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不该将所有一切压在两个孩子身上,但没想到事态变化得如此迅速。
宗门外的大城基本都被魔修光顾过,她和福玄长老一路搏杀也没能完全清除掉那些魔修。
最初始的欲望不会轻易被消磨。
于清看着这两个孩子,想起来了两人的出生之地。
那些凡人小城不知还剩下多少活口。
思及此处又想到和宗门一同被围困的浮云城,虽有大阵在外,但损伤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就连她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暗暗压下涌动的内息,于清修士看着那两个孩子和诸位亲友师长告别,约定好一起出世斩妖除魔。
看两人收起住处,留下玉简和剑气,回望她。
“走吧,带你们去炼心境。”
和谢瑶猜测得相似,炼心境位于宗门后山。
于清修士并没有封闭他们的五感,反而带着他们一层层将封印打开,最后两人直面的就是一面巨大的水镜。
和谢瑶丹田内的不同,这面水镜散发着古朴久远的气息。
于清修士介绍说:“这是宗门的传承至宝,据说是上界大能炼制的宝物,当时祖师得到它的时候也经历了不少腥风血雨。”
“当神魂进入此境,镜子会根据每个人的不同生成不同的幻境,同时会把你本身的记忆封住。”
“若是能自己从中重新悟道,便可以脱镜而出,若是不能,便会在历经三世后被水镜放出。”
看着面色不动的两个小少年,于清修士向来冰冷的声音也带了温度。
“这是我们宗门弟子出世前必须经历的,去吧,去寻求你们的道。”
她长剑挥出,原本空茫的镜面照出谢瑶两人的面容。
柔和的光晕散开,将两人的神魂包裹。
谢瑶感觉自己脑海中一阵混沌,随即再也不清楚了。
虚境
幻城
“听说了没,谢家的大少爷要娶晏家的大小姐为妻。”
“说是今日去下聘了?”
“我看到那聘礼有整整三条街长!”
“谢家真不愧是豪富。”
随着声音的渐渐远去,谢耀将手中的书卷合上。
她是谢家的大少爷,今日人们口中故事的主角。
按说她不应该此时此刻在此地。
可她从小生而知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男子。
不过这世道男子确实更加方便行动,她想起和自己同岁但已经被禁止离开院落的姐妹们。
她的生母早在她三岁时去世,去世前叮嘱身边的嬷嬷一定要保守好她的身世。
那生父一月跟她见不了几次面,只在初一十五这种团圆日子可以见上一面。
男子的身份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可谢瑶真的没想到,她的婚姻仍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成放在天平上的筹码。
晏家的大小姐也是个苦命的人,据说和她一样生母早逝,好在父亲对待她如珠似宝。
偌大的家业只她一女,且并未续弦,为此那晏老爷遭到了不少非议。
这门亲事实在是很好,要不是谢瑶的身份有问题,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简直是要烧高香求来的。
不过这也是因为谢瑶在城里的口碑实在是好极了。
十八九的年纪,身边并无妾室,长相又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又饱读诗书文质彬彬。
前几年做媒的都要踏破谢家的门槛了,只是因续弦的主母不好插手原配儿子的婚事,才一直拖到现在。
没承想谢耀居然被晏家老爷看上了。
请他做自家的女婿。
面对另一大势力伸来的橄榄枝,谢老爷自然无有不应。
谢瑶得知这消息居然是靠几个路人告知。
驾车的小厮气不过,将马车靠边:“少爷!这么大的事情老爷怎么不跟你说一声!”
谢耀拍拍他的脑袋:“要是跟我说了,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看着窗外拂过的柳枝,谢耀思考怎么才能度过这关。
回府的时候金乌已经坠入西边,只有些红色的彩纸还留在门前,昭示着白日时的热闹。
平日里不怎么热情的管事早早地捧着笑脸来见谢耀。
“大少爷!大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夫人二少爷都等着您一起进餐呢!”
谢瑶勾起笑来,不咸不淡地回答:“那可真是稀奇,平日不是分开吃的吗?”
那管家面色一僵:“今个,今个可是大少爷的好日子。”
谢瑶不与他为难,伸手扯下自己的披风,径直向堂屋去了。
那一家子正和和美美地说话,瞧见她进来,热络的气氛顿时冷下来。
谢瑶不在意这个,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谢老爷面色沉下来:“逆子,怎么不跟你母亲打招呼。”
一旁的柳氏面带笑容地嗔道:“老爷~今天是耀儿的好日子,你这是做甚?”
谢耀放下手中的筷著:“我怎不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柳氏银牙暗咬,在心里骂小畜生不知好歹,面上仍旧温婉大气,招呼众人坐下进餐。
一旁的众仆人早早退得远远的,只有谢耀的小厮青竹还站在她的身后。
谢老爷面色原本和缓了不少,又因为谢耀的话黑下来:“今日你和晏家大小姐订婚,我和你岳父已商量好,明日起你就可以直接住在晏家。”
他顿了顿,似是也知道这话的含义,找补到:“晏小姐自小体弱,她父亲舍不得她,你虽是在晏家住,也不是招赘,只是暂住罢了。”
谢耀不知为何很想说一句:“龙王在此。”
心中也泛起古怪的喜意,似乎谢老爷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
但好在她养气功夫到家,仍旧面色不改:“原来是把我卖了,怪不得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谢老爷听见这话,腾的一声站起来,大声喝道:“逆子!逆子!你是要气死我!”
一旁的柳氏温声安慰,白白胖胖的二少爷也依偎在他暴怒的爹身旁请他消气。
倒是谢耀没事人一样照样吃喝,丝毫不为所动。
这老头,既想要把儿子卖出去的好处,又不想担卖儿子的名头。
真是好笑。
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谢老爷直接甩下一句:“婚期在十五日后,来人!把大少爷请回房!”
抓紧时间埋头干饭的谢耀,趁着人来的时间好好享用了一番美食。
不知为何,从小她也不缺吃穿,但是对于口腹之欲颇为看重,对待食物是绝不浪费的。
护卫们都站在不远处看她进餐,并没有人敢来打扰她。
大少爷从小颇有神异之处,天生早慧,学东西又快,还会冒出不少奇思妙想。
这谢家看似是老爷做主,但他们这些下人谁不知道,大少爷都人早就占据了家中仆妇的大半。
只是老爷和夫人还傻乎乎地对着大少爷作威作福,只是不知道大少爷为何一直这样拖着?
谢老爷隐隐觉得不对,这些人怎么把屋子完全围住了,还把他们进出的门也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皱眉:“让开,一会让厨房将菜送至夫人那。”
面前的人像是没听到一样,沉默地伫立着。
“反了天了!没听见老爷的话吗?”
一旁的管事狗腿地向前,大声呵斥挡门的护卫。
但并没人回应他。
诡异的气氛一直等大少爷吃完最后一口时才解除。
接过自己的披风,谢瑶将它展开,流水般的布料闪着点点星辉。
柳氏面色难看,这不是星云锦?
她之前想买都没买到的南边传来的珍稀玩意,谢耀居然能拿它做披风!
不过女人的直接告诉她不要随意行动,她心中隐隐不安,下意识抬头看向谢老爷。
可惜谢老爷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披风上。
他只隐隐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
暴怒的大老爷用扣月例来表示自己的权威,谁知并无人回应。
只有谢耀看着他。
高高挂起的烛光下,一老一少,一冷静一暴怒。
“父亲,我先回了,另外,要是要入赘,谁答应得谁去喽,只是不知道晏老爷喜不喜欢你这个女婿。”
在这座大院内的偏僻位置,有一座单独的小院。
外表的破旧和院内的精致完全是两个极端。
小院子被布置得雅致极了,一草一木在外都有着昂贵的价格。
青竹颇有些埋怨:“少爷,咱们干嘛不自立出去,以少爷的才能在那里过得都很好,这个院子这么小,真是委屈你了。”
他看着不为所动的少年,心中对老爷的怒气更甚,他们大少爷多么好,可老爷偏偏像瞎子一样看不到。
还把少爷卖出去当赘婿。
非要让他们少爷受到全城的奚落不成。
谢耀打趣几句,安抚下炸毛的青竹后,回到了卧房内。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谢府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早早以母亲留下的店面为基础,又辅以经常出现在脑海的各种巧思,早早手握了大笔钱财。
还以财开路,在朝中谋了个虚职为官。
她也曾想参加科举,可为了防止舞弊,盘查身份非常严格,她觉得风险太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好像在等什么人,她从小就觉得他就在自己身边。
可那么久了,这座城早就被她寻了一遍又一遍。
她还是没找到。
是不是要离开了,她该不该离开了。