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牝鸡

吴六找的人,此刻自然在汤饼摊上。

刚忙完了一阵生意,摊子闲下来,薛浣同几个成天乱跑的孩子在外头玩耍着。

“春纱未浣尽,韶华匆匆谢。”

“夏日灼在上,溪水若滚汤。”

“秋水何泠然,天光一色并。”

“冬雪朔方白,无人与手谈。”

薛浣笑眯眯地拿出糖块儿给孩子们发奖励,“来,冬娘学的最快,给五块糖,然后是春生,三块糖,剩下的,一人一块糖。”

“记住了,教会的人越多,听到的人越多,糖也越多,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好了快去玩吧!”

孩子们欢呼雀跃,吵吵嚷嚷地跑远了。

薛浣拿了一块胡麻糖放进口里。

将信息混入藏字诗中,编成曲子。只要父亲在附近寻她,听到熟悉的旋律,必然会参透其中的玄机。

说起来,果然没有小孩子不喜欢糖。

除了那个人。

总算是进展了一小步,薛浣心头松快不少。她走回汤饼摊,见谢翁坐在一张饭桌前,唉声叹气的。

薛浣坐到对面,“阿翁,您还在想昨日的事?”

“可不是,你说,我当时不要那包袱也好。钱没了再挣便是,可人心寒了,怎么补啊!”

“任那贼人得逞,好叫他明日再去抢王阿翁、李阿翁?”薛浣眸色深敛,“昨日之事又得再演一遍,那王李可不见得有您谢翁这样的好心肠,义士的境遇只能更凄惨。”

谢翁叫她说得愣住了,“这……”

“所以您别把这事全都赖到自己身上,罪魁祸首,是那个无耻又狡猾的贼人。这种人,必须严惩不贷,姑息养奸,只会后患无穷。”

见谢翁一脸茫然,薛浣又用解释:“贼人不抓,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乡亲跟义士呢!

再说那义士,就算怕摊上事袖手旁观,处处小心翼翼,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遇上倒霉事?若命里真的有此一劫,躲也躲不掉。

所以啊,静下心来,把事情捋一捋,好好想一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局者可以自证清白,旁观者也可以明辨是非,惩恶扬善,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你这女娃娃说话,一套一套的,真像个官老爷。”谢翁豁然开朗,“昨儿的事里正都摆不平,倒是叫你给一眼瞧出来了。”

薛浣莞尔一笑,鲜妍明媚如三春盛景,霎时驱散了心头阴霾。

谢翁望着她的脸,“你若是个男娃娃就好了,不用怕长得太好招祸,还能去做官。我看你要是去做官,可不比咱这里的官老爷差。”

薛浣的笑容僵住了。

“女子,当真就不能做官吗?”

她的声音飘乎乎的,问谢翁,又像是在问自己。

谢翁笑了,“傻孩子,哪有女人当官的,这不跟母鸡打鸣一样了吗?”

“母鸡打鸣怎么了?”

“哎哟,这母鸡怎么能打鸣呢?它该好好下蛋,打鸣那是公鸡的事。再说了,母鸡想打鸣,也不会啊。”

“公鸡母鸡都会叫,只要想学,总能学会的。”薛浣一撇嘴,昂着头道,“我看呐,是怕母鸡把打鸣下蛋的事全包了,显得公鸡无用了,才这么规定的吧。”

谢翁笑得前仰后合,心中的郁闷散了个彻底,他捋着胡子说:

“再聪明,到底也是个娃娃,净说孩子话。我打小就听人说,母鸡打鸣,天下大乱。

你记住,要是母鸡打鸣,一定得把那只鸡杀了,要不然,这家子就有祸事发生了。”

薛浣缓缓垂下脑袋,去角落里拿扫帚扫地,一转身,看到三个身着绛袍的军士朝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