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清晨的生意少了许多客人，二楼靠窗的位置一时清净不少，凤昭颜品着茶，眺望深绿的林子，面前慕言衡看着满桌的早膳失神，宫侍捏着公筷，眼神担忧的望着主子，最后忍不住唤了声赏景的凤昭颜。
“凤大人。”
凤昭颜品茶的动作一顿，看向面色纠结的宫侍，顺着他求救的目光，望向失去食欲的帝卿。
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凤昭颜搁下茶盏，用公筷夹了汤包到了慕言衡碗里，在他抬眸的瞬间，露出抹轻笑。
“殿下，出门在外，民间小食自是比不得宫里精致可口，还请殿下入乡随俗，莫要嫌弃。”
慕言衡垂眸看着碗里凤昭颜给自己夹的汤包，黯然的摇了摇头，“凤昭颜，我吃不下。”
“殿下，这是有心事？”
凤昭颜眸光微顿，搁下筷子，这才仔细打量了眼娇贵帝卿的神色，“还是殿下舍不得皇宫，起了思念之心，故而食欲不振？”
“本帝卿才不思那劳什子皇宫！”
慕言衡抬眸瞪了眼像是打趣自己的凤昭颜，举起筷子，不顾宫仪，狠狠的夹住汤包大口咬了下去。
汤汁鲜美，齿颊留香，微烫的汤汁在口中四溅，顷刻间激发了味蕾。
饥饿感一时被唤醒，帝卿乌眸微眨，有些愣住了，舌尖上炸开的美味，着实惊艳，这民间竟还有这样的吃食？
在宫里，御厨做的虽精心，但温温吞吞，多以滋补养颜为重，身为帝卿，他从未尝过这样馥郁的味道，层层叠叠，回味悠长，鲜香味美，实在是让他吃惊。
“凤昭颜，这吃食在民间常见吗？”
帝卿忽然来了精神，仿佛昨夜的难受都抛在了脑后，乌眸恢复神采，亮晶晶的看着坐在对面有些失笑的女君。
“这是柳沉县特有的小食，除此之外，其他城县亦有各自独有的美味，殿下头一次尝，难免新鲜。”
凤昭颜抬起筷子，将另一样雪白堆叠的霜糕夹起，又放进帝卿碗里，伺候在两侧的宫侍瞧了眼这光景，互相使了个眼色，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整个茶楼二楼只剩凤昭颜与帝卿两人，侍卫在楼梯下守卫，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听见宫侍下来，不由注目了一眼。
两个宫侍轻轻摇头，拿指指了指上头，示意莫要打扰，侍卫们见状顿时又恢复了戒备的姿势，守卫着各角落。
二楼间，凤昭颜的侧颜在春日清晨的阳光下烘的暖融融的，淡金色的日光染着她的眉眼，别样温润。
慕言衡微微张大乌眸，咀嚼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吞咽，大块的糕点顺着喉咙往下，不出意外的哽住。
帝卿捂住唇，呛了声，泪花直泛，伸手想要命人倒茶，可身侧哪还有伺候的宫侍身影？
凤昭颜看着眼前这一幕，抬手撑在下巴处，眸底露着戏谑，却是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眼睁睁的看着帝卿蹙着眉心，呛红脸，最后捧起手边的稀粥往嘴里灌。
大口微烫的稀粥烫着口，慕言衡鼓着颊腮，喝也不是，吐也不是，兔子似的使劲小口咽下。
凤昭颜微弯眸子，嗤笑一声。
帝卿捂着喉咙，下意识看向她，乌眸湿漉漉的透着可怜。
气氛僵硬片刻。
凤昭颜笑意微顿，唇线渐渐抿直，手放下来，搁在膝上，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慕言衡气的瞪了她一眼，控诉一般的将眼神凝在她还未完全散去笑意的眼角上，本帝卿可都看到了！
凤昭颜羽睫微动，茶盏青碧的水色间倒映着她秾丽的颜色，划开一抹水色。
茶楼下，人声渐沸，烟火气透着股鲜活劲，渐渐弥漫上二楼。
凤昭颜突然站了起来，走近慕言衡，将人拢在怀里，抚摸他纤细柔软的后腰，“殿下，咱们该启程了。”
慕言衡恼意未散，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她的气息，丝毫抗拒不了她这样的亲近，只能憋着股气，顺从的将幂篱戴上。
凤昭颜牵住已经炸毛的帝卿，脸上神情依旧，领着人往搂下走，避开客流的冲撞。
等上了马车，车辙子动起来，纱窗外的景象开始不断倒退。
微微摇晃的车厢里，帝卿扔下头上的幂篱，一下砸在凤昭颜身上。
凤昭颜抬眸望了一眼，像是砸的不是她一样，随手搁置在案上，没说一句话，径直去拿案上昨日搁置的书卷。
一拳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
慕言衡乌眸划过丝不服气，扑上去，扯开女君正打算翻阅的书籍，捏着她的玉白纤细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凤昭颜不期然的感到一阵刺痛，微垂眸，羽睫抖动，却是没有抽回来，任由帝卿发泄似的往深处咬。
帝卿乌眸里划过丝得逞的笑，见她神色间隐有痛意，贝齿微磨，昨夜浮在心头的阴霾，忽的一下就消失了，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凤昭颜狭长的凤眸氤氲出一片深色，抬起空闲的左手摸了摸帝卿使着劲的腮帮，意味深长的微弯眸。
“殿下可欢喜了？”
慕言衡一下反应过来，松开贝齿，垂眸看着自己留在凤昭颜手腕深深的牙印，半晌才抬起眸，乌眸里愣愣的。
“凤昭颜，你……你气本帝卿，只是为了让本帝卿发泄心里的闷气？”
“臣不知殿下心中郁闷，是为了何事，但泠县路途遥远，殿下若一直郁郁寡欢，不思饮食，只怕身子撑不住，臣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凤昭颜敛下袖摆，将牙印遮住，清冷疏离的将慕言衡微微激动的手抽离手腕，没有丝毫要为此砌词的意思。
帝卿湿漉漉的乌眸正攒着堆热泪，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般言语，心里虽暖洋洋的，可到底还是喜欢听奉承话。
这样硬邦邦，几乎公事公办的解释，满京城也就凤昭颜独一份了。
帝卿听的想气又想笑，恼的扭过身子，独自生起闷气。
不解风情，榆木疙瘩！
慕言衡一下一下的扯着腰间玉白飞羽下，宫侍才热乎编上的流苏，微低额，唇上的笑却是压抑不住的弯了起来。
凤昭颜捧着书卷，余光扫了眼，微晃的光晕里，神色淡淡的将下滑的袖摆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