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无奈。
司韶走了出来。
这边，两人还隔着门槛相对而立，不过钱夫人那手却是缩了回来。
司韶被她那双眼睛幽幽望着，莫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有一瞬间，她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司韶僵笑着打招呼：“钱夫人，晚上好啊，找我师兄有事？请便请便。”
说完，她一转头，就撞上了反派意味深长的视线。
他依旧穿着白日那身红衣，衣冠整齐，侧身靠着门框，微微朝她笑着。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善。
“那个……共度良宵我就不一起了，你们随意，随意。”司韶哈哈笑着道。
说完就想开溜，可是她才微微转了身子，就察觉胳膊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她轻轻挣了下，挣不开，有些紧。
似是怕她溜走，司韶感觉到那只手顺着往她的腰际去，下一瞬，一个旋身，她就到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他就那么搂着她，竟然还有空地扇了扇玉骨扇，颇显风流地对那钱夫人道：“我和师妹一起，钱夫人不介意吧？”
那钱夫人不是介意，而是相当介意，狠狠瞪了眼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妹，转头娇笑道：“公子既然与师妹感情这么好，那奴家就不多加打扰了吧。”提着食盒款摆离去。
人一走，那腰间的手立马拿开了。
司韶愣了一下，退开一步，有些恼意地瞪着他。
室内灯火明亮，那暖黄的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他懒懒地站着，琥珀眼眸明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师妹方才可看得开心？”
司韶暗道，他这是找她算账来了？
反派的瓜果然不能随便吃。
司韶回想了下方才那场景，她目光一转，想起什么，笑道：“九师兄，那钱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啊？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傅希年嗤道：“师妹转移话题？”
反派果然够执着，这茬是过不去了。
她笑嘻嘻地道：“开心？当然开心了！九师兄肯定是发现那钱夫人怪里怪气，想试探试探她吧？那我们很快就可以有进展了！”
傅希年定定望了她一下，红润的嘴唇勾起，讥诮一笑，一把收起那玉骨扇，往榻上去了。
司韶倒是因此深思起来，那美艳的钱夫人不会真是与此案有关吧？她脚尖一转，正想跟着他过去。
正在此时，那门又被“哐哐”地敲起来了。
门当然还没有关。
一个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身进来，见到她，目光从她身上滑过，落到了傅希年的身上。
正是白日那个小丫鬟。
她怯怯地道：“我有话要跟公子说，关于小姐的。”
这是来提供线索来了？
司韶看一眼傅希年，见他没什么不良反应，把小丫鬟拉了进来，关上门。
一进来，那小丫鬟就道：“奴婢叫玉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知道一些隐蔽的事，要说与公子听。”
说着说着，她眼眶就泛红了，显然极担心她家小姐。
傅希年没作声，他到了榻上之后，就斜斜一躺，支肘撑着身体，百无聊赖地把玩那扇子。
也不知道那扇子有什么好玩的。
司韶见他不搭理人，不过显然有在听，就道：“你别哭，莫急，慢点说。”
玉白道：“小姐失踪与夫人有关，你们要查探的话，可以从她身上入手调查。”
她说得很肯定，似乎那钱夫人就是害了钱姑娘的人。
“玉白姑娘有什么证据吗？”司韶顺势问道。
玉白道：“有！整个钱家的人都知道，小姐与夫人的关系不好，两人见面都是剑拔弩张的。”
“哦？为什么？”
“因为夫人是小姐的继母。当初老爷鬼迷了心窍一般要娶夫人，小姐不同意，可是老爷并不顾及小姐的意愿，还是将夫人娶回来了。”玉白忿忿地道，语气甚为那小姐不平。
司韶也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涉及了如此宅斗秘辛。
那妖娆的钱夫人原本竟是一名青楼女子，邂逅了钱员外之后，就被钱员外娶回了家。
但是钱员外膝下只有一女，并且极为疼宠这原配留下的女儿，私下还传开要把大半家财给女儿充作嫁妆。
而那钱夫人当然不干了，怎么能把那么多家财给继女？她还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呢。
于是，俩人之间的关系越发不好了。
而钱姑娘出事那天，之所以要去外地的寺庙，也不是自己想要去的，而是有人到她耳边说，那外面的寺庙很灵验。钱姑娘就被蛊惑去了。
“所以，你是说，到钱姑娘耳边说有那寺庙的人，是钱夫人安排的？”司韶沉吟道。
“是，是她安排的。”玉白笃定道，“奴婢在夫人身边见过那人。”
司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玉白泫然欲泣地道：“姑娘想要救我家小姐，就去查一查夫人吧，小姐一定是被夫人谋害的！”
送走那小丫鬟后，司韶坐在桌边感叹：“玉白与钱姑娘的关系还真挺好。”
榻上那人轻嗤了一声。
司韶看他，道：“九师兄，你说，这小丫鬟的话能信几分呢？若真如此，岂不就成了一家宅斗而已？”她说着，自顾自摇头：“试炼内容不应该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古怪的地方。”
半晌，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回应，司韶抬眸望向他，就见他躺在榻上，眼睛竟然闭上了，呼吸清浅。
睡着了？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了，这传递消息的工作还得她来完成。
走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没给他熄灯，他的睡觉习惯与常人不同。
但，她还是施了个诀，让那灯火变得暗了些。
门小声地关上。
过了半晌，榻上沉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眼中先是有些混沌，而后恢复一片清明。
傅希年抬手覆住额头，嗤笑了一声，带着自嘲。他竟然在一个人的自语声中有了睡意。
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
翌日。
因着傍晚要查探一事，钱员外极其配合，为他们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午食的时候，又是一番热情款待。
司韶再次见到了那钱夫人。
不同于昨晚的妖娆风姿，此时的她穿着端庄，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
见司韶望过来，还朝她优雅一笑。
司韶轻一点头，心想这钱夫人也真的是游刃有余了。
饭桌上，钱员外也不怕傅希年的冷脸，一个劲地劝众人吃着吃那，好似吃了这一顿好的就能把他女儿救回来一样。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郭雪引开口道：“钱老爷，听说令夫人与令爱的关系不太好，这可是真的？”
猛然听得这么一问，钱员外神色一僵，不明白这是何意，道：“夫人与小女的关系挺好的，姑娘怎有如此一问？”
司韶与杨宝林对视一眼，暗中悄悄捏诀，以防不备。昨晚他们商量好了，钱夫人处处可疑，身份不明，也是节约时间，就由郭雪引直接正面相问，而他们私下也做好准备。
郭雪引眼眸望向端坐着的钱夫人，毫不避讳道：“是吗？可我听说，钱夫人和钱姑娘的关系很不好，当初钱姑娘就不同意钱老爷续娶钱夫人。”
“这……”钱员外迟疑起来，半晌沉痛道，“小女的确与夫人的关系不太好，不过俩人平时也不凑到一起，倒也相安无事。姑娘问来是想做什么？”
郭雪引直接道：“我们怀疑，令爱出事与令夫人有关。”
“不可能！”钱员外果断道，他伸手拉过钱夫人的手，“夫人与小女虽然平时处得不好，但也断断不到谋害的地步！”
钱员外似乎极为宠爱此女，话里话外都对她呵护至极。
钱夫人几欲泣泪，挨着钱员外道：“老爷，你不能冤枉我，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家做了什么，我尽力了的……”
看着美人哭得梨花带雨，钱员外一颗心顿时柔软至极，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此事与我夫人无关，定是妖魔鬼怪作祟，你们去抓那妖魔鬼怪吧。”
众人一时无话。
气氛霎时僵住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人，哭喊道：“老爷老爷！是夫人！是夫人干的！”
正是小丫鬟玉白。
她激愤地瞪着钱夫人：“你还要骗到什么时候？小姐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要把她抓走？！”
吼完了钱夫人，她陡然一扬手，手中什么东西就洒向了钱夫人。
她手中竟然拿着一个小瓶子，里头装着什么液体，猝不及防之下，全部洒到了钱夫人身上。
郭雪引道：“是化形水。”
话音刚落，就见那钱夫人的容貌发生了变化。
她的脸上、脖子上，开始有细白的绒毛长出来，离她最近的钱员外也发现了，一惊之下，猛然撒开了手，退到了傅希年身后。
“你……你是妖怪？！”钱员外不可置信，又怕又心痛道，“我的女儿是你害的？”
那逐渐化成妖形的钱夫人眼见暴露，也没变色，优雅地拂了拂身上的水渍，也没理他，却望着玉白道：“小白兔，你背叛我？哈哈，你可知背叛我有什么下场？”
玉白神色坚定道：“我知道，但是，我决不能再忍受你这样下去了。你先是害了先夫人，现如今又害了小姐，我不能让你继续了。今天几位身手不凡的少侠都在这里，你逃不了的，你束手就擒吧。”
那钱夫人仰头哈哈笑了几声，身上已接近完全妖化。
司韶看着她那尖利的前齿，白色的短毛，还有她头上顶着的耳朵，脱口道：“老鼠妖？”
没想到她这一出口，倒引那钱夫人看了过来。她道：“小丫头，昨晚坏了我的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敢如此没礼貌。”
听她语气，似乎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但是，昨晚那不能叫坏她好事吧？就算她不出现，也不会有好事发生啊。
化成老鼠妖的钱夫人出手极快，手一伸出就成了鼠爪，长长的指甲看起来极为锋利。
她挥动那长爪，朝着他们这边直扑过来，利爪似要把他们撕碎。
司韶赶忙拿剑出来挡。
作者有话要说：司韶：老鼠妖尽污蔑我的清白！
傅希年：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