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辞的话音未落,他就打开了在他们身旁的那一扇厕所门。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龙井看到了被关在里面遍体鳞伤的女安全员,暗红色的血污密布着四壁,很明显,她是被人关在里面的。
双手双脚被捆绑着,捆绑的绳结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解脱。
但是她最后放弃了。
为什么?
陈楚辞看向龙井,一脚将面目全非的丧尸踹回了厕所之内,他自顾自地说到:“她意识到自己开始丧尸化了,所以她克服了求生的本能——”
萧甲被这动静惊动了,连忙凑了上来,他望着习以为常的陈楚辞。
“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好。”萧甲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盯着龙井,总有一种奇妙的似曾相识感,“在这个游戏里,没有什么真正的好人。”
他顿了顿,踮起脚尖拍了拍龙井的肩膀,对他道:“特别是要小心那些顶着‘好人’这个称呼对你下手的人。”
萧甲把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但陈楚辞并没有反驳。
“去看下一个地方。”
他说着,用行李将门给堵住,然后自己先走了过去。
列车上他们知道的厕所有三间,三号车厢里关着丧尸化的女安全员,剩下两间里又有什么?
龙井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确认了小姑娘还在原地坐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不是她。
然而陈楚辞比龙井的动作快得多,他敲了第二车厢的厕所门,门里有人在上厕所。于是换下一间,厕所是空的,里面没有人。
“去哪里了?”
萧甲跟在陈楚辞的身后,凉凉地说到:“你有本事去后面的车厢里找啊……”
他抱着自己的大剪刀擦了擦:“你可能不知道,那些丧尸是依靠嗅觉来辨别‘食物’的。”
龙井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萧甲笑了笑,对龙井他没有太大的恶意,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毁约者”。
“我看文件,对,你那个时候应该也在现场。有个上班族被丧尸小姐姐扑倒了,还是你去爆的头。我说的就是那个上班族掉在地上的文件,上面有很多关于丧尸的内容,从病毒的培养到症状,内容很丰富。”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装‘科学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陈楚辞转身拉了一把龙井,对他道:“你去把水故里叫来。”
恰逢此时,车厢里响起了催命般的广播:
“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我们即将在第三站与救援人员进行接洽,贵重行李物品请随身携带。前方到站是——第三站,五分钟之后车辆停稳入站,我们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引导大家撤离,请大家注意安全。”
萧甲开始骂娘。
“真的要离开列车?”
龙井听他问话问的奇怪,正想要反问他,却被主动赶过来的水故里打断了思路。
水故里的手放在兜里揣着星盘,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关键的东西,但是因为某些人的在场而不能说出口。
陈楚辞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需要知道,第三站是否合适下车?”
他凭空掏出了一把带刀鞘的小刀塞进了龙井的手里,然后继续说:“列车上不安全?还是车站更不安全?”
水故里贫嘴了一句:“我觉得你身边最不安全。”
陈楚辞笑了笑,看着他不停地摸着兜里的星盘,来回的打转,神色严肃,还微微皱起了眉头。
“星盘星盘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话痨的小天使……”
龙井:“……”
这动作,这台词——略一言难尽啊。
他这样想着,就听见水故里得出了一个结论。
“陈爸爸,我有一个结论,你听听就好,不要当真。”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了半步,“星盘告诉我,我们既不能在车上,也不能在车下。”
陈楚辞眯了眯眼睛,忽然很认真地转过头来盯着龙井看了一眼。
龙井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然而陈楚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想睡觉吗?”
“……不、不想。”
陈楚辞颇为遗憾地点了点头:“不想睡觉就算了,问题不大。”
列车已经开始减速,坐在位置上的小姑娘何素的表情几乎绷不住了。
她有些不安地跳下座位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稳住那些玩家跟暴露自己之间,总要选一个的。
龙井回到座位的时候,何素已经在过道上等他了。
小姑娘微微低着头,似乎情绪有些糟糕。
他走过去摸了摸对方的头,刚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结果陈楚辞从他身边抄前了一步,硬生生地抓起小姑娘悬空,微笑道:“不要不开心呀,小姑娘就是要天天都开心的,要不然就不漂亮啦。”
龙井:“……”
你这是什么直男安慰大法?!
列车长带着全部乘务员在列车上对全部的乘客进行疏导,救援的部队已经在外面安排好了,只要大家跟着部队走,肯定就能够保证人身安全。
水故里有点害怕。
他总觉得如果就这么下车,估计会遇到一大波的丧尸。
但是陈楚辞没有阻止,他不仅没有阻止,他还像个憨憨一样地抱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准备下车。
等等……水故里盯着陈楚辞抱的那个小姑娘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间发现她的布偶娃娃没有了。
“嗯?”他二话没说拉过龙井问到,“我没有记错吧?你带的那个小姑娘,她之前是不是抱着一个布偶娃娃?”
龙井扫了强颜欢笑的何素一眼,皱了皱眉:“确实是没有了。”
他说着就要过去问,但是水故里拉住了他,朝着他摇了摇头。
列车终于停稳进站,在站台的两边站了零零散散几个救援人员,他们的手上紧紧地抓着武器,眼神忐忑地看着眼前驶入的车辆,豆大的汗珠从额前缓缓地滑落,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所有乘客都顺从地离开了列车,到了最后,列车上只剩下了这一班列车的乘务人员。
列车长淡淡地望着窗外渐渐远离的乘客们,抬手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入口,顿时冲散了人的疲惫。
司机组的工作人员来向他询问后续的工作安排,他只是点了点头,平静道:“按照原定计划走就可以了,我自己来开吧。”
“我们必须要对这列车的行程负责到底。”列车长长出一口气,“既然接手了这趟列车,无论有人没人,都得要开到‘终点站’去。”
远处一只躺在置物架上的布偶娃娃偷听到了这句话,顿时非常拟人化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它的这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听见了“吱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开门声。
布偶娃娃硕大的脑袋顿时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个圈,它夸张的盯着那扇缓缓开启的噩梦之门,门后的丧尸们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开始逐渐沸腾起来。
他们疯狂地扒着门,似乎是想要将门外的活人全部都撕裂分食。
一只手拉着门的把手,拉到一半,却不幸地发现,拉不动了。
手:“???”
紧接着一个人从旁边的行李箱里爬了出来,手脚灵活,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原来是那位失踪已久的老太太。
她仔细打量了几眼那一扇打不开的车厢门,最后发现原来是有人用钓鱼的透明鱼线把门把手跟附近的一个突起给捆了好几十圈,每一节突出的装饰性螺母跟螺母之间也有好几圈的鱼线——简直是要把门给活生生缠死在这里的样子。
非乘务列与乘务列之间的车门忽然打开,老太太愣了一下,就看见几名玩家从里面走了出来。
水故里仿佛老道一般地抬了抬眼皮子,正儿八经地开口道:“这位施主,你何必要执着于此呢?”
“我们陈爸爸一手带出来的何小姐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就是‘害虫’。”水故里笑了笑,“虽然何小姐叛出师门另起炉灶,但我们爸爸就是乐意相信她。唉……这傻白甜般的——”
陈楚辞实在是忍不住踹了水故里一脚,直接挥剑准备杀boss。
老太太见势不好,一把抓过被她随手丢在行李箱里的登山杖,登山杖几下变换居然变成了一枚细长锋利的西洋剑!
她丝毫没有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到,反而微微一笑说:“你们既然这么想要来送死,那就送吧。”
话音未落,她反手一剑,被系在门上的鱼线顿时全数断裂。
原本就被打开的车厢门顿时大开,陈楚辞一看情况不太对,连忙将另外两个人给丢回非乘务列里,“咣当”一声锁死了大门。
列车缓缓地关上车门离开了站点。
因为几个人去上厕所而被放了鸽子的小姑娘匆匆忙忙地从车站里跑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担心她安全的救援人员,生怕这小姑娘没有理解自己的父母遭遇了什么,一个冲动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
“陈!楚!辞!你有本事调虎离山!你他妈的把我给带上啊!”
“老娘不收你的钱!真的!”
“八折!还有商量的余地!”
她这样喊着依然无法挽回渐渐远离视线的列车,扒车她又不敢,风险太大,只能够站在原地恨恨地看着列车远离视线。
直到车终于全部开出了站台,小姑娘模样的何素被救援人员用保温毯抱了起来,她扶着救援人员的手臂,终于是骂了出来。
“陈楚辞!我以后再装孙子我就是你大爷!全款!以后你那边的客户!老娘一定要宰得喊爸爸!”
稚嫩的骂声渐渐地在列车扬起的风中消散。
事实证明,只有女人才会成群结队地去上厕所,而一旦遇到男人都成群结队地上厕所,那就要小心了。
骂声还在耳边,龙井跟萧甲在非乘务列里面面相觑,他们是被陈楚辞一块儿丢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