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迟满腔不耐地推开华央宫正殿大门时,白真真正抱着一碗圆子在那里品味着。
而一旁站着的池心手中最后一块酥烙也刚刚塞到口中。
两人一脸惊讶,池心立刻低下头跟着白真真一同屈身行礼:“陛下万安——”
萧令迟看着眼前主仆二人一片祥和的画面,一瞬感觉自己倒像是硬闯进来破坏风景的人一般。
他敛敛面上挫败的神情,挥手让后面气喘吁吁的众人下去,并吩咐着:“今日,我便宿在皇后宫中,你们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听闻这话,为首跟来的御前总管内侍李恒,领头答着:“遵旨——”
而后眼神飘向皇后身边正鼓着嘴一动不敢动的池心,示意她也跟着下去。
池心口中还有没有来得及嚼咽的酥烙,当即也静悄悄地退下。
偌大的殿中,便只剩下白真真与萧令迟两个人面对着面,相视无言。
白真真正因为萧令迟说要宿在她宫中而惊讶呢,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说道:“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她这句话实际上就属于没话找话,随口应承的而已。
但正怒气飙升的萧令迟却是听不得的,他当即冷笑:“怎么?难道皇后不是朕的人吗?朕来找自己的妻子共度良宵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他语气中的怒意毫不掩饰,听得白真真一愣一愣的。
这是怎的呢?
选了妃纳了妾,不高兴也就罢了,哪来的火气呢?
她眨巴眨巴眼,一脸惶恐地告罪:“陛下恕罪,臣妾并非这个意思。”
说着,上前帮萧令迟解下裘衣,然后小心地奉上一杯热茶。
萧令迟自知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发怒,语落就有些后悔的,也便未再继续刁难,接过茶水驱散寒气。
“坐下吧,”他出言解着自己刚刚语气造成的尴尬局面。
而后视线一扫,目光就落到了桌上那还没用完的食盒中,随口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依稀还能闻到浅浅的甜香。
“回陛下,这是臣妾表妹的手艺,她在臣妾的宫中做客,要小住一阵子。”
白真真解释着,又想起封明玉是因为她席中没有多用而关切送来的,而眼前的陛下似乎也没有用多少东西。
随即,她便觉得可以多问上一句:“陛下可是想要用一些,臣妾着人去问问还有没有?”
萧令迟虽是收敛了气息,但来之前的不悦并未消散,还是语气冷冷地说:“不必了,皇后就不用借花献佛了。”
白真真刚要点头应下,又听他继续说着:“借住在此的表妹都知道关切表姐,宴后给你送亲手制作的茶点,朕的皇后是朕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却仿佛对朕并无多少关切之意......”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白真真撇撇嘴,她这不是问他了嘛,是他自己说不用了的......
但面上,却是不会这样说的。
她低下头小声道:“臣妾并不擅厨艺,做的茶点,想必陛下是看不上的。”
她本是自谦落到萧令迟的耳朵里,却变了意思,成了拒绝。
他再次恼怒于她的不在意,沉了许久才蹦出一句:“你可试过?”
“啊?”白真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皇后可有试着亲手为朕做些茶点?”他解释:“你并未尝试过,又怎知我看不上。”
或许是晚间宴会上落下的不甘还藏在心里挥之不去,又或许是多日以来积压的期许付之东流。
总之,无论什么原因,萧令迟都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态十分诡异,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用正常的思维去说话。
只是脑中有一个念头:想问问她,到底在不在意自己。
进门之后多次说出的话,都并非是他的本心。
萧令迟一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今日慌张前来是不是错误的,这样可能会使自己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尤其是,白真真明显没有走心的回答,更是使得他想要发泄愤怒。
白真真却并不知道这些,她听到萧令迟这样说,只简单地以为,萧令迟事因为没有尝过她的手艺,想要激她去做才故意这样说的。
没有意识到话中的抱怨,却是感受到被发起挑战的白真真决定欣然接受这个任务。
虽然她没有亲手尝试过,但只是做个茶点而已,能有多难?!
“那臣妾明日便试试,而后给陛下送过去尝尝可好?”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在萧令迟的面前,她似乎还从来没有失态过,一向保持着身为皇后应有的气度与端庄。
但这也是萧令迟最不想看到的。
他心中希望,白真真在她的面前可以放下那些身份的枷锁,无视所谓的责任与负担,真正做自己的样子。
他再次沉下声,转而拿出最柔和的态度,问白真真:“嫁给朕,你可心甘情愿?”
白真真被他这话问得一脸懵,完全摸不清他的头脑,只得不轻不重地答道:“回陛下,臣妾已入后宫,自然心甘情愿做您的皇后。”
回完话后,她心中还默默赞叹了一句:不愧是皇帝,这个思考速度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跳到这句话上的。
萧令迟听到他的回答,还是不满意地摇摇头,“那既如此,你可知你我如今是夫妻,至少私下相处时,可以无须......如此恭敬。”
她很恭敬吗?
白真真脑中思考了一下。
她并没有特意摆出恭敬啊,只不过是做了皇后这个身份该做的样子而已啊。
难道萧令迟是想暗示她什么?
她没有想明白,但并不想纠结,而是突然想起自己确实还有事要与萧令迟商议呢,不如就趁此机会。
微微清清嗓子,她尽量抛开刚刚故作端庄的语气,以一种十分轻快的语调说起:“陛下,那臣妾现在可以跟您商量一下别的事情吗?”
说着,还眨巴眨巴眼。
萧令迟扶额,他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白真真特意切换出的故作轻松,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失态往一种十分奇异的方向发展了?
他只得先点头,听白真真想要说什么。
白真真见他点头,笑一笑开口,“陛下,今日选中的六位后妃中,不知您最中意哪位?臣妾好按您的心意,安排一下日后侍寝的顺序。”
殿中一片沉寂。
白真真并没有等到她要的回答。
萧令迟的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他的拳头微微握紧,好一会儿,才难忍怒意地说道:“皇后就这样着急,将朕推给其他女人吗!”
白真真语塞:“这......可总不能让人进来,就闲置在后宫吧?”
他不明白萧令迟今日这是怎么了,净说一些难以理解的话。
自古以来,帝王选妃之后,都这样扭捏吗?
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做皇后的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爬去别的女子床上,才能全了他的名声?
真是......她不要面子的吗?
萧令迟不会说他本就是打算闲置那些女人的,因为此时,他已经无法抑制住怒火攻心。
突然想到什么,他语气格外地冷冽,说道:“皇后不说,朕都要忘了,自大婚当夜后,咱们还未同宿过一屋吧?这也有些日子了,皇后的身体可好了?”
啊!白真真突然想起,大婚那夜之后,萧令迟扭了腰修养了几天,后又恰逢她来了癸水,圆房的事情就一拖再拖,便已拖到了今日。
她差点都快忘了,自己已为人妻,有......那什么的......义务。
这样一想,白真真一下子紧张到心都好似漏跳了一拍。
她十分怂地后退了一步,小声说:“陛下,今日咱们都宿了酒,就别......”
“就别什么?”萧令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白真真扯到面前说。
白真真更加紧张,嘴巴张了几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不是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种事。
出阁前,母亲特意隐晦地给她讲过,直讲到她羞红了脸,才又将一本小册子放到她的手中,多番嘱咐她不要害羞私下看看,好讨得陛下的欢心。
这……这要如何讨得。
白真真想起那本被他塞到嫁妆箱子最底下的小册子,她只看了一眼,就惊诧万分地将其藏了起来。
因此,事到如今,她对这事也只是知道又不全知道的样子。
萧令迟此次来,本想告诉白真真,他们再怎么样也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便要坦诚相待,不必如此钻营谋。
但此刻他却是不想再顾及那么多了,捉住白真真手腕的那一刻,便不允许她今晚再逃掉。
萧令迟的动作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放肆了起来。
他语气轻柔地附到白真真耳边:“既然皇后说不出来,那咱们便就寝吧!”
而后,不等白真真反应过,他一把将其打横抱起,向着内殿那张绣花床走去。
他的手臂坚硬,动作间格外有力,却又克制地小心翼翼将白真真放下。
而后俯身,遮挡住一室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