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声枪响过后,顾清言并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
几滴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顾清言赫然睁大了双眼,只看到枪口的一缕白烟,还有眼前湮灭了一切的血红。
顾晴——
顾晴微微偏过头,脸上的笑容犹如一个柔弱的娇花,风一吹就散了下来什么都不剩了。
——“你要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顾清言不语,黑珍珠一般的双眼没有任何情感,倒像是不敢置信一般,急切的对着顾晴伸出了手。
那一瞬间,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顾樾竭尽全力的嘶吼都不复存在。
往后的很多年,顾清言都记不起那天的事情,那人后来是怎么被顾樾带来的人杀死的,包括他们怎么到医院的顾清言统统都不记得了。
就连顾樾一脸怒容的冲他咆哮,推拒着他身体骂他,是个扫把星。
这些顾清言也全然记不得了,连伤心也没有。
似乎在他的印象中,只剩下了顾晴那个虚弱又柔软的笑容,仿佛是一朵开的极艳又颓废败落的花朵。
“你要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他木然的跟着顾樾送顾晴到了医院,顾晴浑身是血却依旧紧紧的拽着顾清言的袖子不放,才一开口喉间涌出的全是赤红色的血液。
“你的腺体,我会还给你的。”
“我不要。”
顾清言握紧顾晴的手,第一次正视他这个从未被自己看重的兄长,“顾晴,我不要你还我腺体,我也不想欠你这个人情。
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否则我不原谅你。”
顾晴摇了摇头,依旧紧抓着顾清言的袖子,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为了抓住眼前模糊的一丝微光。
“小言,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陷入了一个沉重的梦境,顾清言沉睡了好久好久。
梦中一会儿是少年顾晴在庭院中冲他微笑的脸,一会儿又变成了长大后的顾晴委屈哭泣的模样。
梦境的最后,是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你要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顾清言是叫着顾晴的名字醒过来,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却不是顾晴,林燃扶起他,脸上的表情即悲痛又欢喜。
没有理会林燃,顾清言从床上滚了下来,不管不顾的赤着足跌跌撞撞的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顾晴,顾晴,顾晴。
顾清言一声又一声的在心里唤着,和他急切的脚步与气息一起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医院的色彩永远是凄惨的白色,如同顾清言此时被焦急割裂的声线。
那一刻,顾清言终于想起了梦中最后的画面。
顾晴的手擦过了他的脸颊,细细的一道血红宛如蜿蜒的血泪,“小言,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梦境中的自己清晰的感受到擦过面颊的手突然跌落,浅浅的呼吸也变得若有似无。
然而梦中的自己,却只是这样看着,看着,终于他唇齿一开一合。
一声呼唤,随着那个微弱的呼吸变得悄无声息。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