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莫再想那些陈年旧事了,”昭王安慰着继后,“当心晚上又做噩梦。”
“唉——”继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提这个了,还是说说你姨母的事吧。”
昭王见继后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是好了一些,也就放心了许多:“母后,姨母之事您不必过于忧心,一会儿儿臣去康乐国公府上看一看。等过些时日,父皇的心情好了,您再从中劝解,想必姨母很快就会回来了。现在我再派人到禅林庵打点一二,姨母在那里也不会受什么苦的。”
继后点点头:“就照你说得这么办吧。”
昭王的几句话,让继后原本阴霾的心情渐渐照进来一缕阳光。她这个儿子长得一表人才,性格温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偏偏嫡长子的名头被晏莳给占了,否则,这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一想到晏莳,继后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母后,儿臣其实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母后。”昭王又道。
继后道:“你且说来何事。”
“当初您与姨母商量,想让康乐公府与大皇兄联姻,意在拉拢和监视大皇兄。”昭王道,“但是为何没有将姨母所生的儿女嫁过去?”
花凌怎么说也不是杨氏亲生,嫁过去一个自己所生的儿女,岂不是更好把控吗?
继后听后若有所思,喃喃道:“你姨母早就想让花胥袭爵,这么说,她并不是真心想帮着咱们拉拢晏莳,只是想找个借口将那碍眼的花凌推出去?”
昭王回给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母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至于大皇兄,也该敲打敲打他了。”
晏莳是在花凌怀里醒来的,身上盖的是花凌的被子,他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扔到了另一边。幸好花凌还没醒,否则他都得臊死了。
晏莳蹑手蹑脚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坐在床边蹙着眉扶额,昨晚睡觉时他还怕花凌对他动手动脚的,真没想到动手动脚的会是自己。他没注意到,当他坐在床边时,那个原本睡熟的人睁开了双眼,嘴角渐渐绽放出一抹微笑。
用过早饭后,获嘉公主便来了。
兄妹二人着实有半年未见,此次相见都很激动,晏莳陪着获嘉公主在府里各处细细观摩了一番,又带着她到皇城中游玩,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快到黄昏时获嘉公主才回到宫中。
晏莳与花凌回到昭阳宫不多时,门房便来报:“老元帅派人来了。”
晏莳喜得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到府外去迎接。他与卫元帅已多年未见,自元后薨后,卫元帅便一直驻守南疆。最近一次回来,还是五年前的事了。为了不让崇谨帝起疑,祖孙二人连书信都甚少往来。这次是他要成亲了,便给卫元帅写了封信告知。
府门外,有个手牵宝马,一身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在那里等候。这男子长得英俊潇洒,仪表堂堂,浑身散发出一股武将特有的气息,只是个表情过于呆板,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他见晏莳来了,单膝跪倒在地行了个礼:“桑瑜拜见王爷。”
晏莳忙双手将他搀起:“快快请起,快随我到府中。”
来到府中坐好,桑瑜从怀中掏出卫元帅所写给晏莳的书信。无非是报平安,再嘱托他一些事宜云云。信中还说,桑瑜是他特意培养给他的护卫,武功高强,此人可重用。
对于桑瑜的到来,晏莳十分高兴,谋大业者最缺的是人。这条路以后会越走越危险,他又娶了花凌,正愁花凌无人保护,这会儿正好桑瑜来了,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本来打算是赶在王爷大婚前来的,但有些事情耽搁了,故此来得晚了,还请王爷恕罪。”桑瑜说着便又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晏莳忙让他站起,桑瑜又从身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对玉如意:“这是元帅送给王爷的成婚贺礼。”
晏莳拿在手中细细观摩,倒不是看那对玉如意,只是在睹物思人。花凌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晏莳笑笑,将那对玉如意都给了他。
“殿下。”江清月从门外走了进来,似乎是有事情对晏莳说,一看到站在一旁桑瑜便问,“这位是?”
江清月来得挺凑巧,晏莳便给两人做了介绍。江清月只淡淡的点点头,神色中有些疏离。事实上,除了对晏莳,他对任何人都有一种疏离感,在这府中也是甚少与人交谈。
江清月道:“查到十方门在皇城中的下落了。”十方门虽然人数众多,所涉及的各行各业也多,也藏匿各处,有可能是城中最大的那家商行,也有可能是街角上某一个破旧小摊。
十方门十分神秘,不是内部成员根本不知如何联络这宫中之人。为了查皇城失踪案,晏莳命人一定要查出十方门在皇城中的据点,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查到了。
“是在一家布行查到的,”江清月接着道,“据说今晚十方门的门主会去醉霄楼用饭。”
晏莳眼睛一亮:“哦?如此我可要去会会他了。”晏莳只以为打探到了门中人的行踪,没想到却是门主,不由地暗暗高兴。
还在把玩那对玉如意的花凌突然抬起头来问:“那咱们现在就走吗?那哥哥等等我,我去换件衣服,很快的。”天已然黑了,如果再耽搁时间,只怕那门主就走了。
晏莳无奈地叫住要往出跑的小王妃:“明庭,你与清月在府中歇息,我与桑瑜去便可。”
花凌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脸上立马阴云密布,小嘴憋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哥哥为什么不带我?”这语气就像指责晏莳是个负心汉一样。
“传闻十方门门主武功盖世,性格阴晴不定,我怕你发生危险。”晏莳只得耐心解释着。
花凌不已为然:“可我是王妃,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介草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对我做出什么?”
小王妃被养的已经不谙世事,晏莳决定以后多给他讲些这江湖险恶的事,至于现在可是没时间了。
晏莳想了想又道:“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绣个荷包?那荷包呢?”
花凌立马心虚地低下头:“还没来得及绣。”
晏莳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何年何月能佩戴上王妃亲手绣的荷包。”
“我,我马上就去绣。”花凌一副做了对不起晏莳事的样子,将玉如意一把塞进江清月手里,跳着就往出跑,离着老远还能听见传来的声音,“哥哥你放心,我会很快绣好的——”
绕是清冷的江清月脸上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再看桑瑜,就像根木头,面无表情的,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没都有瞧见。江清月不禁暗笑,这人,这真是够呆的。
晏莳无奈地摇摇头,拍拍桑瑜的肩膀:“咱们走吧。”
醉霄楼离着睿瑛王府并不太远,俩人也没坐马车,出了府外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两位爷,里面请!”小二一见来的这两位都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忙满面堆笑,将晏莳和桑瑜迎了进去。
晏莳信步走到二楼,在最后面的那个雅间前停了下来,小二有些为难道:“客官,这里面有人了。”
晏莳的心落了地,看来人还没走,他冲着小二摆摆手:“我就是来找他的,你先下去吧,没有命令不要进来。”
晏莳又朝着桑瑜点点头,桑瑜想去敲门,被他一手拦住了:“我来。”他手指轻叩,却突然向旁边一个闪身,与此同时门像被风猛吹地一下“咣当”一声开了。
晏莳与桑瑜对视一眼,决定进去看看。
他迈步刚要踏进雅间内,就听里面传来一个亦男亦女的声音:“我这里只欢迎王爷一人。”晏莳顿住了脚步,朝着跟在后面的桑瑜点点头。
桑瑜也有些担心晏莳,刚要拔出腰间的剑,晏莳的手放在他的剑柄上摇了摇头。
不得已,桑瑜只好站在门外等候。
晏莳这才重新进到雅间,双脚刚踏进后,就听身后的门猛然合上。雅间不大,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人。这人穿着一袭如墨染一般的黑衣,有些宽松的衣袍完美的遮住了他的轮廓,看不出是男是女。
“请坐!”几乎话音刚落,晏莳就瞧见原本离着自己大约两米处的那把椅子平稳地移到自己面前。
好强的内力,晏莳暗暗惊叹。
晏莳也不甘落后,袖袍一挥,将桌前的另一把椅子也一到了十方门门主面前:“门主也坐。”
十方门门主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罩,只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多谢王爷了。”而后便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那椅子上。
晏莳也坐好:“不必言谢。”
“王爷来得慢了,我这饭都用完了。”十方门门主看着那一桌子的残羹剩菜道,“以后王爷若要找我,可要早些来才是,只是不知王爷此次找我所谓何事?”
晏莳不答反问:“门主神通广大,难道不知我找你为了什么?”
十方门门主竟点头承认了:“自然是知道的。那我也要告诉王爷,我可是良民,皇城里的失踪案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