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莳一行人出了县衙,就见周夫人带着孩子等在门口。见晏莳出来,忙拉着三个孩子跪地磕头“民妇多谢大人。”三个孩子嘴中也纷纷说着感谢的话。
原来,周家一案判决后,周夫人所生的三子也不愿留在周家,便偷着与周夫人走了。周家正闹得乱糟糟的,竟谁也没发现人走了。
对于以后的生活,周夫人原来的打算是回娘家,虽然她爹娘已不在了,但房子还在,到底还有个住的地方,以后来同林县看孩子们也方便。但现在孩子们都偷跑出来了,她自然要换个地方,免得过后周家人去邻县寻她。
“是要投奔令姐吗?”晏莳问道。
周夫人笑着摇摇头“我带着几个孩子怕是会给她添麻烦,我打算往南走走,若遇到了几个孩子都喜欢的地方便留下。”
至于这里的铺子,周夫人留下个可靠的老人,让他帮着卖掉,等找到了落脚之处再重新将铺子开起来。
周家一事已了,晏莳告别了周夫人带着花凌坐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里,花凌很高兴地想将头靠在晏莳的肩上,但一眼看见坐在对面看医书的曲流觞,忙又坐直了身子。以前晚上没与晏莳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还好,现在与他睡在一张床上了,白天时也总会想着更亲密些,但偏偏车里还有个人,实在是过不了太亲密的动作。
“哥哥,”花凌突然凑到晏莳耳旁小声道,“你能不能让曲公子到外面去坐啊?”
曲流觞轻咳一声“王妃是在说我吗?”
花凌说别人的悄悄话又被当事人抓包,嘴一快就承认了“你怎么知道?”
曲流觞笑道“王妃与王爷说话时要是不盯着我看,我还真不能猜到。让我猜猜啊,王妃是不是想让我出去坐?”
“哥哥——”花凌害羞地将脸埋在晏莳怀里,还用他宽大的袖袍将脑袋蒙住。
“好了好了。”晏莳将他捞出来轻笑着,“这么捂着不嫌闷哪。”
花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将窗帘掀开看着外面的风景,假装自己并不在车内。
晏莳轻轻抚摸着花凌的背,像安慰着炸毛的猫一般“车外没有地方坐了,不如咱们再买辆马车?”
“还是算了吧,”听声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那样怪麻烦的。”他要做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王妃。
曲流觞慢慢地将书遮过眼睛,简直没眼看。
“对了曲公子,”晏莳忽然道,“昨日在大堂上你是不是在周永彦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花凌马上将脑袋缩回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曲流觞。
曲流觞嘿嘿一笑“只是送了他只虫子罢了,叫他那里再也站不起来。”
晏莳抿着唇笑了笑,花凌倒是笑得挺来劲,抱着肚子咯咯乐个不停。晏莳怕他笑岔了气,便用手给他轻轻揉着肚子。
花凌笑够了,眼珠转了转看着曲流觞道“那万一虫子不小心从竹筒里爬出来钻进你身体里怎么办啊?”
曲流觞嘴角抽了抽“不会。”
花凌锲而不舍“我就是打个比方,要是万一呢?”
曲流觞咬了咬牙“它们都是我养出来的,我自然有法子治它们。”
花凌懵懂地点点头“哦,是这样啊。”
车里又恢复了宁静,花凌突然又问道“那是说你身上带了很多蛊虫?”
“那是自然。”
“哥哥,他那有大虫子!”小王妃带着哭腔一头扎进那并不宽厚但却十分踏实的怀抱里急需安慰。
曲流觞“……”
这个贱人!
马车行了将近一日,终于来到了一个古朴的乡村里。
此时已将近傍晚,天快黑下来了,花凌牵着晏莳的手跳下马车,空气里满是泥土清新的味道混着烟火味,怪好闻的。
“哥哥,这是哪里呀?”花凌在马车里吃得多,现在闻着饭香味儿倒是不怎么饿。
晏莳看看四周道“此地名唤平安村,村里有个名叫蒋一堂的解元,咱们就是来找他的。”
现在正是饭点,村子里的道路上并没有人,只在一家门口看见一个蹲着玩儿的小孩。赵春海给了那小孩几个铜板,让他带着他们到了蒋一堂家。
一路上这小孩也把蒋家的事倒豆般说了,蒋家在村里不算特别穷,但也不是富裕人家,日子过得不上不下的倒还凑合。
蒋一堂父亲早逝,只有一个老母和一个哥哥。蒋一堂二十多岁,与哥哥都已成亲生子。
不多时便到了蒋一堂家门口,晏莳等人在外等候。大门没上锁,小孩推门进入,见到蒋家人就说外面有几个长得非常漂亮穿得非常华丽,看起来非常有钱的年轻公子来找蒋一堂。
蒋家人围坐在桌前正准备吃饭,蒋一堂听到有人找他,十分纳闷,他并不认识这样的人啊。倒是蒋老太闻听眼睛一亮,急急忙忙就出了屋。
蒋一堂的妻子蒋二嫂一推自家男人,也让他跟着出去了。
蒋大哥和蒋大嫂闻听对视一看,也忙随着出去看热闹。
蒋一堂出来见到晏莳忙抱了抱拳“在下蒋一堂,不知兄台来此有何贵干?”
晏莳也抱抱拳“在下宴景初,皇城人氏,游学路过此地,听人说兄台文采非凡,特慕名来拜会,若有打扰之处勿忘见怪。”
曲流觞与花凌也纷纷报上姓名,只是花凌特意强调自己是那个漂亮公子的男妻,这意思可是相当的明显的。
蒋一堂忙道“怎会打扰,快快请进。”
蒋老太将蒋一堂挤到一旁,脸上带着谄笑“几位公子快快进来,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只是老婆子家里又穷又破,别嫌弃啊。正好我们要吃饭了,几位公子是不是也没吃呢,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说是一起吃,但突然来了五个人,饭菜是不会够的。
晏莳从他们那开着的堂屋门里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的饭菜,这些东西小王妃一定会吃不习惯的。他的眼睛一下子落在那只进悠闲地往鸡架里走的母鸡,便对蒋老太道“老人家,那母鸡可否卖我两只?”那母鸡又瘦又小,也没多少肉。他们有五个人,一只鸡恐怕没法分。
晏莳虽是皇子,但身上并没什么架子。若是在外面,所食之物也必会与下属们一样,因此他到了大理寺之后很快就收获了不少心腹。
这倒不是晏莳故作姿态,乃是他骨子里带来的。元后还在世时,便常教他宽厚待人,元后薨后,宫中一些宫女太监也有许多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但他也受到了一些宫女太监的恩惠。故而,除了那群人,晏莳待旁人始终是宽厚和善的。
蒋老太的眼里透漏着精明“什么卖不卖的,公子要是吃我家的鸡那是看得起我家。老二,去把鸡给几位公子杀了,老二媳妇,再去炒几道菜。”
蒋老太嘴上说着不要钱,但还是笑眯眯地将赵春海递过来的铜板接过了。
晏莳等三人进到堂屋里,赵春海与吴金德像两尊门神似的守在外面。
堂屋里,除了晏莳三人,还有蒋老太及蒋老大一家四口。乡下的女人同男人一样下地干活,也就不像大户人家那么注重男女之间的避嫌。
花凌伸长了脖子看看外面,又拉拉晏莳的衣袖,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哥哥,咱们是来找蒋解元的,
他怎么出去了。”
蒋老太忙道“他去给几位公子杀鸡了。”这几位小公子长得一个比一个好,尤其是这个,刚看到他时还以为是个女人,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分能长成这么好看。
花凌却没有被他说服,他看着蒋老大道“那为什么不让这位大哥去杀鸡呢?”
蒋老太笑笑“他是老大,自然要留下来陪客人的。”
花凌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低着头开始玩晏莳腰间玉佩的穗子,那穗子还是他编的呢。
晏莳宠溺的摸摸花凌的头发,与蒋家人说了些客套话,这时蒋一堂从外面进了屋,冲着晏莳点了点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蒋老太道“你媳妇的菜做好了?”
蒋一堂回道“还没呢,我刚把鸡宰好给她了。”
蒋老太瞪了他一眼“你不去帮你媳妇做菜,坐这儿干什么?”
蒋一堂忙站起来,对晏莳说了几句话,便又出去了。
蒋老太将桌上的那盘瓜子往晏莳面前推推,立马满脸堆笑,她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里他是头“来,尝尝都是自家种的。”
晏莳低声问花凌吃不吃,花凌点点头。晏莳便抓出一小把,一颗一颗地给小王妃扒着瓜子。
花凌突然抬起头问道“蒋解元为什么要做饭呀?”
蒋老太道“他去帮忙,几位公子就能快些吃到饭了。”
花凌看着蒋大嫂又道“那她为什么不去帮忙呢?蒋解元是男人呀。”
蒋老太回道“她还要看孩子呢。”
花凌的视线一眼就落到了在院子里蹲着玩的那个小男孩身上,那孩子看起来才两三岁大,可比蒋老大的两个孩子小多了,他伸出一根玉指指着那孩子问“那他这么小怎么不用大人看着啊?”
蒋老太道“他爹娘不是给几位公子做饭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