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余净等了一会儿,期待地开口问道:“那师父可还记得旁的?”

“嗯……”月老沉吟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脸来,“不记得了,就这个印象最深!”

余净顿时泄了气,原还指望着月老能说个七七八八,现在看来……果然还是靠不住。

“乖徒儿,为师只能帮你到这喽……”月老正说着,余净突然想到了阿玉,有些激动地出声打断道,“师父!”

“您之前说,阿玉是盛华的心腹,她可靠吗?”

月老听余净这么问,莫名有些欣慰,笑着应道:“盛华可是毫无身家背景,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了太后之位,不可靠之人,你觉得她会用吗?”

“可靠便好。”余净松了一口气。

月老一眼就看出了余净的意图,满意地笑着道,“为师现下也只能帮你到这了,泽兰上神还约了为师一块下棋,为师就先回天宫了。地府那边,为师会时常去瞧瞧的,若是新的命簿提早做好了,为师就给你送过来。”

“嗯,多谢师父。”余净应声,虽月老有时候不大靠谱,但对她好也是真的。既然事情已经演变成了这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余净说完,月老站起身正准备捏诀。余净看着他正要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她面前,一伸手变出一颗白色丹药来。

余净不解地抬眼看向月老。

“你昨夜里不是伤了吗,这是为师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顺来的,吃了以后伤口没那么疼,好得快些。”

听月老这么说,余净有些犹豫了:“这可是太上老君的丹药,我现下是凡人之躯,若是服了,伤不会全好了吧?”

若是全好了,可真是大事不妙了,到时候还得捅自己一刀,着实不上算。

“放心吧,为师施了仙法。这只会让你不那么痛罢了。”

月老这么说,余净就放心了,抬手将丹药捏起放进嘴里。凉凉的,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苦味。

服了丹药之后,余净真的觉得伤处的疼痛减了大半,感激地同月老道:“多谢师父!”

“诶,你若是真想谢我,届时回到天庭,多打些月老结吧。你不在,姻缘殿的人手又不够,为师已经打了好几日月老结了。”月老连忙摆摆手应声道。

看见月老这幅模样,余净忍不住有些想笑,应承道:“好。”

月老其实不老,神仙都是不会老的,长相会定在一定的年岁。只不过,月老的相貌说实在的确实有些老相。以至于他同比他年长几万岁的泽兰上神站在一块时,总给余净一种他上了年纪的错觉。

“行了,该说的为师都说了,先行一步。”

“师父慢走。”余净有些不舍地开口道。虽月老没帮上什么忙,但到底是她熟悉的人,如今月老一走,就只剩下她了。

月老一走,余净便躺回榻上,想着待会如何同阿玉开口。命簿这条路行不通,那便只能装失忆了。她不是盛华,阿玉既是盛华的心腹,必然会第一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与其让她怀疑,不如自己先交代了,日后也好有个帮衬的人。

“太后娘娘。”

正想着呢,就听见阿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了。

“皇后娘娘同贤妃娘娘来了,在宫门口候着。”

“哀家身子不适,就不见了。“

“是。”阿玉应声,去回了皇后同贤妃。

余净在内殿等着,等着阿玉回来,轻轻唤了一声:“阿玉。”

“奴婢在。”

“进来。”余净还仔细斟酌了一下身为太后的语气。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轻巧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停在某处,接着便听见阿玉行礼的声音,“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阿玉,你在哀家身边多久了?”余净开口问道。

床前纱帐并未掀开,阿玉偷偷抬眼瞥了盛华一眼,朦朦胧胧的影子,看不清楚。她是察觉到了盛华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盛华突然这么问,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声了。

“回太后娘娘,奴婢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已有十二载了。”

饶是余净有心理准备,但依旧有些惊讶,十二年,竟有那么久了!

“走上前来。”余净接着道。

阿玉应声上前,撩开纱帐,走到盛华的面前。

“抬头。”

阿玉抬起头敛着眉,不敢直视盛华的眼睛。

“阿玉,哀家遇刺之后,从前许多事,记不清楚了。往后若是有不明白的,你来告诉哀家?”虽是问句,可,语气之中,尽是不容置喙。既然是太后,那必不能太过谦卑,否则更容易露馅。

阿玉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余净说的话,接着面色沉静地跪在余净面前应声道:“奴婢伺候太后娘娘,定会竭尽所能为太后娘娘效力。”

“只是太后娘娘……”

余净听见阿玉说到这顿住了,心跳都滞了一下,提心吊胆地听阿玉接着说。

“真的不用传许太医过来瞧瞧吗?”

听完,余净松了一口气,原是关心她的话,接话道:“不必了,昨夜里不是传太医瞧过了吗?既当时都未瞧出什么,现下传未必瞧得出来。再说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最后几个字时,余净看向了阿玉。阿玉立即会意,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行了,你出去吧。哀家想歇一会儿。”

“是。”

阿玉出去之后,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现下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不知道为什么余净的心,还是慌得厉害。许是命簿被毁,一切都变成了未知,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人感到害怕。

想着想着,余净又有些倦了。虽伤处没那么痛了,可到底她是仙身,骤入凡身,还有好些不适应。还是好好歇歇吧,往后的事,便往后再说吧。

——

谢玄从天牢审问回来,正好看见阿玉从殿内出来,随口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可还好?”

阿玉抬眼看过去,谢玄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袍,外头罩着银色的甲胄,乌发高高束起,在雪色之中,甚是张扬。鲜衣怒马少年郎,不愧如是!

“回谢大人,太后娘娘一切都好。”阿玉应声道。

谢玄点了点头:“那便好。”

接着便回过身,站到廊下。

阿玉见谢玄又站到廊下了,本想着错身过去的,走了一步,最终还是忍不住回身问道:“谢大人昨夜值了一夜,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

阿玉问完,意识到了不大对,连忙解释道:“奴婢是怕谢大人未休息好。”

谢玄笑了笑应道:“无妨,方才已经回去歇了一会儿了。已经过了一日多了,刺客还未抓到,如今又要入夜了,旁人守着我不放心。”

阿玉听完,点了点头,未再说话了,错身过去。

余净再醒的时候,殿内已经很昏暗了,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烧了炭火,殿内暖和得很,还很燥。大概是睡得太久了,余净现下很饿,口唇干得厉害,吞咽一下,就感觉被撕裂一般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叫人,发现喉咙哑得厉害,说不出话来。便想着从床榻起身,去桌前喝口水再说。

这是她入盛华身体之后头一回站起身,伤处倒是不痛了,不过腿软得厉害,不知是睡太久的缘故还是还未适应盛华的躯体。好不容易扯着帐帘站起身了,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走了两步,余净以为自己适应了,便又踏了一步,谁曾想竟娇弱至此,踏出的左脚一软,整个人跪坐到地上。

许是听见了殿内的动静,外头传来小宫女关切的声音:“太后娘娘!”

余净倒是想应声,奈何喉咙实在太干了,说不出话来。

“太后娘娘!”外头宫女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太后娘娘!”

接着是一道清朗的男声,沉稳之中,又带着一丝少年的莽撞。

“微臣失礼了!”

“嘭!”地一声,门被打开了。外头冷冽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往殿内窜。

余净抬眸,入目便是穿着甲胄、佩着剑的谢玄。他束着的发,随着他的动作飞扬。彼时,余净还穿着单薄的中衣,冷得一哆嗦。

谢玄进门,见盛华跪坐在地上,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胸前,一身单薄的中衣,右肩处已经隐隐透着红色的血迹。此时将入夜,天将暗不暗,殿内又未曾点烛,光影昏暗。谢玄就这样毫无遮挡地看清楚了盛华的长相。眼睛澄澈如一汪清泉,许是未上妆,一张脸很是寡淡。

跟着谢玄一同闯进来的宫女见盛华跪坐在地上,顾不得吃惊,连忙跑过去扶起余净。

谢玄见状,亦连忙背过身跪下请罪道:“微臣情急之下失态,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余净好不容易坐回榻上清了清嗓子,小宫女会意,连忙往前倒了一盏茶递过来喂余净喝下。余净喝了水,总算是觉得好多了,压着还有些哑的嗓子,看向谢玄跪着的背影出声道:“无碍,大人起身吧。”

“谢太后娘娘!”

听盛华这样说,谢玄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松了一口气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