳看到小王妃一脸担忧的都快哭出来的样子,心中更是酸涩不已。他不能出事,就算不为了皇位,为了花凌, 他也不能出事。若是没有他的保护,小王妃这么单纯善良的人,该如何在这吃人的皇城中活下去?
花凌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一手又拿过一杯茶给晏莳漱口。
晏莳方才刚吐了一回,这脸色十分难看,惨白惨白的,就连嘴唇也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但为了不让花凌担心,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哥哥,还要再用些饭吗?”刚才只吃了两口,晏莳便都吐了。
晏莳点点头:“再吃些吧。”
可这筷子刚夹上一块菜往嘴边送,这腹部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晏莳还想再压制,可怎么也压制不住。“啪”地一下把筷子放在地上,又弯着腰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
“哥哥!哥哥!”花凌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这一刻,他将所能发生的事情全都想过了。
想过晏莳是中了毒,想过晏莳是得了不治之症,想过晏莳若是真的……真的……他就让杀了所有那些所有对宴莳不好的人陪葬,杀了昭王,杀了穆王,杀了崇谨帝……等杀了这些人后,他就把获嘉公主扶作皇帝,若是谁敢说女人不可为帝。他就接着杀,杀到没有人再敢开口为止!
晏莳这一次吐的时间比方才少了许多,但是吐完之后,这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许多。
“哥哥,”花凌心疼地给他擦擦嘴,“叫曲流殇过来再为你看看身体吧。”
晏莳这次没有拒绝,他还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着:“将他叫来吧。”
花凌传令下去:“去请曲大夫。”
晏莳吐了两次后,也不知怎地这眼睛一看桌上的饭菜就又有了想吐的感觉。花凌也瞧出了些许的门道,忙让下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哥哥,到床上躺会儿吧。”花凌问的十分小声,生怕会吓到晏莳一般。
晏莳点点头,可这浑身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刚一站起来双腿发软,又坐回到了椅子上。花凌想都没想的就将他拦腰抱住,放在了床上。
没过多久,曲流觞就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江清月。
江清月也知道晏莳这几日身体不好,方才在自己院中正巧遇到了往这里走的曲流觞,便顺便问了一句,知道他是来给晏莳瞧病的,心中放心不下,便也跟着来了。
晏莳没有躺下,只靠在床头坐着。花凌贴心地将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的,一手攥着他的手,坐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曲流觞施完礼
后道:“王爷今日觉得哪里不适,可都有什么症状?”
花凌忙替晏莳回答:“哥哥前些日子就吃不下东西,然后便开始干呕,方才竟吐了两场。说来也怪,哥哥现在一看见饭菜就呕吐得厉害。今晚只吃了两口饭,全吐光了。”
曲流觞一蹙眉:“王爷,可是只闻到饭菜味会吐,别的气味不会吐吗?”
晏莳仔细想了想:“现在是这样的,其他的东西若不是太难闻就没有恶心的感觉。不知为何,原来喜欢吃的菜,现在连味道都不能闻,一闻就想吐。”
曲流觞自言自语:“这症状有点儿像……”他及时停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又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回,王爷又不是女人,怎会如此?
曲流觞问过之后,便让晏莳伸出一只胳膊,他将手指搭在脉搏上为他把着脉。
花凌几乎连气都不敢喘,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在曲流觞脸上,想快速地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出晏莳的病情。
几息之后,曲流觞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连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疙瘩。曲流觞留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嬉皮笑脸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鲜少有正经的时候,更别提眼前这副样子。
在此的三个人见他这副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王爷,请将那只胳膊伸出来。”曲流觞把完脉后没有马上说出病情。
花凌望着晏莳的眼里满含着担忧,但又不得不松开握住晏莳的手,让曲流觞好把握。
这次脉把的要比上次的时间长很多,屋子里竟悄悄的,一点儿声息也无。
片刻之后,曲流觞将手拿开。花凌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怎么样啊?哥哥是不是没事?”花凌问的小心翼翼。
“王爷没事。”曲流觞摇摇头,但脸上的神色并不见轻松。
听见没事,花凌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可还是放心不下:“那哥哥是怎么了?”
曲流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方道:“王爷是有喜了。”
“你说什么?”花凌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晏莳心中也是一惊,什么叫有喜了?就连江清月向来冷清的面容上,都微微变了颜色。
“有喜了。”说出了一遍后,再说出一遍便顺利了许多。
有喜了?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看着他们仨个还处在一脸震惊的模样,曲流觞轻咳了一声又道:“就是有孕了,怀孕了。”
“什么!”花凌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许多,他看着曲流觞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让你来是给哥哥看病的,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晏莳当然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曲流觞也想让他说个明白。
“看脉相是的。”曲流觞忙给自己辩解,“王爷确实是有了身孕,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
花凌满脸怒容:“哥哥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怎会如女子那般怀孕!”
“王爷。”曲流觞看着晏莳问,“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东西?比较珍贵,从来没见过的。”
晏莳仔细想了想:“不曾吃过。”
曲流觞道:“古医书上有云,这世上有一种果子,叫元阳果。此果食之可百毒不侵,亦可使男子受孕。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将医术找来给你们看看,我说的是真的。”曲流觞生怕他们不信,后面的话说的又快又急。
晏莳虽觉得这事情有些玄幻,但还是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曲公子,这元阳果是什么样子的?”
“火红火红的。”曲流
觞边说边比划着,“与柑橘差不多大,据说此果并没什么味道,还不如普通的果子好吃。”
晏莳又拧眉想了想,还是一无所获。
花凌此时已经信了,曲流觞的医术他向来信得过,如果连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了。这样想着,心中一片狂喜,眼神中掩饰不住地欣喜,朝着晏莳的腹部上直打量。
那里,有他的孩子啊。不知道以后会长什么样?是像哥哥呢,还是像他呢?最好还是像哥哥,那样多好啊。
晏莳察觉到花凌火辣辣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双手将腹部捂上。
江清月的眼睛也朝着那里看去,有欣喜也有惊奇。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都了,变得甜腻腻的。
花凌高兴了一下后,突然面色一变,看着曲流觞严肃地问:“曲公子,可有落胎的法子?”他记得,在霞西村时,他曾为一个女人写过落胎方子。
曲流觞一脸诧异地看着花凌,晏莳忙拽住花凌的手:“明庭想要做什么?”他不是怀疑花凌不想要这个孩子,花凌对他有多真心,他不是不知道。
花凌也用另一只手覆在晏莳的手上:“哥哥,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如今的晏莳已被崇谨帝推到人前,他的一举一动必定会受到更多人的注视。多少人盯着他只为挑出他一个错处呢,好将他置之死地。
男子怀有身孕,前所未闻,就算有曲流觞作证,有那种可以让男人受孕的果子。可谁又能相信,谁又想去相信?
那时的晏莳,会被他们说成是怪物。怪物是什么样?祸国祸君,天理不容,只可灭之以正天道。到那时,宴莳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