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梁晔生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复合礼物。
陆鸣给他的银行卡上打了一笔钱,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元人民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翻了梁晔生的银行卡号。
陆鸣说:“不许不要啊,这钱太不吉利了,一定要给你转回来,都要复婚了,不能还留着离婚分的钱。”
“你哪来的钱?”梁晔生问。
“前几天有几个朋友,还有节目组终于把制作费打给我了,”陆鸣说,“我也没花多少,就付了点房租,还有……”
本来最大的一笔花销,是给小L老师的咨询费,不过这个人却没有收钱,说以后再付,就暂时节约下来了。
梁晔生却在想,真的不能再这么持续下去了,他都快被这双重身份搞魔怔了。
看到陆鸣转过来的钱,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自己的咨询费怎么办。陆鸣大概只给自己留了几百块钱,到时候钱不够,可能又要找梁晔生借一笔钱,再转给“小L老师”,转来转去转回自己账户上,真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让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梁晔生刚一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陆鸣居然这么说。
梁晔生却有些不相信,陆鸣可没有这种演技:“你知道?”
“我再怎么也应该看出来了。”陆鸣咕哝着,“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我也不像那种没责任没担当的男人吧。”
梁晔生更想知道他的脑回路跑偏到了哪里去,都几乎快忘记自己准备坦白的事情:“那你挺能发现的。”
“缺钱你跟我说啊!”陆鸣的语气却有点急起来了,“你这一天天的,就只知道自己跑到外面去加班,还为了收入,把三院的工作都给辞了。你搞得老子像个只吃干饭不办事的傻逼似的,你真的去澳门赌场输了三千万吗?”
梁晔生没说话,不是因为在想什么,恰恰相反,他只是被陆鸣的奇思妙想给震惊了,以至于大脑都停止运转,说不出话来。就像上一次,陆鸣憋了好几天,一开口就是问梁晔生是不是出轨了一般。
而且现在他还明白了,陆鸣为什么今晚要急匆匆把三十万元还给他。
可陆鸣似乎又把这样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居然还在试图安慰梁晔生:“没事的,赌场这种地方,就算是你,也有可能鬼迷心窍的。大不了把这套房子卖了,也能还个小几百万了。你看我干什么,我不会因为你没钱了抛弃你的,你想甩我都甩不掉。财产是共同的,债务也是嘛。”
只是一番慷慨发言完毕,陆鸣又还是忍不住说:“就是你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了,那些叠码仔手段太高了,没有他们坑不了的人。”
陆鸣以前总听爸爸说起,哪个大老板的儿子在外面被人下套子欠了多少万,他那时候津津有味当故事听,倒没想到自己也有遇上的一天。可是对梁晔生的滤镜让他想着,梁晔生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哪怕欠了钱也打算一人做事一人当,根本没准备让他知道。也不打算逃避债务,不像那些没出息的富二代们,自己被坑得欠下巨债,却要父母用心血去偿还。
如果最后真的还不完了,至少他还可以……
“我的确很缺钱。”梁晔生这时候却说话,打断了陆鸣正在寻找对策的思绪,“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缺钱,你别想了,我们家没有巨额债务需要还。”
梁晔生看向陆鸣:“我以前没觉得钱有多重要,甚至其实没什么概念,反正够用就行了,父母身体也健康,不需要我付出太多。但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跟我说他原本在国外读书,因为家里突然破
产,他的成绩又不是好到有奖学金的那种,只好回来。其实他没有跟我详细说过,但我总在想,那时候他也就十八九岁吧,人家这个年纪都在大学里面读书,他在便利店里面打工。”
“哪有那么惨……”陆鸣小声反驳。
“后来有一次我去他的出租屋,”梁晔生说,“因为他本来约好了跟我见面的,结果穿着短裤出去扔垃圾,门被风给带上了,钥匙也没拿,还好带了手机,第一反应不是联系室友回来开门,而是给我打电话,特别沮丧地说今天不能约会了,他就穿了个裤衩,形象不佳。那好像是我第一次上班时间请假,到门口陪他一起等到室友回来开了门,他去换衣服,我坐在他的房间里。那么小一个房间,桌子上堆着他上学时候的英文笔记,他居然还一直留着。”
“我就想,人生是经常有意外,但变故过一次就够了,以后他可以不用担心这些,一直做他想做的事情,我们会有一个很大的房子,录什么歌都不会有人在隔壁敲墙板。”
收入当然够用,陆鸣其实也不怎么乱花钱。但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以避免任何意外的来临。更何况要在c市全款买下一套定居之所,也并不算容易。梁晔生当然知道陆鸣其实并不一定在乎这些,这家伙在地下室里住得也挺乐呵,可他会希望陆鸣更快乐一点。
他总觉得陆鸣仿佛没有尝过苦的味道,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陆鸣过的日子比他艰难很多。但也不是甜的味道,陆鸣就好像是阳光下吹出来的肥皂泡泡,有一点光,就反射出彩虹来了,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这么说你明白吗?”梁晔生很耐心地问陆鸣,他今天晚上说了很多的话,仿佛在进行一场预演排练。
陆鸣觉得如果有足够的钱,他应该去买一台时光倒流机,以缓解他现在的尴尬:“你这样搞得我刚才大声嚷嚷得像个傻逼似的……你真的是……操什么心啊,我饿不死的。”
陆鸣低头去揉眼睛:“笔记本留着怎么了,那破学校,我交了那么多学费呢,扔了我也太亏了。”
他当然舍不得,并不是多么喜欢读书,只是他花了那么久的努力,却还没来得及得到奖赏。那时候陆鸣也认识了一些在国外的同学,加了联系方式,有时候刷朋友圈,总会看到别人的状态,哪怕只是在熬夜写essay、大骂小组里别的成员偷懒不靠谱,他依然还是会跳过去,然后洗脑一样忘掉自己刚才看了什么。他的父母有点可惜,可是想的远没有梁晔生那么多,毕竟他成绩又不好,不会对他抱太高的期望。至于他的朋友……一个个成绩比他还烂,学历最高的徐鸥也是个上学上到一半主动跑路的货,更没有功夫伤春悲秋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梁晔生说起来,陆鸣自己都快忘了。
梁晔生偏没有忘。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说后来家里条件好转了,我才出来搞音乐的。”陆鸣说,“你总是不在,我跟你的银行卡搞基啊?”
他其实还想说没钱就没钱,大不了一起再去住地下室,但是似乎不太吉利,就不说了,他也不想让梁晔生住地下室。赚钱当然好,他又不是傻子,每次遇到够大方的raer或者公司多给了费用,他那天吃饭都要多点一道菜。有了钱还可以去多买几双真鞋,比如徐鸥承诺完送他就给忘了的那双黄龙虾,穿着鞋去把陈狗的aj踩了,那也很爽。有钱的好处真是数也数不清。
可是他更愿意和梁晔生在一起做很多既无聊又不赚钱的事情,比如听梁晔生的牙科知识科普,虽然听完一个字也没记住过,只知道要天天刷牙。梁晔生开车送他去livehoe,他这次要牵着梁晔生的手进去,给别人都看看。他还要把梁晔生听歌记录里的陈訾全部给删掉,因为陈訾说他死同性恋
,这个垃圾。
这么多的时间,梁晔生居然都用在赚钱上了,陆鸣实在觉得可惜。
梁晔生却说:“都已经说了对不起了。”
妈的,原来那句对不起是包含了所有种类的道歉的,一次抵百次,还能这样反复使用。要不是自己大度,一定不认账。
“以后不要瞒着我了。”陆鸣说,“我又不是要道歉。就是……心里会堵得慌,老是在想自己错在哪儿了。我找了郭倩倩,找了徐鸥,找了乒乒问,还找了个婚姻咨询师。”
他突然提及了梁晔生根本不想听到的人,没有发现梁晔生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其实……”梁晔生又想开口。
“我觉得那人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陆鸣说,“一开始还教点有用的,最近没干货了只知道胡说八道,她还骂你!这傻逼!”
陆鸣十分记仇,平心而论,小L老师倒没有这么差,可是她居然说梁晔生坏话,简直是居心叵测,挑拨当事人关系。而且他才不要在梁晔生面前把功劳送给这什么鸟婚姻咨询师,他们能复合明明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你要说什么?”陆鸣问。
“我妈今天跟我说,她最近身体挺好的,要出国去转转。”梁晔生不改神色,“我们元旦不用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