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回到了迎新晚会的现场，他的手里拉着白衣的陈楚辞，陈楚辞一副少年的模样。
在看到龙井的那一瞬间，近乎绝望的季念的眼睛里迸发出了耀眼的绿光。
他死死地盯着龙井，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快点现在就换衣服上场，就等你了！”
龙井拉着陈楚辞就要走：“好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要走，然而在这一瞬间，季念又发现了站在他身旁的少年版陈楚辞。
季念：“……”
这谁？
咱也没听说陈总家里有那个大外甥长得这么像舅舅的啊？！
他能够感觉到陈楚辞视线里处处都透着对他的冷漠。
不仅仅是冷漠，还包括了“你说话不会看氛围的吗？”这种微妙的问候。
没人想到这个疑似陈总大侄子的少年竟然会出现在迎新晚会会场的现场。
要知道，当年陈总对待自己手上的迎新晚会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认真。
但是季念很清楚，自己不能够得罪这尊小佛，他得好好捧着，免得大侄子回家以后跟家长告状，给他们小鞋穿。
因为校会就是在陈楚辞的手上发展出了大量的活动援助资金来源，别的校会大佬可以人走茶凉，独独陈楚辞一个人不可以——这是一个凭借着一己之力让他们的校会从普通意义上的很强，通过撒币操作变成各种意义上很强的男人。
龙井走了，季念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温度似乎再次骤降了几度。
他想了想，战战兢兢地跑到休息室里给陈楚辞倒了一杯热水。
所有认真混学生会的都知道，陈楚辞曾经代表着某校外援助企业来给他们签字，当时有人给他倒了一杯酒，陈楚辞直接就把就给扬了。
反正陈楚辞对外的描述就是：不要给他端白开水以外的东西。
还有陈总的那个很多人都知道的大侄子，陈楚辞明确跟别人说过不要给小朋友端别的饮料，对孩子的生长发育不好。
有一次水故里给了陈越一瓶可乐，陈楚辞直接丢了水故里的一台组装机。
所以，对待面前的这个疑似陈总没有出现过大外甥的少年，季念的态度非常的谨慎。
迎新晚会最后还是季念的艰难维持当中勉强完美地落幕了。
龙井跟陈楚辞手牵着手走出后台的时候，遇见了关悦。
关悦脸上的表情经历了“？？？”到“！！！”再到“#@￥%……”。
陈楚辞停住了脚步在旁边等龙井的反应。
龙井看着关悦，想了想解释到：“关悦，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陈楚辞别过脸望着龙井，意识到了他是在说什么，于是他非常自觉地让开了几步，给龙井跟关悦谈事情的空间。
他大概知道龙井是要说什么。
“秘柜”里的大部分事情，完整的陈楚辞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龙井的母亲对他有敌意，也知道0号曾经想要在他背后捅他一刀子，甚至他还知道老约翰作为“秘柜”消亡的意志最后的存在痕迹——也尝试过对他动手。
但是这些事情，陈楚辞已经懒得再去追究了。
他在第一次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就决定给对于龙井很重要的那些人最大的宽容。
包括龙井的父亲，那位异常强大的龙傲天先生。
陈楚辞在面对着对方的合作建议的时候，感觉对方没有恶意，他的第一反应也是答应。
事实也证明，陈楚辞的感觉没有出错。
龙傲天先生始终都在帮助他，并没有像他后来勉强达成的盟友董小姐一样，处处都为难他，还要号召全“秘柜”副本里的NPC都来踩上洗去记忆离开那个特殊副本的陈楚辞一脚。
陈楚辞运气真的很差，但是如果没有董小姐的介入，他的运气也不可能差到天怒人怨到这个份上的地步。
不过，陈楚辞的心态好。
他选择将自己的运气都理解为用来换了跟龙井在一起。
这波血赚。
龙井先开了口：“我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需要告诉你。”
关悦不是很在意地回答到：“刚好，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龙井：“你先说。”
关悦也不客气，她从自己的口袋力掏出了手机，对龙井道：“你看上面的时间安排。”
“……”
龙井看着关悦的手机屏幕沉默了。
因为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一行表格标题——【土木学院学生考试日期预备导入通知】。
在“秘柜”里的时间呆久了，龙井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土木的学生。
“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是，距离你们学院的结课考试还有几天。”关悦顿了顿，长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坏消息就是，你将会面对一天连考三门。”
龙井硬着头皮说自己的话题：“……你已经说了你的，我也应该说一下我的事情了。”
但是关悦在角落里扫视了周围一圈，抢先狐疑地打量着龙井，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龙井：“学姐呢？”
龙井被打断了，直接指了指陈楚辞：“喏。”
关悦顺着龙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白衣少年陈楚辞站在微风中，一脸淡然的勾唇浅笑，眉眼舒展，简直快要无欲无求羽化而登仙。
“你别开玩笑。”关悦回神盯着龙井。
龙井：“我没有在开玩笑。”
“学姐是虚构出来的一个人。”龙井顿了顿，又补充到，“也不能说是完全的虚构，但她是我们的敌人。”
关悦果断地伸出手在龙井的额头上碰了碰。
她说：“你疯了？”
龙井避开了她的手，继续道：“我们见到的学姐其实都是陈楚辞，陈楚辞借用了这个玩家的身份，在我们的世界里达到了同时出现，为了陪我学会人类的情感。”
关悦：“我不信。”
龙井：“学姐是凭空消失的，对吗？”
关悦抿了抿唇：“我相信科学。”
龙井深吸一口气：“那我这样说，我们其实是身处在一个多重宇宙当中，这个多重宇宙实际上是会受到某些存在的意志控制的。在这个多重宇宙里，同时存在着像我的养父母跟你这样的NPC跟像陈楚辞和学姐那样的玩家。玩家跟NPC交织着构建了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本身是在逐渐走向旧秩序的崩溃的。”
关悦还想要说点什么来反驳，而龙井也在努力尝试让关悦相信并且接受自己的说法。
在这个时候，陈楚辞走了过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关悦就愣住了。
“我还记得，你十年前过生日的那一天，龙井陪你看恐怖电影看睡着了以后，你偷偷地质问我为什么对龙井这么关心这么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我就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除了对他好以外，没有任何的其他目的。”
“你……”
关悦瞪大了眼睛盯着满脸淡漠的陈楚辞，然后转头就抓住了龙井的手臂，还抓得挺用力的。
龙井：“你们又背着我达成了什么协议？陈楚辞你什么时候对我好了？我明明觉得你对关悦更好一点吧？哎——关悦！关悦！手！疼着呢！”
在龙井的强调当中，关悦的力气顿时松懈。
她望着陈楚辞的眼睛，很干净，或许浑浊过，但漫长的等待让一切都回归了清明。
“我明白了。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陈先生。”
陈楚辞不置可否地将龙井的手从关悦的手中非常自然地夺了回来。
“关悦……”
关悦冷静了一秒，非常镇定道：“我想要知道真相。”
龙井给她讲解了关于“秘柜”的绝大部分事情。
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关悦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来冷静。
而在迎新晚会落幕的第三天，全体大二土木院学生就迎来了更加令人自闭的期末考试。
龙井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发现自己好像明天有考试。
他傻掉了。
更傻掉的情况就是，因为陈楚辞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从前积压下来的全部严重的本体损伤都在同一时间爆发，最终陷入了昏迷。
而同时又因为他重新跟龙井建立了联系。
在他们之间存在的隐藏契约互补能力导致了龙井被掏空，整个人都昏昏欲睡，完全提不起精神连夜学习，用十个小时来完成入门力学。
不要说十个小时了，十天都不行！
虽然关悦在旁边已经很努力地帮助他在学习了，但是各专业都有各专业的麻烦，更何况她所在的是传说中的跳楼专业，她就算想要帮助龙井也是非常的爱莫能助。
龙井只能够依靠自己。
然后，他就挂科了。
一挂挂了三门，简直螺旋升天。
关悦歪着脑袋，用下巴夹着自己的手机，陪龙井聊天道：“朋友……你别这样，你往好处想想，这个世界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要改个结课考试成绩，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龙井一边趴在陈楚辞昏迷的病床旁边一边对关悦道：“关悦，我不想学了，我要回家继承家产。”
关悦叹气：“实不相瞒，其实我对于你的提议是非常心动的，但是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承担不了你家那么大的一份家产。”
龙井：“也不算很大，反正就是你以后不用再考虑目前生活中的各种麻烦了而已，你什么时候继承？我也好脱离现在的苦海，真的，姐姐，我不想学了，你什么时候。”
“搬砖好难，我才二十几岁，我就要秃顶了。”
“说到秃顶，我的发际线最近好像确实后移了一点，显得我的脑门更高更亮了。”
说到这里，关悦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再考两门我们就都放假了，刚好是寒假，那你还回去看你的养父母吗？”
龙井：“我已经在考前一天连夜回去过了，我的养父已经恢复了健康，主治医生说他的治疗很完美，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他会跟普通人一样活到九十九活到一百岁活到想要活的年纪。”
手机里传来了关悦的笑声。
她说：“那挺好的，不过说句实话，其实我真没有想到你跟陈总会在一起。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你真的不带他回家见见你的养父母吗？”
龙井无奈道：“见什么见？他还是我们学姐的时候，不是早就很熟了的？”
关悦还没有开口。
龙井就听到耳边一声伤心的轻叹。
“龙龙，我好伤心啊，没想到你竟然都不想要带我回家见父母。”
大吃一惊的龙井顿时站了起来。
他这才看见，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陈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恢复了清醒。
陈楚辞不仅恢复了清醒，估计还在旁边盯着他看了很久。
“你干什么？我父母你不是都见过了？”龙井头疼道。
陈楚辞：“可是，你的养父母他们并不知道我跟你的事情啊。”
龙井：“你这是死缠烂打。”
陈楚辞笑弯了眉眼：“对啊，我如果不够死缠烂打，你又怎么会喜欢呢？”
最后龙井还是在陈楚辞表面彬彬有礼实际上死皮赖脸的目光当中，答应了带他回家见养父母。
出院的时候，陈楚辞站在病房的门口，凝视着空气当中的某一点看了很久。
龙井问他：“你发什么呆呢？”
陈楚辞回神，摇了摇头。
他说：“我在想怎么给你安排假期补课，以保证你能够在回来以后成功地通过补考。”
龙井闻言转身就走。
他算是明白陈越的感受了。
陈楚辞笑了笑，没有再去纠结水故里的问题。
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