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战斗员嘱咐了一下希柯克就追了出去。
这颗星球的黄沙弥漫，格外的枯燥乏味。
他在追上去以后就发现，龙井跟关悦操控的制式机甲停在了一块看起来有点像破烂陨石的机甲核心旁边。
那颗机甲核心很独特。
独特到老战斗员第一眼就感觉到了，熟悉。
它好像是……是那个人的机甲核心！
关悦跟龙井连着通讯。
她问龙井：“你来看什么？那台机甲都让人给搬空了，有什么好看的？”
龙井的制式机甲伸出了手，金属的指节在灼灼的阳光下触碰到了那颗机甲核心——【汪！汪汪！】
他听见了小奶狗的叫声，奶声奶气的，还有点不易察觉地讨好跟粘人。
龙井开口问关悦：“你听见了吗？”
关悦：“……”
你这样子神神叨叨，我很难接话哎。
“你是认真的吗？”关悦沉默了一秒才给出了回答，“还是你听到了来自荒野的呼唤？”
龙井：“……没什么，我还没有确定——”
他的话音未落，老战斗员就开着机甲直接降落在了两人的跟前，他第一时间打开临近通讯频道，然后把两个人都给骂了一顿。
无组织，无纪律，骂成狗都不为过。
骂完两人以后，他朝着龙井伸出了手。
“你可以把手上的机甲核心交给我吗？”
“机甲核心？”
关悦瞬间感到了有趣，并且第一时间将视线转移到了龙井的机甲手中，还有抢走它研究一下的想法。
但龙井深知关悦的习性，所以他在她动手之前就收起了手上仿佛破烂陨石一般的机甲核心。
“我们回去吧，我把这个东西交给爱姐看看。”
老机甲战斗员又在心底默默地骂了一句“无组织无纪律”，但是他没有去跟龙井抢那块机甲核心，他也只是感觉有点像而已，并不确定。
更何况，整个星舰上也确实只有爱丝梅拉达最合适托付这块核心了。
“守夜者”号星舰上的大部分机甲师都是基础层面的维修专精，他们维修机甲的速度可以说是星际第一，但是研究解析特制的机甲就不是他们的专业领域了。
他们回到星舰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爱丝梅拉达。
爱丝梅拉达被他们找到的时候正好在研究室里不知道搞些什么东西。
看到龙井他们来的时候，还专门洗了一下手，将人给带出了实验室才开的口。
“你们怎么了？”
龙井拿出了从星港管理处要的手提箱，箱子并不透明，但是爱丝梅拉达看到了这么大体积的东西，她第一反应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才问到：“这是什么？”
“海格里曼女士，”那位老机甲战斗员插嘴回答到，“我怀疑这是一架机甲的核心，而且……”
他忽然间深吸了一口气，问起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您应该不是反单兵计划的那一派人吧？”
爱丝梅拉达愣了一秒，方才回答到：“我当然不是，我们一整个家族，全部都是赞成极限单兵计划的。我们反对的只是那些毫无根据，一昧地使用精神理论的疯子。从理论上来讲，我们通过外界的充分干预，极限单兵是可以完成的目标。”
老机甲战斗员松了一口气：“我个人的怀疑是——这是当年的极限单兵第一的座驾留下来的……它看起来，丑得像不规则陨石。”
“你说什么？！”爱丝梅拉达听到他的话以后，表示了震惊，“这怎么可能？当年的极限单兵机甲全部都停在首都星的博物馆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外流……”
“所以我才说，我怀疑是第一他的那一架……”
关悦打开终端开始查询资料，在经过了一段缓冲以后，跳出来的却是她被封号的信息。
“查不到？”
爱丝梅拉达看到关悦的动作，对她说了一句：“你们从星网上肯定是查不到的，当年的极限单兵计划已经被彻底搁浅了，不仅搁浅，这整个计划都被无限期地封存了。”
她顿了顿：“我如果不是当年在首都求学，在老师的加密终端上看到过那些资料，我可能也不会知道有关极限单兵的这些事情。”
“年代太久远了，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老机甲战斗员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我的头发都白了好多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可能知道？那都是我老师那一辈的事情了。”
龙井听他们说到这里，忽然间想起自己最开始的时候获得的那一份“新闻报纸”。
“星历一九八四年十二月十三日？”
老战斗员愕然回头盯着龙井，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龙井：“这是极限单兵计划的产物投入实际的时间吧？”
老机甲战斗员的脸色沉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喜欢听你们称他们为‘产物’，事实上，如果不是当年他们的努力，人类可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对于你们而言可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词而已，但是对于我来说，他们就是我们这一批人的老师。”
爱丝梅拉达在旁边补充到：“但是你不可以否认，因为单兵计划，他们这些人的自由生活的权力跟情感都被直接剥夺了。”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守夜者’号的指挥官楚先生他——”
老战斗员一声断喝：“够了。”
“楚先生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已经为了星际联盟牺牲了一遍了，不要再提了，可以吗？”
关悦在龙井的耳边几乎是用气音说了一句：“这就是我很讨厌这些NPC说一半留一半的原因。”
龙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开口道：“楚先生就是极限单兵计划的第一吧？”
爱丝梅拉达看着他的盲视仪，缓缓地摇头道：“楚先生应该不是第一，我至少知道，那位第一，他并没有从深入虫族的计划里活着回来。”
“历史给那个人的定论是……失踪。”
关悦在心底估算了一遍年龄跟时代，现在是星历二零五零年，这也就意味着，从表面上来看：老机甲战斗员的年龄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就是楚辞的年龄。
毕竟，楚辞看起来跟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外表年龄应该差不多。
龙井没有得到预料的结果，但他还是将手中的箱子交给了爱丝梅拉达，并且对她说：“我希望能够获得这个机甲核心的内部资料，如果可以，请您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可以吗？”
爱丝梅拉达犹豫了三秒。
这个机甲核心如果真的属于失踪的那一台“第一”的特殊机甲，很有可能只要联上了中枢网络以后，就会触发最高警报。
而一旦触发最高警报，到时候他们目前的困境就可能会演变成前所未有的严重破坏事件，很可能中枢会将前线的星舰抽调一二出来，将他们给围困在这里，除非他们放弃研究核心并且将之上交。
但是，办法还是有办法的。
她最后还是答应了龙井的要求。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她还专门问了一句：“这个机甲核心是从哪里来的？”
龙井：“这就是我们逃跑的时候所使用的那一架机甲。”
爱丝梅拉达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她现在有百分之六十的怀疑，怀疑这台机甲真的是“第一”的机甲了。
“第一”的名字已经从全部的记载资料里被抹去了，她曾经看过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其他几名极限单兵计划的参与人员的记载。
极限单兵（初期）参与人数：10000。
极限单兵（一期）参与人数：100。
极限单兵（二期）参与人数：10。
极限单兵（终期）参与人数：1。
在这场堪称“养蛊”的计划里全部减少的人数都不是因为自动退出。
他们都是死在自相残杀上，为了挑选出最强的人类，去完成早期机甲的驾驶，从而获得最优的牺牲结果。
初期是将一万名参与者洗掉记忆以后，投放在一个完全荒芜并且有虫族残留的星球上，让他们跟虫族斗争，跟同类斗争，以取得最强壮适合战斗的一百个青少年。
一期则是将那些青少年送往封闭的学校进行最高强度的训练，同时开始给他们分派危险性极高的对抗虫族任务，让他们接受外来的淘汰。
山。与。
三。夕。
二期其实已经将那些幸存下来的青少年当作正式的“极限单兵”投入使用了，他们大部分人都缺乏正常人类的情感，不会恐惧，不会害怕，拥有对星际联盟最高的忠诚与信仰，坚决完成任务，除非死亡，否则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
而终期的计划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计划了，因为整个一开始浩大至极的计划，到那个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
只有一人存活。
他被完全休眠封存进了联盟的中枢地下，等待着星际联盟哪一天重新需要他了，再将他以荣光之名唤醒，让他守护整个星际联盟的亿万成员，成就新一代的人类传奇。
“真是一个疯子的计划啊……”
爱丝梅拉达忍不住轻叹了一句。
她目送着龙井消失在了拐角的地方，心想：这姑娘不会是“第一”的后人吧？
因为“她”确实长得有点像那份资料里唯一一张跟楚先生的抓拍模糊合影里的“第一”呢。
龙井把东西交给爱丝梅拉达以后，就决定要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当然，确切一点说应该是那位楚指挥官先生的房间。
关悦继续去她的舆论前线跟不明真相的群众斗智斗勇，适时地投放一些真实的信息，好取得最大的爆炸性效果。
她最喜欢的就是打别人的脸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要混个文凭，她都能够反水把自己学校的电脑网站给瘫痪了，然后大骂要求校方换个正经的服务器，要不然她就让整个学校的系统玩完。
龙井打开了房间的门。
在见到里面刚刚洗澡出来的楚辞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没穿衣服，滚烫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
楚辞在那一瞬间反应超快地扯过被子将自己给塞了进去，仿佛站在这里的两个人只有他是黄花大闺女。
不过，他跟黄花大闺女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他没有扯着嗓子尖叫。
龙井：“……你躲什么？我这里中只能够看见一堆身体轮廓线……”
楚辞：“……我有一个朋友，他要是看见我没穿衣服在他房间里走动，他是会把我给丢出去的。”
两个人的语气都很艰难。
龙井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楚辞也慢慢地将拉高到眼睛底下的被子给一点点地放了下去：“对不起，是我有点神经过敏了。”
龙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话说回来，这好像是你的房间吧？”
楚辞平常都束缚在制服阴影里的喉结微动，艰难道：“等一下，所以，你才是那个应该回避的人吧？”
龙井想了想：“要不我搬出去——”
“不行！”
楚辞手里的被子直接滑到了底。
龙井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然后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楚辞的旁边，坐下来，问了他一句：“比起这种细节，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可以回答的话，你就回答，如果不可以回答的话，你就摇头，行不行？”
楚辞：“你不能搬走。”
龙井笑了。
他说：“别说不搬走了，我陪你睡一个床都行。”
楚辞：“！”
他用了一点时间冷静下来。
他要矜持，他要有风度，他不能这么做，万一吓对方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