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空气,阿瑟兰脸颊微抽。
他的记忆里很好,对阳台对面挥手的雄虫留有印象,昨晚收到小王子的信息,他说会乘坐下午两点的列车抵达噩梦鸟之森,自己提前准备,请了假,守在车站。
王子很低调,鲜少露面,早年的视频里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崽子,能看清发色,但五官模糊。
阿瑟兰和萨尔同时抵达车站,看到了两个雄虫,相近发色,但气质完全不同。
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少年感重,且表情较冷漠的雄虫衣饰较低调,符合小王子向往平民生活的定位,而且阿瑟兰看到他的时候内心忽然狂跳一阵,很显然,这就是独特的王子气质带来的强大气场。
他先下手为强,当着萨尔的面和小王子一起离开,并留下你可真是愚蠢的表情。
那么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进酒店试图壁咚,蜜汁脸红,努力想要摆出高傲蔑视表情的小崽子,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小王子。
阿瑟兰从容镇定心态发生了一丝变化。
萨尔可以做到精准的辨别王子殿下,然后一路尾随,最后在阿瑟兰沾沾自喜,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出致命一击吗?
呵,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
自己走了之后,萨尔最可能的反应就是负气离开,回部队里打沙包,这时候突然出现,肯定是因为将军迟迟没有收到小王子的消息,通知了萨尔,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带走的不是小王子。
所以,这种时候越不镇定,就输得越快。
萨尔扒着阳台:“喂!提莫休,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明白吗?你身边的那个小矮子根本不是王子殿下,你已经输给我了。”
阿瑟兰垂眸,身侧的雄虫表情淡漠,目光冷酷,少年老成的气质和对面活泼开朗的雄虫形成鲜明对比,他抱着胳膊,茶绿色的眼睛沉稳幽邃。
“王子……殿下?”
“发育不良的小矮子?”
“阿瑟兰·提莫休?”
雄虫每说一句话,阿瑟兰心里就一突,眼前这个雄虫可是能随手掏出大把紫晶币,花钱如流水,气质比王子殿下更加高昂的可怕家伙。
即使他刚才试图壁咚自己,而且还未成功,但是完全不可以低估!阿瑟兰理智的选择闭嘴。
卡洛斯努力挥手,对面的雄虫却没有反应,淡漠的凝视着萨尔。
卡洛斯看到旁边的银发紫眸的雌虫,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欠妥。
看埃文在列车上对两性问题侃侃而谈的样子,肯定是那种夜夜笙歌,离开性就会立马死掉的情场高手,在这样美丽浪漫的深夜,带着雌虫居住在酒店,很明显就是要发生点什么,这么贸然打招呼简直是失礼。
还有这个咋咋呼呼的大块头,难道不会看虫眼色吗?
带进来这么多军雌,每一个都不动声色的盯着对面阳台,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这么打扰别虫的罗曼蒂克之夜,完全就是笨蛋行为啊!
卡洛斯小王子伸手抓住萨尔的袖子,试图阻止:“少将先生,我想现在去见安德鲁将军。”
萨尔感觉到衣袖轻轻晃了晃,他浑身一震,才意识到房间里有一个雄虫,一个王子,他未来的雄主。
对待雄虫绝对不可以失礼。
对待雄虫绝对要绅士。
对待雄虫绝对要尊重。
“小王子殿下。”
身材高大,猿臂蜂腰的英俊军雌沉下面孔,百分百专注的盯着卡洛斯,卡洛斯被对方恐吓的眼神吓得汗毛竖起,下意识露出防备的表情。
“你要做什么?”
眼神太可怕了,像大狗丹比看到肉肠一样。
“请务必接受这个。”
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完全不想要。
卡洛斯是海德威尔最小的雄虫儿子,他上有雄虫兄长,下有雌虫弟弟,每一个的性格都十足强势。
卡洛斯无论做什么都被安排好,根本无法拒绝,所以他格外不喜欢侵略性强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回想起被父兄支配的恐惧。
偏偏这个少将看虫的目光好像饥渴了很久的大狗。
卡洛斯下意识就要回避。
萨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皮鞭,恭敬,坚定,不容拒绝的递到他面前。
“没有接到殿下都是我的过错,请您用这根皮鞭惩罚我的失职,当然,我希望惩罚是私下的。”
乐于体罚雌虫的雄虫也是有的,比如卡洛斯鬼畜的雄虫哥哥,但是卡洛斯完全没有这种癖好,他慌乱拒绝:“不不不,请收回去,少将先生,我很肯定我不想要这个,我没有生气,更没有责备的想法,事实上到你们闯进来之前,我对目前的生活都很满意。”
萨尔目光一冷,环顾周围:“我明白了,这都是阿瑟兰·提莫休的错,如果不是他认错了虫,您根本不必住在这种廉价的旅馆,您想要惩罚的是他对吧。”
卡洛斯睁圆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萨尔的脑回路,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心疼的眼神。
“阿瑟兰·提莫休。”萨尔转身扒着阳台:“过来打一架啊!我要为王子殿下惩罚你,就在今天!”
完全在自说自话啊!
卡洛斯震惊的看着萨尔,这就是他未来的相亲对象,号称噩梦鸟之森最强军雌之一,被父皇和兄长接连表彰的雌虫吗?
“你真的很吵。”
一直被忽略的雄虫说。
萨尔:“你说什么?嚣张的小矮子!”
话音落,萨尔趴着的阳台猛然开裂,身高接近两米的军雌毫无预兆的脖子一歪,好像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用力摁在了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阿瑟兰嗅到雄虫身上散发出了可怕的气味。
“卧槽!什么东西!”
萨尔的身体被狠狠碾压,但他周围什么都没有,抬头看向阳台对面,这时候萨尔才真正去打量那个个头矮小的雄虫。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阳台上,居高临下,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俯视。
明明是普通发色,长相也只是还不错而已,但看起来莫名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茶色的眼睛,内里的瞳仁一圈圈扩大,眼珠变成一个有些奇异的,空寂的黑色圆圈,萨尔来不及凝神细看,就遭到第二次摁头攻击。
“卧槽!卧槽!还来!”
其他雌虫看到长官受到攻击,想要帮忙,却好像喝醉酒一样手脚不听使唤,东倒西歪睡了一地。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矮子。”雄虫面无表情,但阿瑟兰硬是从他淡漠的语气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卡洛斯嘴巴张大,呆呆的看着站在阳台的雄虫。
“看什么?”雄虫刷地投来视线。
卡洛斯连忙摇头,惊愕埃文的精神力丝线,他以为自己的精神力就够强大了,没想到那个研究两性话题的雄虫更加可怕。
可以用精神力丝线把一个高级军官黏到墙上,像拍皮球一样砰砰砰的击打。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等萨尔被拍晕的时候,埃文收回了精神力丝线。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再说什么羞辱的话。
他跳下阳台,径直走向屋内。
不管身边是否有其他人,这个小雄虫自顾自的钻进被窝里,用被子盖住头。
阿瑟兰应该离开,他又不是一个傻子,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接错了人,表错情,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怪物诡异强大,十分富有,但根本不是帝国的小王子。
一个好笑的乌龙而已。
这时候避免尴尬的唯一办法,就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如果非要和对方面对面,硬着头皮解释些没用的话,那和萨尔那个傻子有什么区别。
阿瑟兰是这么想的,他抬了抬军帽,保持沉默,走到门口握住了门把手。
被窝里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阿瑟兰难以置信,不会是哭鼻子了吧……
门轻轻打开,又缓缓合上。
阿瑟兰站在床前,挺拔的身形投射出瘦长的黑影。
抛掉优雅贵公子的外衣,他满脸纠结,对着床上的小鼓包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喂,你没事吧。”
因为不是王子殿下,所以也不知道称呼什么,阿瑟兰装腔作势了半天,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小怪物。
明明从见面的时候就少年老成,成熟的要死,刚才更是把萨尔摁在地上拍,怎么看也不像是弱者。
阿瑟兰僵硬的拍了拍那一小坨小鼓包。
声音一下子停了,小鼓包拱了拱,像毛毛虫蠕动着爬开。
哎,果然。
闻起来只是一个气息清淡,刚成年的小崽子。
无论看起来多成熟凶残,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阿瑟兰内心嗤笑,他戴好帽子,在桌上留下了星卡,顺手撕了台历写下密码,不够的钱回去再转到这张卡里。
他打算结束乌龙,低调离开,走之前好奇的悄悄弯腰,凑近那一坨鼓包。
细微的声音变得清晰。
“不矮,不矮……”
“噗。”阿瑟兰没忍住。
他刚勾起嘴角,就又嗅到了恐怖的气味,阿瑟兰脸色微变,下一刻就像塑料小人一样浑身僵硬地从阳台飞出去。
收回精神力,被子拱出一个缺口。
面色冷漠的雄虫裹着被子坐起来,淡漠平静的脸,蒙在被子里睫毛濡湿,显得眼睛又圆又亮。
“愚蠢的雌虫,哭泣,那是何等无稽荒谬的猜测,我只是使用完精神力,下意识渴望拥抱黑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